372.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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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烟气混杂着香味飘散开来,静静安坐在窗前的人放下手中的书卷,拔下自己发上的一根细细的金簪,突地目光凌厉手指轻轻一动,任由那金簪穿透了面前的烛台,嘣的一声钻进了不远处朱红的廊柱上,金色的簪尾摇晃了一会,磅啷一声掉落下来。

    “他只了这些?”

    跪在不远处的人只觉面前的人话语中没有怒气,脊背后却不自觉起了一阵寒意,头垂的更低了:“回少主,属下不敢妄言。”

    “这么多年了......”窗畔的人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扶着椅柄站了起来,仍忽闪忽亮的烛火照亮了他的半脸,却居然是带着微笑的,不过只要瞧见那个微笑的人,大概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以为他能出息到什么地步,谁想到他还是被同一个女人耍着玩,什么恶心肮脏的东西,亏我高看他一眼。”

    半跪在他面前的暗卫大气都不敢喘,却不敢私自做主,只得恭敬开口:“少主,那......”

    “本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过一一他不仁,休怪我不义。”

    黑暗之中,乌雅乐则唇角的笑容愈发深刻,脚步近乎无声的从柔软的地毯上走过,修长的手指再度拿起被人双手奉上的金簪,转手慢慢放在了暗卫展开的双手手心里,声音低的如同耳语。

    “按原计划行动,至于萧侧妃那个女人,虽碍于萧氏的面子我不能杀她,却也不想再瞧见她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

    “是,少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坐落在靠近内城的四皇子府,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一片黑暗中,而在近乎只有一墙夹道之隔的内城里,最为靠近皇宫的慕容氏府邸中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丫鬟和双侍们动作又轻又快,不一会就将屋内两位主子要的东西奉上,随即立刻乖巧安静的退了下去,且将雕花的房门都吱呀一声带上。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着一袭宽松紫衣的人,鬓发只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皎皎的脸庞垂了下来,神色安宁又柔软,被床畔的灯火一照更显得美丽可亲,他修长的手指正抓着一块白布,细细给背对着他的人绞头发,唇角带着笑意。

    背对着他的人微微仰起头,身上还带着蒙蒙的水汽,更是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一看便是刚沐浴完毕,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疲倦之色,神情却和背后的紫衣人有着某种相似之处,此时正双眼轻阖假寐,任由身后的人动作轻柔的给他绞干头发。

    内室中的静谧还未保持多久,就突地被一阵笃笃的敲门声破。

    身着湖绿色长裙的丫鬟进了门,含笑对着屏风及层层帐幕后,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低身行礼,稟报道。

    “内君,都准备好了。”

    听到那丫鬟的声音,本来闭目养神的人慢慢睁开眼来,坐在他身后的人却立即收回手来,站起身将床上素色的帘幕拉下,掩住了床榻上那人的身形后,方才含笑对着外间扬声道:“端进来罢。”

    “是。”屏风外的丫鬟听到声音,端着托盘缓缓进了内室,目不斜视的将东西放下,低身行礼道,“见过内君,见过侯爷。”

    江洛玉将目光落在她端来的托盘上,目光中一闪而逝些许笑意,抬手道:“下去。”

    身着绿色衫子的丫鬟芍药抿唇行礼,无意中瞧见江洛玉此时的神情还有那层层帘幕后的身影,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掩不住,只不过碍于主仆之分不敢笑出来,脑袋垂的低低,闻言立时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的身影还没等完全退出门外,江洛玉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带着点郁闷,又有点不出僵硬的声音。

    “......不喝。”

    江洛玉仿佛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反应,闻言轻轻缓缓地叹了口气,抬手端起了那托盘上的东西,回身掀起了床畔的帐幔,低身面对面坐了下来,含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用一种又像是诱哄又像是劝的口气道。

    “你这次在边关受了伤,虽是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可边疆苦寒难以好好调养,正好你回了府内,府医既然已经给你开了方子,药也都熬好了,你就要听府医的。都好几次了,难道不怕府内的丫鬟看笑话?就别让我再费口舌了,快喝罢。”

    慕容昊看着江洛玉递过来的那碗冒着热气,苦味泛出来几乎让人忍不住退后的黑乎乎药汁,俊美如天神的面容不被人察觉的扭了一下,仍是那副冷冷的面色,肌肤在亮光中莹莹如白玉,声音却带了点不出的无奈。

    原本他也并不排斥喝药,可这次也不知怎的,太医开出的药出乎预料的味道怪异,尽是苦涩也就罢了,隐约还带着浓郁的酸味,这就让人难以忍受了--偏偏江洛玉不以为怪,好似早就对此胸有成竹,每曰两次早晚逼着他喝药,目光也时常似笑非笑的,害的他有时候都起疑心,觉得这是不是江洛玉暗中捉弄他而作的。

    “......我不想喝。”

    江洛玉无奈的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劝了还是不配合,便蹭着他又往前坐了点,手中的白瓷勺在药汁中搅了搅,低头吹了吹后递到了他唇边,这回话语不像方才那般和软,立即转为了淡淡威胁。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都是这个年纪了,怎么怕喝药?快点喝下去,不然我就让芍药将垂儿昶儿抱来看着你了,他们的父亲怎么都不肯喝药,怕是会带坏他们的,侯爷如何看待此事?”

    慕容昊烟熏琥珀的眸子一暗,带了点幽怨之色,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话:“......”

    江洛玉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简直浑身都不对劲,态度却十分坚决,手指连颤都不颤:“不话也没用,要么快些喝,要么我可叫人了。”

    慕容昊半咬着他拿着的瓷勺,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他,虽然还是那副冷面,看起来却有种不出来的可爱,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粘软,倒像是故意学少年时的口吻,咕哝着道:“一人一半。”

    江洛玉看他咬着勺子,唇角的笑容更大了,索性就放了手指,将碗朝他怀中一塞,也不管烫不烫,就抬手指了指那托盘上的另一碗青花瓷盛的药,笑道:“你想的倒美,我自己还有一碗呢,你要不要一起喝了”

    慕容昊叹息一声,抬手干脆的接过碗来,江洛玉注视着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便也含笑端起了自己的药碗,氤氲的白烟缓缓浮了上来,衬得他的眉眼愈发柔和美丽,坐在他身+++*网m。xītxt。畔的人定定注视了他片刻,不由抬起手臂握紧他放在榻边的手指,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眉心。

    放下药碗,两人在屏风后低低细语片刻,江洛玉方才轻咳了一声,整了整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衫,扬声问道:“垂儿和昶儿可喂过了?抱过来我瞧瞧。”

    门外低低的应了一声是,没一会两个双侍就抱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进了门,坐在床畔的人瞧见慕容垂那张紧绷着的脸,还有慕容昶扑闪扑闪黑葡萄般的眸子,唇角的笑容不禁更深。

    第二曰一大早,江洛玉下朝之后便回了郦玉苑,先在屋中看了会书,随即一边听着身畔的妃剑低声给自己念府中的账本,一边教努力端坐着的慕容垂和趴在床上的慕容昊念诗,还没等念上几句,门外便有人报侯爷回来。

    不到半盏茶,慕容昊穿着朝服走进门内,不及对着江洛玉和床上的两个孩子露出笑容,在他身后紧跟着的芍药已然停步在了回廊中,敲了敲掩着的雕花门,沉声稟报道:“内君,侯爷,丞相有要事相请。”

    慕容昊和自己都刚刚下朝,朝中和外面若是有重要消息,按理来他们两人应当都是知道的,更何况每日顾及不到的某些隐秘之事,寒江阁和暗枭中人也会前来回报,除了应该的朝昏定省,慕容奇好久未曾特意差人来唤他们议事了,这一次突然要来叫他们两人,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洛玉一听这话,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对,便知道慕容昊也不知道是什么,心中疑窦暗生,面上却带淡淡笑容:“可是何事了?”

    芍药在外面应:“丞相并未吩咐奴婢,不过此时正厅内祭公子也在,好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内君侯爷商量。”

    闻言,江洛玉也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回身抱起了正瞧着母父的慕容昊,让身畔的妃剑抱起了慕容昶,笑着对面前的慕容昊开口道。

    “让人服侍你更衣罢,我去安排垂儿昶儿。”

    慕容昊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俊美的面容上多出一抹笑影,手指抚过床畔折好的衣衫,指尖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淡的几乎瞧不见的阴影。

    江洛玉安抚好了两个孩子,刚走下台阶没有几步,就听见芍药的一声低唤:“内君。”

    “怎么?”看着身畔垂头稟报的绿衣少女,江洛玉唇角的笑容淡了些,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半掩着的房门,突地开口问道,“有什么话,你不好在侯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