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恨郎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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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未至清时分,位于大泷京都城中的丞相府内,表面上瞧去一片安宁自然,除了本是丞相独女所住的偏苑,不停被好几个丫鬟来去的进进出出,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奔忙,又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着葱绿色衫子的丫鬟掀开门帘,快步朝着内室走去,在隔着一道花鸟屏风前停了步子,抬手对着其后的隐约身影低身,神情恭敬的禀报道:“姐,妙龄回来了。”

    屏风后的人影听到“妙龄”两字,霍然一下站起身来,声音带有焦急听起来却轻轻柔柔:“让她进来!”

    丫鬟低声应是,回身对着外面了句话,外间便迈进一个穿灰色布衣,分明做厮模样扮,细看却是个女子的丫鬟上前来,此时屏风后的人缓缓转出立于烛火之下,被微弱的光亮照出秀丽却渗着些阴霾的容颜。

    见到屏风后出现的人影,来人的头不由垂的更低,女子则低身坐在罗汉榻上,目光凌厉开口问道:“让你这一个月来,一直跟着我那位兄长,你可有什么发现么?”

    身着布衣的丫鬟听到她的声音,身子下意识抖了一下,攥紧了手指更垂下身来,低声稟报道:“回姐,这一个月来,大公子一直不是上朝便是回家,并没有接触其他什么人,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好似也没有什么心上人......”

    女子听到她这么,眉头先是微微一沉,不等她略带局促的完,就拍桌站起骤然冷笑道:“妙龄,你本是我的左右手,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你弄到我那位兄长身边,让你特地去盯好了他,就是怀疑他身上有猫腻,你跟在他身边一个多月,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我要你这个丫鬟何用?!”

    “姐莫要焦急,婢子的话还未完。”见面前的女子声色俱厉的指向自己,被指着的妙龄也并未有什么慌张之色,反倒垂下的眼睛闪烁着精光转个不停,立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这一个月以来,大公子的确并无什么其他亲近之人,可就在昨天深夜的时候,婢子无意中瞧见大公子穿了夜行衣,还披了斗篷在侍卫的护送下出了府内,去了......”

    女子本来脸色难看,直到面前人起前一日有了发现,这才稍作缓和,声音恢复以往温温柔柔的模样,秀丽的面容上却阴霾更深:“去了哪里?”

    “回姐,大公子他......他去了逍遥王的别院!”

    女子就在听到“逍遥王”三个字时,本就难看的秀丽脸庞倏忽失去了血色,再度站起身来上前一步,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丫鬟,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混杂嫉妒和怨恨,难以掩饰的熊熊怒火:“你什么?!”

    就在女子神色可怖,死死瞪着面前的人时,仅隔着一道垂花门的另一间偏苑中,刚换下一身略显凌乱的黑衣,复又穿上宝蓝长衫的男子眨了眨眼睛,目光柔和的抬手覆上自己的腹,低声喃喃道。

    “放心罢......母父就算瞒着你父亲,也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话音未落,他稍稍侧过身来,袖摆滑下掩去臂上吻痕,回复以往那番淡然平和,迈步越过面前坠下纱帐,停在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的布衣男子身前,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一字一顿开口道:“今日归来,可有异常?”

    那布衣男子低身对他行礼,目光四处瞧了瞧,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昨日我们出去的时候,仿佛一直有人在跟着,后来回返同样是那人......”

    却不等他将话完,陆秦已然抬手阻止,眸底闪过一丝暗色,唇角出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可看清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布衣男子没有看清他的神情,眸中有几分迟疑之色,更深的垂下头来:“回公子,看那身形动作,好似是个女人。”

    陆秦听到他的话,不由抿了抿唇,转身走到了长长的纱帘前,手指拂过垂下的流苏,唇角笑意更深:“是女人就好。”

    布衣男子没有想到他竟不生气,反倒是这样的反应,不仅讶异:“......公子?”

    背对着他的人没有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问,如玉般的侧脸被微弱的光亮照出轮廓,唇角的笑容愈发模糊:“下去罢。”

    布衣男子不敢再问,忙拱手行礼道:“是。”

    陆秦听到那脚步声渐远,挥了挥自己的袖摆,走到桌案摆开放置在其上,本是该陆丞相批复的许多奏章,低眉用毛笔蘸了朱砂刚要写,就听虚掩着的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直服侍着他的双侍压低的声音“大少爷,姐有事请您过去。”

    陆秦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眼睁睁看着一滴朱红色的墨落下,他顿时稍稍垂下眼帘,将自己眼底的暗色掩去,用与平曰一般无二的嗓音回道。

    “我知晓了,待批完这些奏章,立刻就过去见她。”

    淡淡的香气顺着香盒的缝隙燃起,夹杂着袅袅的茶香浮到两人面前,身着宝蓝色衣衫的人动了动手指,端起那青瓷绘着莲花的茶杯,先是低头嗅闻了一番,低头浅尝片刻后将碧色茶水饮尽,长长的眼睫垂下不等开口,坐在他对面一直细细端详着他,露出温温柔柔神色的秀丽女子便放下手中茶壶,轻笑着开口道。

    “正是许久未见大哥了。妹妹今日从父亲那里得了些好茶,这才请大哥过来尝尝看,也不知大哥觉得如何?”

    “透齿生香,三日不绝。”那只白皙到几乎与茶杯白胎几乎融为一体的手指微.網.xītXt.cōм动,在灿烂的阳光中略微蜷起,却更显手形优美难得一见,让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陆心都禁不住愣了一瞬,耳边方才传来那淡然平和的声音,“妹妹的手艺见长,倒并非是这茶极好的缘故。”

    陆心好容易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脸上顿时蒙了一层阴影,唇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哥哥这话谬赞了,妹妹可不敢当。”

    陆秦对她期期艾艾出的话全然不信,面上却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四处端详了所坐的凉亭一番,突然略带几分讥讽笑道:“妹妹向来不愿让哥哥进你这院子,也不知今日特地让人唤我前来,不只是为了让我喝一杯茶罢。”

    “哥哥的这是什么话,妹妹怎会不让哥哥进院子里来呢......”

    陆心没有想到他今日竟这般直接,这般的话几乎是要撕破脸皮了,本来就勉强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不准备跟他再什么虚以委蛇的话,只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悠闲的陆秦,目光终于透出几分深幽怒意。

    “不过今日妹妹派人请哥哥前来,确是有些事情想的。”

    “你我本是兄妹,妹妹想什么,何必遮遮掩掩,试探不休?”陆秦被她用这般态度对着仍旧平静如昔,像是对此早有预料,那清秀的眉眼在阳光照映下更显动人,唇角泛起一丝淡笑不如摊开来问,你我各自清楚。“

    看着面前着宝蓝色衣衫的人一本正经的模样,陆心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那张本来仅是清秀的面容被阳光一照,显出几分可怖之色:“兄长倒是得好,只可惜所作所为,未免太过卑鄙无耻。”

    这么多年居住在陆府中,陆秦早已习惯了面前的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即使目睹一切变化依旧平静如常,甚至抬手又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方才抬眼开口道:“妹妹此话何解?为兄倒是听不懂了。”

    “我的好哥哥,你怎可能听不懂?!”听他竟不承认自己的话,陆心的下巴仰得更高,唇角挂着冷笑抬手从他手中夺杯摔在地上,死死盯着他逼问道,“你我也别那么多废话了,昨日晩上你去见那个人的事情,我已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你现下只需要告诉我,既然你和王爷并没有如你所般断交,你为何要欺瞒我和父亲!”

    陆秦被摔了杯子,修长的手指蜷回身侧,宝蓝色的衣袖依旧不偏不倚的搭在膝上,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和身畔的陆心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完全相反,毫不怯懦的抬眼对视那毒蛇般闪烁着可怖光芒的眸子,语调中讥讽更深。

    “为何要欺瞒你和父亲?这一点......妹妹不是最清楚不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