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前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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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乌雅乐则听到诅咒这两个字,突地显出略微不适的模样动了动肩膀,神情却分毫不变的转了话题,“怎突然扯上这些?莫不是冷宫里的人的诅咒真的有了效用不成?那本宫以再嫁之身在这皇后之位上坐着,不早就被那些想要夺皇后之位的人给咒死了么?”

    女官一听这话顿时吓得白了一层脸,知晓自己无意间竟犯了面前这位娘娘的大忌,却也没有立即请罪,反而眼珠一转谄媚讨好之色更浓的凑了上去。

    “娘娘这是什么话?您可不能自贬身份和慧贵妃相比,娘娘如此福大命大,四年前还生下了七皇子,怎有人敢诅咒娘娘--只不过比起娘娘来,慧贵妃怕是日思夜想着,前几日听做了个噩梦,是梦见了冷宫中的那一位,这才......”

    “她蠢,还真是蠢。”

    听了这女官后面的话,乌雅乐则缓缓垂下眼来,眼角眉梢流露一分讥嘲,“原本安安静静的杀了,再伪装成病死的这一点并不难做,最起码能让这皇宫中许多看热闹的人找不到谈资,更何况还是已经废了十年的前皇后,谁想到她杀个人也这么大手大脚的,本来现下情势便十分紧张,宫内一走水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娘娘的是啊,那位先皇后虽是被废了,还在冷宫中呆了十年无人理会,可毕竟还是皇上的原配嫡妻,动手杀了他没有丝毫意义,即使是处死已然废了的妃嫔,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就算是有子嗣的各宫娘娘都是大罪,更何况是在大金中没什么势力撑腰,这么多年只凭着那一点宠爱的慧贵妃呢?”

    女官低声附和了几句,看着皇后被自己的话完全吸引了注意力,她不由有些得意起来,好似不够般的凑得更近了,声音也愈发的了:“更何况此事要是被皇上知晓,怕是慧贵妃就算不死,也是要和那位先皇后一样入了冷宫的。”

    “哦?”

    话到这里,当年的那些宫闱旧事本应完,却没想到女官之后竟会出这般话来,身披华服的皇后于是悄无声息的拂了拂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一队宫女离远些,这才目光幽深语调缓慢的问道。

    “怎么杀死那位先皇后,陛下竟会如此动怒,竟不念慧贵妃这么多年服侍的情分,硬要将她入冷宫不成?难不成当年那位先皇后入冷宫之事,还有些隐情?”

    “娘娘,这点您就有所不知了。”

    女官见皇后挥退了闲杂人等,光将自己一人留下,知道自己之后所的话至关重要,忙不敢隐瞒的将最后一点秘密倒了出来。

    “当年那位虽然被入冷宫,可毕竟在皇上夺嫡之时出了大力,还知道许多先皇时的秘辛,皇上虽和那位夫妻多年,心中也还有几分眷恋,登基之后却一直疑心那位有一日会叛了他,这才在他当了一年皇后,慧贵妃陷害他之时,皇上顺水推舟才找由头废了他的原因。”

    江洛玉立于他们两人半步之处,藏在袖中的手指根根握紧,在与心爱之人成亲又诞下了两个孩子之后,他的眼底早就没有了恨怨之色,此刻突地听见了前生之事的真相,心底却只余留无尽的嘲讽和漠然。

    原来,自己前世被废的真正原因,却并不是自己心狠手辣害了江慧的孩儿,而是为了南静隆那止不住的疑心,和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么?

    乌雅乐则没有此时的江洛玉显得复杂深沉的眸光,唇角倒是露出了个莫名的弧度,再度抬起了脚步接着朝前走:“这样听来,皇上这么多年,倒是和本宫进宫那时一般,一如既往的冷心冷肺呢。”

    那女官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连连应是道:“娘娘的是。”

    可这一次没等两人走几步,身后的众多侍从也还未赶上来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宫墙的另外一边响了起来,紧随着的是个容貌清秀面色却极为焦急的女官,江洛玉眼看着来人扮的和方才在乌雅乐则身边服侍的那个女官差不多,便顿时清楚这也是皇后的一个心腹。

    “娘娘,不好了!”

    乌雅乐则显然没想到这个女官会来到自己面前稟报,闻言微微皱眉,语气跟着阴了下来:“何事?”

    “冷宫走水的事情传到养心殿,被皇上知道了!”那女官不敢隐瞒,忙语速极快的稟报道,“皇上问了好多宫人,还有冷宫里的人!清楚原委之后就突然大怒,已经带着人朝慧贵妃那里去了,眼看着是要不好了。”

    跟在乌雅乐则身边的宫女咽了口唾沬,看了那稟报事情的女官一眼,插话道:“娘娘,此事是慧贵妃惹出来的,您不必前去淌这趟混水,要也是慧贵妃自作自受,不如就让慧贵妃自己承受这一切后果便是。”

    “罢了,本宫毕竟是皇后。”乌雅乐则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脸色阴晴不辨,良久之后长出了口气,终究转了方向朝着皇帝居住的养心殿走去,“宫内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虽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既然已经牵扯到了皇上,本宫就必须要去一趟不可,就算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也算是本宫全了礼数。”

    江洛玉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眼看着一直跟随在乌雅乐则不远处的坐辇上前,女官扶着他快步上了辇车,他不禁眼光微微一闪抬步跟了上去,目光晦涩难辨的朝着养心殿走去。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远远的都能够听见女人的哭喊声,江洛玉稍稍挑了挑眉,一下就辨认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唇角不由逸出一点嘲讽的嗤笑,也不管身后正慢慢下辇的乌雅乐则,便自顾自的抬步走进去,目光迅速的扫过此时养心殿前的一番情形。

    直直对上脸色惨白发青,不管是目光还是神情都有着几分浓重阴霾,虽是一副大金皇帝扮,却被气的浑身发抖的南静隆,还有此时哭的凄凄惨惨装的一脸无辜,正跪在地上怯怯叫着冤枉的江慧,江洛玉的神色都平静无波,好似再也翻不起一丝涟満。

    不到片刻时间,乌雅乐则便仪态万方的翩翩而来,先是瞅了`qqq網m.cheńxītxt.瞅养心殿的情形,眼底不着痕迹的掠过一抹厌恶,手中的绣帕却摆了摆,看起来好似是想要去拉跪在地上哭着的慧贵妃,却还不忘拉起衣摆朝着南静隆跪下,口中声音与方才相较,多了几分柔媚之色。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地责罚起贵妃妹妹?”

    南静隆站在不远处,脸色沉得发黑,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讥嘲,话中却满满都是不出的厌恶:“皇后既然来得这么快,还替这个贱妇求情,怎不会知晓这个贱妇到底做了什么事?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乌雅乐则听出那话中的厌恶,却明显不以为意,面上仍是略带焦急担心的模样,好似真的和江慧关系好得不行的模样,眉眼皱着去瞟跪在地上形容有些难看的江慧,一边伸手真的要去扶,一边口中却接连问道

    “回陛下,臣妾前来此处,只是为了向陛下稟报冷宫走了水,谁知道却会遇见慧妃妹妹呢?这到底是怎么了?慧妃妹妹怎么跪着呢,地上可凉,快些起来......”

    南静隆眼角余光瞄到乌雅乐则伸出的手,脸色更泛了青黑色,蓦然吼道:“誰让你去扶她的!让她给朕跪着!”

    江洛玉看着他们三人纠缠,目光淡淡的从乌雅乐则和江慧脸上掠过,也不管为何南静隆在他死了之后,倒是突地管起前世他的生死来了,又是否还是对他旧情难忘,当初将他入冷宫是不是仅仅因为疑心,而不是觉得他不再爱他--自重生过后,这些只要有关南静隆的事情,如今想来早已令人作呕。

    此时他专注思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思忖片刻,他的眼光突地停留在了南静隆那月光下显得诡异青黑的面容,和带着许多红丝的眼白上,脸上不由略微露出几分极淡的疑惑,只觉南静隆此时的反应很是有些过头,不仅根本不符合他向来内敛的性格,他的脸色也太过奇怪的一些,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生气的模样,莫不是......

    就在江洛玉脑海中渐渐有了猜测,将目光突地移到一边眸色沉凝,面容上却装的焦急中带着几分无措的乌雅乐则身上时,一直跪在地上抽噎哭泣,明显是真慌了神的慧妃却突地仰起头,尖声喊起冤来。

    “陛下!妃妾没有错!妃妾没有害死那废妃!就算妃妾做了,妃妾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也不知陛下为何要在此责罚妃妾,难道那废妃不比妃妾的孩子金贵,妃妾的孩子就该白死,那废妃就不能死么?!”

    “你给朕闭嘴!”南静隆听她此时还是争辩不肯认错,脸色更是难看了,“不过慧妃既了当年之事,心中便更应当知晓,当年之事真相究竟几何,朕的对还是不对?”

    一听这饶有深意的话,江慧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一时间眼泪都停了下来,眸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些许胆怯疑惑,用帕子半挡着自己的面容,试探着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妃妾......妃妾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