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天穹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巨大的手指从缝隙中探进来，还在用力将缝隙掰得更大。

    浮在空中的金属堡垒开始急速下降，人群惊慌四散,杂乱的脚步声充斥在萧妄耳边,他低头向下看去。

    “天、天裂了！”

    “死定了,我们这一回死定了！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大家一起玩完！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哭喊声、咆哮声、解脱的大笑声混合在一起,有些心理脆弱承受不起压力的人甚至忍不住当场自杀；还有一些人则趁着混乱的时机胡作非为，进行最后的狂欢；甚至有不少狂热的宗教分子跪在地上进行祈祷，神神叨叨,祈求神明的保佑。

    堡垒上的金属材料如同液态一样流动起来，现出大大的凹槽。密密麻麻的能量炮突然从中伸出，齐齐对准了天空之上巨大的手指。

    轰！

    无声无息之间,所有的能量炮齐齐发出咆哮，炽白的光柱向着天际奔涌而出，如同江河滚滚而去，带着势不可挡的汹涌气势。

    这宏大的景象让原本惊慌失措的人群不由安静下来，齐齐站在原地沉默地望向天空，眼神之中都满是期待。

    然而,事实却在他们心上残酷地划了一刀。

    那声势浩大无比的能量潮汐还没来得及靠近天穹之上的裂缝，就被巨大的手指轻轻一弹，如同弹开一颗水珠一样轻描淡写，汹涌的白光向着整个世界溅射开来，其中一部分从金属堡垒的一角擦过,将那一角彻彻底底蒸发成了空气。

    最顶层的指挥室之中，穿越者管理局的高层们透过透明的窗户向外望去，忍不住面露绝望之色。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逃不掉灭亡的命运吗？！”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其中一人忍不住将旁边的一个穿着黑袍、扮如同巫女一样的娃娃脸少女死死抓住，将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尽数化作了愤怒的嘶吼。

    “预言者，你不是过这个世界还有救吗？！要不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我们早就研究出永久停留在其他世界的办法了！”

    被称作预言者的少女奋力挣扎着，剧烈喘息起来，脸上同样带着强烈的犹疑之色：“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了……神明的光辉……”

    她双眼茫然，陷入了痴痴的呓语之中。

    见此，那人忍不住摇头，将她放开：“……真是疯了！”

    少女的眼睛却蓦然睁大，呆呆看向窗外：“……真的是……神明的光辉……”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突然提起裙摆快速奔跑起来，几步扑到了窗前，痴痴向外凝望。

    淡金色的光辉突然自虚空中亮起，温柔地覆盖而下，渐渐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世界。

    一道身影自光辉之中隐隐浮现，白衣飘渺如云，气质清寒胜雪。他踏着光而去，只留下一道模糊而修长的背影。

    ·

    萧妄跃出裂缝的瞬间，巨大的手掌便当头抓来。

    空间涟漪轻闪，萧妄借助时空之力不可思议地从中逃脱，站在了无垠的虚空之中，与那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巨人正面相对。

    二者体型之间庞大的差距，简直犹如蚂蚁面对太阳，单单只是对视之间，就会令寻常之人失去开口话的勇气。

    “永恒之魂……交出来！”

    巨人只是发出了一道普通的声音，强大的气流却在虚空中掀起一阵风暴，轰隆的声音简直如同如同一颗行星蓦然爆炸，若非萧妄提前做好了防护，险些连耳膜都要被炸破。

    即便如此，他这具脆弱的身体也无法在虚空之中久待，更加承受不起这声波的攻击。纵然有时空之力保护，依旧在飞快变得虚弱。

    “永恒之魂是什么？”萧妄轻轻开口，目光直直注视着对方，依旧镇定如常。

    人类面对远超想象的事物之时本该出现的恐惧与颤栗，甚至于san值狂降、思维混乱等等情况通通没有在萧妄身上出现。

    相反，他此时此刻出乎意料地冷静，心灵之上不曾出现一丝半毫的动摇。

    甚至于，他清晰地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潜意识中，面对这巨大的怪物，唯一持有的态度只有彻彻底底的俯视。

    这样不好！得改！

    萧妄在心底告诫自己，没有无敌的力量，空有无敌的心态，这样没有半分敬畏之心的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得罪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在追求永恒的道路上半路夭折。

    ……然而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半天，萧妄却发现这根本没用。

    他那淡定的心态似乎怎么改也改不了，明明面前这个巨人力量远比自己要强大百倍千倍，但萧妄看向对方的时候总感觉仿佛在看一个大型真人玩具，目光里除了探究就是好奇，实在生不起半点敬畏之心。

    巨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萧妄目光中的平淡，愤怒地咆哮一声，无视了萧妄提出的问题，伸手向着他抓来，固执地重复一句：“永恒之魂……交出来！”

    然而两者之间的体型实在差距过大，萧妄轻易地自对方指缝间穿过，依旧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你先告诉我永恒之魂是什么？”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对于巨人来太过细微，还是强者不屑于同弱者对话，巨人完全无视了萧妄的问话，两只大掌如同在河水中捞鱼一样向着萧妄合拢而去。

    他执着的目光死死盯着萧妄，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一句话。

    “永恒之魂……天命的气息……”

    “……天命？”

    萧妄再一次灵活地借助空间涟漪逃脱，重复着巨人话中的两个字，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脑海之中仿佛有某道枷锁发出细微的裂纹。

    一幕幕画面突然自他脑海之中纷涌而出。

    无垠的虚空之中，一面巨大的齿轮伫立在宇宙海的尽头，每一枚锯齿之上都镶嵌着一个世界，无穷无尽的世界互相交错，沿着齿轮的方向运转。

    “……天命，你我之间的帐也该清一清了！”

    一道模糊人影突然在虚空中浮现，惊艳而冷冽的剑光照彻无穷宇宙，将整面齿轮彻底劈成了两半，伴随着延伸出去的裂纹，整面齿轮碎成了无数片。

    与此同时，盘踞在齿轮中心的一道影子发出来自灵魂的惨嚎之声，同样被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便被那道人影毫不客气地一把摄入手中，直接揉搓成了一团，随手塞入了飞来的一枚齿轮碎片之中。

    ……

    萧妄从那短短的记忆影像之中回过神，脸上还残留着惊诧之色。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意识之中那枚与生俱来的时空之钥，“……所以这里面有着一半那所谓的永恒之魂？”

    emmmm……回想起记忆之中的那一幕，萧妄莫名就对这似乎十分强大而珍贵的永恒之魂起不了丝毫敬畏之心。

    萧妄这种悠闲发呆的状态似乎彻底激怒了巨人，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双拳之上开始聚集起汹涌的能量。

    萧妄下意识回想起了记忆里那一道照出无穷宇宙的惊艳剑光，储存的时空之力开始飞速消耗。一道模糊的虚影突然自他身后浮现，将发未发的剑气在手中酝酿，恐怖的杀机透体而出。

    “乱……”巨人突然瞪大了那双星球一般的双眼，嘴里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便紧紧闭上了嘴巴，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他深深看了萧妄一眼，双拳之上凝聚的能量突然消散，身体周围激荡起一阵虚空风暴，瞬息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对方仓皇逃窜的背影，萧妄怔了怔。

    “……这算是狐假虎威吗？”

    他身后那道虚影迅速消失，若隐若现的剑光还未出现便消散。这具普通人的身体由于一直停留在虚空之中渐渐开始崩解，眼前的无垠虚空越来越模糊，最后的意识之中还残留着某种哭笑不得的情绪。

    自己真正的实力绝对远远比不上那个可以在虚空中自由行走的巨人，确切地，除了躲（逃）闪（跑）能力比较强，完完全全就是对方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级别……然而想不到只是模拟出了一道意识之中的剑光却将对方吓得狼狈逃窜，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灭世邪神的风范。

    如果对方胆量大一点，稍微再停留几息，就会发现萧妄这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在其中……

    脆弱不堪的肉身彻底崩解，萧妄的意识也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之中。

    ·

    灭世纪·第七章 节·救世录

    天穹碎裂，山洪将大地淹没，邪神的触手将世界包裹，神明沐浴着金色的降临，以圣焰将一切灾厄焚尽。

    ……神明陷入沉睡，将祂至高无上的权柄散布给自己的子民。

    ……

    “至高无上的神明大人，您是创造宇宙万物的真神，请您在高天上注视着我们……”

    整齐的祷告之声远远传来，伴随着几声悠扬的钟声在窗外响起，昏暗而逼仄的屋里，沉睡的少年渐渐苏醒，立刻便被无与伦比的虚弱之感侵袭了全身。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漆黑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些微的茫然。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