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昶】琅擐初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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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见知君即断肠“吁一一”

    林间错落的阳光从上方坠下,逆光之中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南钧朗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未能瞧见马上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先一步传入耳中,让他心中不免轻轻一动。

    “见过二殿下。”

    马蹄声渐渐挨近到身侧不远处,坐在马上身着白衣的少年略微低下头去,任由跌坐在地上的人怔愣的望着自己,好似已经看呆了一般,那张不辨雌雄的美丽面容上闪过几分促狭之色,“信号已经放出,贼人也已经跑了,殿下坐在地上不起来,可是腿软了么?”

    听他出这话来,坐在地上的人仿佛终于惊醒过来,错开眼光的时候耳尖有些微红,慌乱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土,垂着脸讪讪的反驳道。

    “自......自然不是。”

    慕容昶极少在宫中见到二皇子南钧朗,这一次偶然遇见竟是瞧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心底倒多了几分好笑,唇角含着几分弧度弯下身子,问道:“你的马呢”

    南钧朗没想到他会突然弯下腰来,下意识仰头回答,就见那张俊美的面容在自己不远处,唇角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时间不由再度看的呆了,磕磕巴巴的道:“跑......跑了。”

    慕容昶见他那笨笨傻傻的模样,唇角的笑容禁不住更深了,突地抬手伸出手来,下巴点了点自己的白马:“上马。”

    南钧朗愣愣的看了那只骨骼匀称,就在离自己不远处阳光下的修长手指,良久才骤然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覆在了那只手上,任他将自己一把拽上白马,随即调转马头朝着来路而去。

    一身骑装的南钧朗坐在他身后,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片刻后方试探着伸出手来,挽住那人纤瘦修长的腰,脸色通红的将脑袋埋下去。

    “那个......还......还没问你,你......”

    听见背后那细到几乎听不清楚的话语,还有那附在自己腰上却抖个不停,好似比他这个被挽着的人还要紧张的手指,慕容昶心下稍安忍着笑意刚要转头回答,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他抬头向着远处望去,便发现是慕容敛带着一群暗卫赶到了。

    “二哥!”

    慕容敛策马有些急,本来在慕容昶面前就要勒马,谁知道一下竟没能拽住,直绕到了慕容昶马后方才停住,也就自然瞧见此时坐在他身后的南钧朗,睁大了眼睛顿时惊呼出声。

    “殿下!您怎么和我二哥碰在一起了?”

    南钧朗本来坐在慕容昶身后,就已经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此时骤然瞧见慕容敛大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本来就红的脸色更红了几分,一时间牙齿咬住舌头,连声音都乱七八糟的:“......什......”

    慕容昶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两人互相瞪着,自家弟神色奇怪的模样,连忙肃了脸色沉声道:“弟,方才有人在林中刺杀殿下,此时不宜在此处多谈,先回营地去再其他一-”

    还好慕容敛知道轻重缓急,闻言抬手行了个礼,目送慕容昶再度驱动胯下骏马,带领着众多暗卫一同,迅速朝着树林外的大帐行去。

    二皇子在春狩被刺一事,当日知晓的皇帝立时大怒,敕令大理寺与护国公一同调查,不过一月便查出乃后宫嫔妃作乱买凶刺杀皇子,宫中皇后闻信怒急攻心病倒在床,直到两个月后方才好转过来,这期间侍奉在侧的太子被皇后送回东宫歇息,二皇子则被一直留在了宫中。

    “殿下?殿下?”

    “啊?”南钧朗本正靠在御花园里的大树下发愣,闻言立时转过头去,对上身侧好友的那双大眼,“......有什么事么?”

    慕容敛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抿了抿唇试探着拽拽他的衣袖道:H母父为了上次二哥在猎场对殿下的冒犯,正好近日家中所栽的梨花开了十分漂亮,今日就请殿下去家中游玩,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当然!咳咳......是护国内君太客气了。”一听是去护国公府,本来还有些蔫蔫的二皇子就像是瞬间被了鸡血一般,本来眯着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几分,回身抓住了慕容敛的双臂,连连问道,“那本殿......该何时前去?”

    见到二皇子这番变脸,慕容敛被惊了一跳,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回答道:“等到今日太傅下学,殿下跟敛一同回去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南钧朗转了转眼珠,刚准备跟着慕容敛走,脚下的步子却骤然一顿,双手抱拳道,“本殿突然想起来,这样空手去拜访护国公和内君太过失礼了!还是要买些见面礼再去才好!你现下立刻跟我同去!”

    慕容敛没想到二皇子竟能想到这事,下意识都愣住了,一直等他被扯到大街上,南钧朗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掏银子买东西时,方才歪着脑袋哀叫一声:“都快要正午了,好的等早课结了就去呢......二公子!您到底好了没有!”

    南钧朗此*时正拿着一块玉佩端详,此刻听到身畔慕容敛的声音时,他突地转过身来正对着他,神情中带着几分迟疑,还有些不出的意味:H那个,我忘记问了......你二哥......你二哥他喜欢什么?“

    “二哥?”慕容敛听他问起这个,疑惑的皱了皱眉,心底觉出几分奇怪,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奇怪,“二哥喜欢各种难见的书籍珍本,母父每年都给二哥买好多那东西......”

    话音未落,本来要买那块玉佩的南钧朗就将手中的东西一扔,转脸就朝着不远处的藏书阁走去,眼看着已经登登上了二楼,和掌柜的商量要买珍本去了。慕容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良久才反应过来追了过去。

    等两人终于抵达护国公府门前时,已然是过午时分用过午膳之后的事了。

    刚一下马车,南钧朗不等瞧见那道自己想见的身影,就先看见站在最前面的护国公与护国内君上前来,带领众人俱低身行礼道。

    “臣参见......”

    “护国公与护国内君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快些起来,我就是应邀过来赏花而已,不用护国公和内君大张旗鼓的出来迎--”

    眼见着两人要跪,南钧朗就像是被火撩了屁股一样,迅速跑到两人面前去扶,等到众人跟着纷纷起身之后,他的眼光才悄悄从护国内君身后,那个白衣少年低垂着的脸颊上迅速掠过,干咳了两声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东西拿进去。”

    “二殿下,这些东西是?”

    听到面前护国内君的问话,南钧朗扬起脸来露出个僵硬的笑,面颊上跟着泛起一抹红晕来,显然很是紧张:“那个......今日前来贵府赏花算是扰了,贵府的二公子救了我的命,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就给府内各位都带了些见面礼,还请内君收下。”

    “二殿下太客气了,请。”

    目送着南钧朗紧张的几乎同手同脚往里走的身影,站在公府门前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身着紫衣的人便稍稍垂下头来,对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三个少年低声嘱咐道。

    “我与你们父亲还有要事商讨,殿下见到我们大抵也不习惯,赏花就由你们陪着去。你们三个与殿下年纪相仿,定然能够谈得来,一会等到进了里面,就带着殿下去赏花话,茶点都在亭子里备好了。”三个少年闻言,立时一同拱手应是:“孩儿遵命。”

    紫衣人望着他们几个相携而去的背影,唇角的微笑渐渐加深,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从墙头伸出的梨花枝桠,突然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踏上院中的青石板,枝桠被微风拂过,雪白的梨花簌簌落下,亭中传来了少年晴朗的笑声和低语声,不一会便被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代替。

    南钧朗自坐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耳朵虽听着身边的慕容敛他最近看的书,目光却一直定在不远处并肩立着,不知在低声些什么的双胞兄弟身上,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慕容垂仿佛终于嘱咐完了要的,回身朝着他所坐的亭子走来,步伐沉稳带起一片片飘飞的梨花。

    眼看着慕容垂走回来在自己对面坐下,端起茶盏垂眸饮茶,南钧朗顿时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将的兴致勃勃的慕容敛下一句话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目瞪口呆的注视着那个少年仅用几步便停步在自家二哥身后,随即定定的凝望着他的侧脸沉默不语。

    仿佛察觉到了异样炽热的眼光,微微眯起眸子的慕容昶侧过头来,眸底复杂的神情被落下的梨花掩盖,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分明。

    “殿下?”

    “没......没什么。”与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对视着,本来轻易可以出口的话,也突然变得艰涩起来,“那个.....”

    “我的意思是......郊外的梨花近日也开了。”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眸光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拔出来,南钧朗好不容易出口的话仍旧磕磕巴巴的,虽仍旧有些故作镇定,那双耳朵却已全都红了,“倘若你喜欢的话......我能不能,与你一起去看?”

    慕容昶定定的看了他许久,微风抚起他侧脸的乌黑发丝,唇角的微笑绽放在如玉容颜上,如一枝盛放的梨花突然自枝头坠落而下--轻轻的,随着风,坠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好啊。”

    康元十年冬,皇后白氏因病而逝,孝康帝南静瑾悲痛过度再染风寒,于次年初春薨逝,太子南钧文于次月登基为帝,改元兆仁。

    兆仁三年春,护国公嫡双慕容昶行女双礼,嫁永安帝南钧文亲弟理亲王南钧朗,为正君。次年秋,中书侍郎慕容敛因黄河大治一事擢升副相。再五年初冬,抚宁大将军慕容垂率大军回朝,承其父护国公之位。

    同年,丞相慕容奇因病辞丞相之职,又三月,副相慕容敛拜相印为相。

    兆仁十三年,永安帝南钧文因病薨,因膝下并无亲子,刚至及冠之年的理亲王登基为帝,改元为建朔元年,其内君慕容昶为正宫皇后,其嫡长子南承泽为太子,次年准皇后辅佐内政垂帘而视,后德行手腕令众臣钦服,当事时朝堂内并称帝后双圣。

    皇后其兄两人于建朔年间辅政十年,因新君采用两人推行钦定新政,大金在其后二十年中国库充盈百姓安乐,国力达到极盛,百姓兴旺人民富足,史称“建朔盛世”,又称“垂昶之治”。【番外篇.琅擐初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