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颜瑾眼巴巴地看着时钟指向十二点，然后一个人寂寞地躺到了被窝里什么的……

    怎么可能呢。

    颜瑾自然是开着床头灯翻着睡前读物陪着自家爱人熬夜，然后——

    “十二点半了。”

    掐着点报时，比闹钟还准。

    肖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再给我半时，你可以先睡。”

    颜瑾没有回话。

    创作是一件很讲究缘的事情，没有灵感的时候即使在电脑前空坐一整天都不一定能画出半张图纸，但是有灵感的时候或许只要四五个时就能搞定一整张设计图，肖煜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后者，灵感爆棚的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在今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前画完这张图纸。

    是的，在太阳升起来之前。

    换句话来，肖煜今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觉的算，他从十点钟开始和颜瑾讨价还价，十一点把颜瑾劝上了床，就是本着让颜瑾赶紧熬不住睡着，然后自己在天亮之前躺到床上去然后到点被颜瑾叫醒，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想法。

    肖煜不觉得这个计划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颜瑾居然这么缠人，面对他的“恶言相向”都丝毫不为之动容。

    于是动容的人就成了他。

    肖煜终于从颜瑾这一次的报时里感受到了一种坚定不移的态度，对方绝对要等他到一起睡觉的态度。

    如果是以前的肖煜，尽管为了一个总是在压迫自己的公司而呕心沥血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也确实不会浪费了难得的灵感，甚至有时候哪怕半点灵感都没有，为了公司的项目和领导的安排他也不得不额外加班，熬夜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s市凌一点到凌六点的天空是个什么模样，肖煜如数家珍。

    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公寓，夜深人静之时愈加孤寂的空气，吸到肺里都带着些寒意。

    有时候操劳到半夜，腰酸背痛地站起身，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钻进冰凉的被窝里闭上眼睛；有时候一抬眼天已大亮，即使困得睁不开眼睛也不得不起精神应付第二天的工作。

    肖煜早就已经习以为然。

    比起踽踽独行的孤寂，辛苦反而成了其次，有时候肖煜反而会庆幸，正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才能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孤身一人的事实。

    在曾经的家里，肖煜的工作台就安置在床边，每当他实在是画不下去了的时候就会抬头往窗外看看，看看这座不夜城所独有的，连群星都避其锋芒的璀璨夜景。

    很美，一种不得不独自欣赏的凄凉的美。

    而这大概是肖煜第一次，在距离黑夜那么远的地方，抱着数位板画设计图，不是为了公司，而是为了难得一见的热情与灵感。

    窗户被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透不进一丝光亮，房间里没有开空调，但是温度适宜，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手边放着杯一时前就出现了的尚且温热的牛奶，身后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旁靠着一个不知道已经等了他多久的人。

    全都是曾经的肖煜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肖煜经常为了完不成工作而苦恼，曾经，那是一种夹杂了无力和焦躁的退无可退，除了咬牙前行之外别无选择的绝望，而这一次，他体会到的却是一种夹杂着甜蜜和酸涩的幸福。

    进也烦恼，退也烦恼。

    没办法了。

    肖煜看着手上完成度还不到一半的图纸，心生不舍。

    这种难得一见的灵感或许这个月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不定明天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给他半个时吧……

    “一点了。”

    身后的声音准时响起。

    在之前的每半个时都准时出现的，却一直都轻如鸿毛的话，这一次却像是泰山一样压在肖煜心上，让肖煜觉得手中的笔是那么沉重。

    不止是思路被断的心塞，更多的是被人从背后注视着，被人默默地关心着的心软。

    没办法了……

    “啊啊我要睡了我要睡了啦。”

    肖煜把数位板往桌上一扔，拍下昂贵的笔记本电脑，整个人张牙舞爪地往床上扑去，完全不像是要准备睡觉，倒像是要准备吃人。

    颜瑾松了好大一口气。

    默默坚持总是有所回报，他那根轻薄的羽毛终于是拨动了肖煜那本就不够坚定的柔软心肠。

    要感动一个人并不难，颜瑾深谙此道，但是他活了那么多年，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步步为营的人，也就是肖煜一个了。

    还好结果还算是不错。

    颜瑾心满意足地接住了投怀送抱的爱人，互相玩闹了几下之后，颜瑾一边拨弄着肖煜的卷毛，一边把他锁进了怀里。

    颜瑾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至少抗战到两点钟的算，还好肖煜心软的速度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快。

    “画不完设计图，明天下午开会就拿不出成品。”肖煜把脑袋埋在颜瑾的怀里，闷闷地道。

    “到了公司再画。”颜瑾亲亲他的头顶。

    “可是我明天不定就会失忆，会把今天晚上的灵感全部都忘掉。”肖煜担忧地道：“如果真的变成了这样，你必须要负四分之三的责任。”

    颜瑾张开了嘴无声地笑了，在肖煜发现之前好不容易才把笑意给压了下去。

    面对自己不讲道理的爱人，颜大总裁总是采取的怀柔政策。

    他把肖煜的脑袋从怀里捞了出来，掰正，在那双杞人忧天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肖煜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好了，给你留了一个印记。”颜瑾点了点肖煜的额头，压低声道：“明天你想起这个吻，就会想起现在记得的全部的灵感。”

    ……

    “哎呦，我的天哪，这种项目颜总也能通过。”

    贺心珈拿着最新的工作安排啧啧称奇道。

    “怎么看都和首席有关，他人呢？”景莫道。

    “曹操曹操到，来了。”贺心珈朝着门口挥了挥手：“这里。”

    “新的项目内容你们看了吗？”肖煜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看了，我们正在这件事呢。”贺心珈道：“这个展览没什么利益可图之外，估计还会影响到和andy大师的合作，如果我是总裁的话，我要么是傻了才会签这个合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景莫。

    “哎，能不能不要侮辱古人的智慧。”贺心珈非常不满：“这根本就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是赤裸裸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景莫下意识地看了肖煜一眼。

    肖煜淡定地接口：“我也觉得这个合同签得不是很合适，但是既然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们也只能服从安排了。”

    贺心珈和景莫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这个合同真的和你没关系吗？”贺心珈快言快语，仗着自己和肖煜的关系很好，也不在乎错话：“这个展览si也要参与进来的吧，怎么看都有点私人恩怨的意思啊。”

    “不是我啊，我和si没有什么特别的仇怨，颜瑾这个展览他一直都想要拿下的，合同都是他亲自去签的。”

    肖煜得很坦然。

    这件事情真的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很巧，这个展览的文件就是他上次趁着颜瑾不在动过手脚的文件，本来是被颜瑾放到了不通过的文件堆里的，被他一通操作之后放到了通过的那堆里，后来颜瑾偶尔提到了这个展览的事情，自己好像不心搞错了分类，不知道秘书有没有帮他改回来，还顺便提了一下这个项目对于yl的重大意义，是如果搞错了的话可就麻烦了。

    当时肖煜已经确定好了后续的合同事宜，并且已经从王总监那里把事情接手了过来，现在听到颜瑾这么，自然是赶紧告诉他一切都在处理，合同也准备要谈了，颜瑾当即绝对要亲自去谈具体的事宜，于是肖煜就和他一起去签合同。

    可惜的是，肖煜期待的能在合约现场堵住林洲的情况并没有出现，si派来的是他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现在林洲成了首席，这位原本就和林洲关系非常好的同事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si设计部的新总监，前来商定合同的事情。

    虽然没有遇到林洲有些可惜，但是他们顺利地签下了合同，在颜瑾在场的情况下，事情顺利到不可思议，yl占据主动的前提下si在这个活动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等到展览真的办起来的时候，肖煜一点都不怀疑林洲会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