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跟柳知瑶话一就到了午饭的时候，她心里真是百般不舍，走去吃饭都要拉着女儿的手，“我让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待会吃完饭去你祖母那里请安，她年纪大了，一直挂念着你呢。”

    柳知瑶何尝不想祖母呢，点头好。

    又问起老太太的身体来，柳夫人笑道：“好着呢，你祖母牙口好，吃得多，什么补品都不排斥，身体自然就好了。所以娘一直让你多吃些，你偏就不听。”

    柳知瑶吐吐舌头，表示自己可听话了。

    还没走到饭厅，柳缭就跑过来，他好容易下了学，还自作主张跟先生告了假，就是为了见姐姐，一见到人，眼泪唰唰就下来了，“姐姐——”

    没见到人还好，只是想着，一见到人，柳知瑶眼泪也是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在许家的几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家人，祖母、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哪个不是想得不行？平日在家，多久没见都不一定想，可是一嫁到别人家，就想得不行了。

    柳知瑶蹲下来腰抱他，但柳缭知道自己重，姐姐抱不动，就只抱着柳知瑶的腰撒娇，“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回来？娘亲也不让我去找你，缭哥儿又背了一篇文章，叫《出师表》，待会背给姐姐听！”

    柳知瑶心疼坏了，“好好好，待会吃完饭姐姐听你背，缭哥儿最棒了，姐姐还会给缭哥儿奖励呢！”

    她最是疼弟弟的，早就准备了礼物给他，如今不过是换了个由头罢了。

    用饭时，许应期和柳谌柳纨三人聊得风生水起，兴致勃勃，都顾不上吃饭，而柳知瑶就负责哄一哄柳夫人，再哄一哄弟弟。

    正吃着呢，突然有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凑在凝脂耳边了点什么，凝脂脸色瞬间变了，上前禀道：“禀老爷夫人，二姨娘带琳姐要来给姐和姑爷请安。”

    请什么安？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柳佳琳的心思谁还猜不出一二了？

    柳知瑶很不开心，求助地看着柳夫人，柳夫人不紧不慢地拿起帕子擦擦嘴，道：“请什么安，还吃着饭呢，秀嬷嬷，带二姨娘去偏厅吃，别饿着了，就不用她伺候。”

    一番话把二姨娘贬低到了泥地里，又把人处置出去了，最关键的没在许应期面前丢面儿。柳知瑶只觉得她还得深造多年才能比得上她娘一二。

    秀嬷嬷笑着应是，可谓是姜还是老的辣，半点没有露出什么馅来，仿佛来的是什么好人一般。

    实则刚出门就变了脸，“来人，请二姨娘和琳姐去偏厅好好‘用饭’！”

    真是活腻歪了，连大姐的姑爷都要肖像了！

    柳佳琳的婚期就在俩月后，夫家给的聘礼算是尽心，却也不多，柳家给的嫁妆也没多到哪里去，这是准备另谋出路，可千不该万不该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这对母女，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糊涂的人，再没有之一。

    柳知瑶饭后就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早上歇组了，精气神不错，坐在那儿脖子伸得长长的，翘首以盼。

    侍女禀柳知瑶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起身去迎，柳知瑶快步进来，还没见着人影就听得高声叫着老太太：“祖母——”

    老太太一乐呵，忍不住笑了，皱纹堆在一处，“你这孩子，可算是来了，让我好等！”

    “祖母最疼瑶儿，瑶儿怎能不来哩？若祖母不嫌弃，瑶儿恨不能一直待着呢！”

    许应期跟在后头，没有半点平时的松垮，恭敬地作揖行礼，“请祖母安。”

    老太太老眼有些花，心却如明镜，一眼瞧去就知道这是个好的，“自家人别拘束，坐坐坐，闲着话就是了！”

    许应期又是一作揖应是，才端坐在老太太的另一侧的座位上。

    老太太搂着柳知瑶，与夫妻俩了许多道理，有相处之道，有掌家之法，也有仕途如何走，老太太似乎无所不知，心不知有多清透。

    一番下来，许应期还在梦中一般，觉得跟老太太一会子话，比看万卷书都有用。

    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快就乏了，让嬷嬷取了一个匣子给柳知瑶，都没让她开就赶人了。

    柳知瑶跟许应期：“祖母看着不好处，其实对我疼极了。她重规矩重嫡庶，这一生似乎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懂那么几分。我真是佩服极了祖母。”

    许应期附和着她，“我还未遇过祖母这样的老人家，这世上怕是难找出几个。”

    柳缭还在等柳知瑶，柳知瑶牵着柳缭去背书了，许应期怕她不尽兴，跟她叮嘱：“你慢慢玩，我们用了晚饭回去也可以的。”

    柳谌和柳纨满意极了，拉着他去书房了。

    柳知瑶跟柳夫人起二姨娘母女，“她们在府里是不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柳夫人并不瞒她，“可不是，上蹿下跳的，可惜，木已成舟，就等着日子到了就把她嫁出去。要不是因为你是长女，她不能比你先嫁，她早就被我嫁出去了。整日看着，闹心得很。”

    柳知瑶听柳夫人话，忍不住笑，“许给葛荣都是便宜她了。那柳佳良柳佳梦呢？”

    “柳佳良是半年后，柳佳梦是一年后，日子差的不多，待遇也差不多。反正公中给的嫁妆就那些，最后嫁妆丰不丰厚，就看她们姨娘的本事了。”

    “极好极好，都嫁出去，省得让娘不开心。”

    柳夫人很欣慰，“不愧是我的乖女，她们哪里及你一根汗毛？你在许家好好过日子，就是我最开心的事儿了，不枉我操持多年啊。你如今既拿了对牌，就好好理，别出差池，凝脂凝珠还有六个香都是得力的，作为你的左膀右臂能帮上不少忙。”

    柳夫人想起刚嫁进柳家时，感慨道：“当年也是多亏秀嬷嬷，我一个新嫁娘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柳知瑶好，开始让乖乖她们聊天没有半点动静的柳缭背书。“缭哥儿给姐姐背看看，让姐姐听听——”

    “好——出师表，诸葛亮——”他年纪虽，学业却不逊色，比起父兄当年也不差了，流利地背完后，还没等柳知瑶拿出礼物，他主动：“姐姐，我不想要你准备的礼物——”

    柳知瑶挑眉，“哦？那你想要什么呀？”

    他奶声奶气地一本正经道：“我想要姐姐留在家里——”

    柳知瑶心酸不已，搂着他哄着他，他却越发难过。

    虽年少懂事，可也重情，可也舍不得姐姐。

    最后演变成了姐弟俩抱头痛哭。

    柳夫人：“......”

    怕时候晚了，没用晚饭柳知瑶就提出回许家，临走前深深回眸看了眼柳府的大门，叹了口气，提裙上车。

    许应期一上马车就把头凑过去：“瑶儿，我以后经常陪你回来好不好？别难过——”

    他那憨样，逗得柳知瑶破涕为笑，他放下心来，又开始讨夸：“我今儿表现得好不好？”

    柳知瑶忍不住点点他鼻子，“好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父亲和哥哥是你的父亲和哥哥，爱极了你。”

    他满脸得意。

    若非他如此好，她也舍不下家，舍不下家人。

    柳知瑶一扫悲伤，被他哄得笑得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