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腹中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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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咬牙切齿,这话时唇间还带着血沬,身着黑衣带着黑色帷帽的人半蹲下身来,抬手掀开了遮挡着自己面容的黑纱,苍白的唇瓣在呼啸的寒风中微微勾起,讥讽抑或冷漠:“是不是乐则让乌雅氏中的人刺杀殿下,让殿下得了这样的结果,殿下自己不是已然知道了么?”

    南静麟目疵欲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乌雅乐则,身体被狠狠钳制着动不了,却恨不得一口将面前的人喉咙咬断,神色狰狞而扭曲:“乌雅乐则!你好大胆!本殿可是大金的皇子!你怎敢让乌雅氏的人刺杀我!还这样对待我!你们乌雅氏不怕九族诛灭么!”

    “九族诛灭?”听到这四个字,帷帽下的那张脸毫无波澜,语气却骤然冷了下来,勾起的唇角跟着一点点松开,语气半是讥嘲半是狠绝,“四皇子好大的口气啊......陛下都从未过,要将我乌雅氏九族诛灭,怎四皇子殿下空口白牙,偏有这样大的胆子,将我乌雅氏一族全数诛绝?丨”

    “乌雅乐则,你一一”

    “乐则奉劝四皇子殿下,还是老实一些的好。”

    看着他在黑衣人的绑缚下,还是挣扎不休眼底带着恨意,身着黑衣的人朝着宽阔的雪山走了一步,手指在袖中捻了捻,语调愈发轻柔如同情人耳语,只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倘若殿下当真不听话,乐则就必要耐心的陪着殿下在这荒凉的山中待上一段时日,等到殿下听话了再走。可乐则偏偏刚坐宫几月,身体又不十分康健,若是在山中呆久了定会生病,到时候拖累了腹中的骨肉,不光是殿下会心痛,乐则更是不舍啊。”

    这样的话一出口,乌雅乐则还没等转过身来,南静麟却不知为何脸色骤变,定定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眼神变为了惊骇之色,却不知是在惊骇什么:“你......你这妖妇,本殿不是叫茹云在你的药中做了手脚么?你居然会坐宫!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坐的宫......”

    “你让萧筘云在我的药中做了手脚?”听到有人曾经在自己的药中做过手脚,乌雅乐则顿时脸色一变,心底也跟着一冷,回身扫了那两个黑衣人一眼,就只听南静麟嘶哑扭曲的叫了一声,两只胳膊软软的垂了下来,明显是被人硬生生折断了。

    看着南静麟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扭曲的厉害鼻涕眼泪几乎流了一脸,乌雅乐则厌恶的抬起脚来,踩着他被箭矢射伤的肩膀,死死的拧了拧,语调也变得森冷:“何时?!都做了什么手脚!?”

    南静麟被他踩在地上,他虽是皇子,却因身份敏感,从被众人捧着长大,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此时他痛的全身都在扭曲,本想要服软可瞧见踩着自己的乌雅乐则难看的脸色,他心底一口气咽不下去,反倒断断续续的开口冷笑道。

    “哼!你不要以为......以为本殿此时被你和你乌雅氏的死士抓住,你就可以要挟本殿为所欲为!你不是想知道么?!本殿......偏偏不告诉你!”

    乌雅乐则见他嘴硬,也并不以为然,只暗中攥紧了手指,脚下愈发用力,却轻声细语的:“殿下这么,可就伤了你我的情分了-”

    被他踩着肩膀的力气愈发大了,南静麟痛的几乎不出话,许久才红着眼睛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嘶哑着大吼道:“你这个毒夫!谁会和你有情分!本殿今日告诉你,不管如何本殿都是你的夫主!以妻辱夫不管在何处也都是大罪!就算你是嫡妻又坐了宫,本殿也定会休了你!事到如今,回到帝都之后你别想过好日子!本殿一定会要你好看!”

    乌雅乐则勾了勾唇角,闻言却是不惊反笑,慢慢弯下身去,一字一顿道:“哦?原来殿下竟起了要休乐则之心。”

    罢这话,他突地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好似闪过困惑之色,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狠毒:“那可如何是好?我乌雅氏一族只有妻休夫的先例,未曾有夫休妻的事情呢--这样好了,不如殿下委屈一回,让乐则当了那灭国的妖妃乌雅泽,殿下就委屈做那妖妃的原配夫主罢。”

    乌雅泽的原配夫主,正是让他亲手害死的,这一点大金中稍有些见识的贵族都心中清楚此事,可见后族乌雅氏中人的狂妄和乌雅氏在朝堂中势力之雄,而此刻听到这话的南静麟,却是瞬间慌了起来,看着乌雅乐则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惊慌着挣扎想要逃跑,却先一步又被黑衣人按在了地上,只能脸庞扭曲神色惊怖的嘶喊道。

    “乌雅乐则,你敢!”

    “臣妾......为何不敢?H带着帏帽的人嗤笑了一声,仿佛是在笑他的不自量力,声音却冰寒刺骨,”来人。“

    一旁的黑衣人中,走出一个未曾蒙面,却一直低着头的男子,低身半跪在乌雅乐则面前:“属下参见少主!”

    乌雅乐则转过身来,神色淡漠掩去喜怒,没有再去看躺在地上的南静麟,修长的手指却缓缓抬起,目光落在那细白的手心上蜿蜒复杂的掌纹上,愈发淡的看不清楚。

    “将四皇子殿下的手筋脚筋挑断,然后替他净了身,放出殿下在去往边关的路上遇刺的消息,将殿下暂时收押在这山中一段时日,注意莫要让殿下再受什么委屈,等到我回去帝都郦城后,再秘密将皇子殿下押回帝都城内。”

    被押在地上的人挣扎不休,只是不肯松开那最后一口气来,声音却渐渐低的听不见了:“乌雅乐则,你敢擅对本殿用私刑!你不得好--”

    柔软的黑衣拖曳着被风翻滚起的风雪,黑纱下的那张脸庞上全是冰冷,再不曾有一点怜悯之色:“拖下去,若只我一个就罢了,别污了我孩儿的眼睛。”

    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抬了抬手,另外的几个人便迅速将哀嚎着的南静麟拖了下去,还留在原地的黑衣人迟疑片刻,还是低身对着面前的主子询问:“少主,那皇子殿下若回了城,是否要押往乌雅......”

    “不必。”听他要押往乌雅氏府内,乌雅乐则沉思片刻,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透过遮住眼帘的黑纱,朝着更远处的方向看去,“就押回四皇子府。”

    罢这话,他的唇角终于再度泛上了一丝讽笑,又仿佛带着难以言的怆然:“这么多年来,四皇子府本就是四皇子殿下的地方,怎好不让殿下居住呢?”

    黑衣人闻言,好似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头不由垂的更低:“属下遵命。”

    “四皇子遇刺?”

    就在边关外的风雪不停呼啸,巍峨银白的雪山仍安宁伫立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金帝都内,内城慕容氏宅邸郦玉苑内的正午中,此时屋内正是一片安然静谧,这一番情形却骤然被一个惊愕的声音所破。

    “此事当真?”

    慕容昊刚回府脱下官服,新换上的衣衫乃是江洛玉前几日让人用御赐的绸缎做的常服,墨蓝的颜色下带着银线织成的郦鸟暗纹,又戴上了翠玉的冠,衬得那张本来就俊美的面容更是让人难以逼视,冰雪般卓然天成。

    他侧身坐在江洛玉身边,修长的手指点在桌畔的茶盏上,眸子微微眯起,对着身畔的人话时,声音清冷神情却放松下来,有种不出的温柔:“自是当真。”

    江洛玉抿了抿唇,因他今日的扮着实难见,一时间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掩饰般垂下眸子,将心思转到正事上去,耳根却不着痕迹的带了点红,开口话虽的是南静麟的事情,乌玉般的眸子里却盈满温柔:“宫内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慕容昊虽不知自己今日一换上新衣到底有何变化,却发现面前的内君眼光总是不着痕迹的盯着他看,心底不出的温柔欢喜,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手指抬起抚了抚那人放在桌上的手,又缓缓握紧了:“陛下震怒,已下了命令,彻查。”

    感觉到手背上的温度,江洛玉干咳了一声,下意识瞧了瞧周围,刚准备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来,就骤然瞧见面前的人站起身来,一低身就将他整个抱了起来,不由无奈的皱了皱眉,却未曾挣扎:“要彻查此事......”

    慕容昊抱着他走过牡丹屏风,低身将他放在罗汉榻上,温热的唇吻了吻那白皙额头,声音有点闷闷的:“有话就,我在听。”

    “四皇子遇刺,同时身在府内的四皇子妃乌雅氏,因焦心四皇子而晕倒,被府医诊脉后确认已然坐宫。”眼看着不让他这么黏着,自己是没法好好话了,江洛玉索性放弃挣扎,抬起手肘给了他一下,这才直起身来,“别光听我的,你自己可有猜想?”

    慕容昊被他砸中胸口,顺势倒在了榻上,乌压压的发丝在雪白的榻上散开,如同一朵盛放的墨色花朵,神色清冷眼角却带着丝丝薄媚,倒好似是网.xitXt.故意中招一样,瞧着他那副模样,江洛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角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