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六章 腐朽的家族
离开四季山庄的时间接近凌。
南棋本来算干脆留宿一晚上,但是秘书来的电话消了他的念头。
没办法,南家的追兵已经到了。
南棋并不在意和南家当面对峙,但是他不希望地点是这里。
至少不要在四季山庄。
因为这里是杜家老宅,曾属于杜家的私人住所,也是颜瑾从他的母亲手上继承到的,唯一的东西。
南棋不准备和南家的人玩躲猫猫,直接车回了nn。
夜幕低垂,深色的天空污浊得像是能渗透出墨珠,像是在酝酿什么狂风暴雨。
南棋赶到nn后,见到的人却并不是南叙。
同样是往nn赶,从研究所过去比起从四季山庄赶过去要更加远一些。
见不到南叙,南棋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就是他最后一次和南叙见面了。
不过,见不到南叙,能见到眼前这人,也算是有得有失。
毕竟眼前这人,他也已经许久不见了。
“有什么事,直吧。”
南棋有点想抽支烟,无奈现在无论是场合还是氛围都不适合做这件事,只能悻悻作罢。
作为一个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抽烟的坏处,但是自从他回到南家开始经营nn后,他的口袋里就一直放着一包烟。
实在是烦闷到难以纾解的时候,他便借着尼古丁的力量暂时地麻痹自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往后应该用不到了。
“出去鬼混了十年,你连人都不会叫了?”
“十年前我就把姓氏还给了南家,都已经十年过去了,父慈子孝的戏码,我看就免了吧。”
南棋淡然道。
眼前的男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南恬。
如今的南家大部分地权利都被掌握在南叙手中,但是南恬在南家话语权依然很足,至少在南棋归来之后,南恬在南家的地位直线上升。
事实上,在南棋看来,他和南恬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止步于互相利用了。
至于那淡薄的父子亲情,反正南棋是从未感受过的。
“事情我大概都听了,你误会了南家,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恬的态度并没有南棋想象中那么强硬,相反的,他看上去好像是要用怀柔政策。
放在十年前,南棋或许还会买帐,但是现在……
南棋冷笑着发出一声代表着不屑的鼻音。
如果南恬更加强硬一些的话,或许他还会听一听南恬口中的“误会”。
可惜对方像这样软化的态度,恰恰明了整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可以辩驳的余地。
同样是基因计划的产物,他就没有颜瑾那样一眼就能看穿谎言的能力,他所有的技能点,全都点在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被这个腐朽的家族骗了这么多年。
可是他又不傻,像这样任何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又凭什么还被蒙在鼓里?
“颜家在s市大扫除那一次,是你出手帮了南家。”南恬的是一个肯定句。
南棋一点都不意外南恬突然转移话题,他的父亲有哪些奇怪又霸道的逻辑,他十年前就已经一清二楚。
唯一有些唏嘘的,便是过了十年,南恬却一点都没有发生改变。
南棋终于是掏出了烟盒,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他将滤嘴咬在牙间,狠狠地吸上了一口。
“我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事情……”
烟雾缭绕之中,南棋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就是对这个无可救药的家族心怀依恋。”
“胡八道!”
南棋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地道:
“十年前,以为我的离开会让你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惜我错了。”
“因为只有人类会从已知的错误里反省。”
“但你们不是人,是畜生。”
“孽障,你,你,你这大逆不道的孽障!”
南恬气极,话语断断续续,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南棋扯下胸前的领带,狠狠地扔到地上,用鞋尖碾了碾。
“这是我第二次放弃这个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从今往后,南家再也没有南棋这个人,我们再无瓜葛。”
……
难得一次回忆往事的颜瑾一不心就回忆过了头,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口湿了一大块。
“鱼?”
颜瑾想把人从他胸前挖出来,无奈对方纹丝不动,牢牢黏在颜瑾身上,让颜瑾毫无办法。
尝试了一会儿,颜瑾很快就选择了放弃,他干脆把肖煜整个人拥入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脊背。
“好了,好了要让我不心疼的,你看看你,都成花猫了。”颜瑾调侃道。
“……才没有。”怀里闷闷地传来这么一句话。
“嗯,不是花猫,那花仓鼠?”
“不是……”
颜瑾笑了:“那还能是什么?”
“不是怪物!”
肖煜突然叫了一声。
颜瑾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对方在什么。
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原本已经温柔似水的表情现在更是柔和得像是能挤出水来。
他的嘴角勾起亲昵的笑意,轻轻蹭着肖煜通红的耳朵,趁着他瑟缩的瞬间,叼住他敏感的耳垂。
被刺激到了的肖煜下意识地抖了抖,但是他拼命忍耐住瘙痒,没有拒绝颜瑾的示好。
悲伤的仓鼠决定要牺牲色相来安慰一下自己的恋人。
毕竟,刚才的故事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也太令他难受了。
如果可以,肖煜宁可自己并没有听过这件事。
但是,对于颜瑾愿意对他坦诚这一切,他又感到由衷的欣喜。
复杂的情感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酸涩与甜蜜掺杂在一起,构成只恋人之间才会出现的神奇体验。
“我知道。”颜瑾突然道。
“什么?”
颜瑾没有解释,也没有继续下去。
他把肖煜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肖煜惊呼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揽住颜瑾的脖颈。
“作为安慰,还缺了点诚意。”
被强行扒拉出来的肖煜面色潮红,抽抽噎噎地道:“喜欢你……”
颜瑾嘴角的弧度进一步增加。
“嗯,我知道。”
他抱着肖煜,一手托背一手托着腿弯,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去。
肖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公主抱了,羞恼过后,他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再次埋进颜瑾胸口。
算了,只有今天,就当是特例了。
颜瑾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炙热得像是烙印一般,有一瞬间,肖煜甚至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
可是,没有。
因为滚烫的不是吻,是心。
“谢谢。”
这场情事中,肖煜的耳畔一直回响着颜瑾道谢的声音。
或许是被颠得大脑发昏的原因,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颜瑾到底在感谢些什么。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彻底投身于无尽的爱欲之中。
……
其实,故事还没有完。
由于他的鱼哭得太厉害,所以颜瑾提前结束了整个故事。
后续的剧情,其实才是反转。
失去一切的时候,王子八岁。
或许是因为溅到了毛啾啾的血液,又或者是杜伊柔发疯时那恶毒的诅咒,在那之后,王子不论养什么动物,全都活不过一个月。
即使已经成了年,王子也永远都摆脱不了女巫的咒语,每一次生命消逝的瞬间,王子都会回忆起曾经的绝望与悲伤。
养死了无数动物后,王子彻底放弃了圈养一只宠物的想法,直到一只笨拙又柔弱的仓鼠,突兀地闯进了王子的世界,擅自把那晦暗无光的地方搅了个天翻地覆。
仓鼠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大闹了一场,代价是赔上身又赔上心。
一个月后,仓鼠意外破了诅咒,一年后,仓鼠再续七年前的缘分,让得寸进尺的主人成了个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
……
再如何痛苦的往事,也都已经过去。
不管是面对颜家还是南家,颜瑾都有着绝不会退却半步的信心,唯有牵扯到楚戈时,他才无法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
一场戏做了二十年,即使是假的,也和真的没有两样了。
“事实上,我之所以接近楚戈,确实是有着别的目的。”
并排躺在床上,颜瑾突然了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他不会怪你的。”
肖煜很笃定地道。
“……我没觉得对不起他。”颜瑾眨眨眼睛:“他还欠着我每年三千万没有还。”
肖煜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多少?”
“每年三千万,欠了十一年。”颜瑾重复了一遍。
“这什么钱啊,楚戈不像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那种人啊?”
“医药费,他女朋友到现在还躺在第一私立医院顶层病房,按天收费,加上医药费一天十万。”
“这,这么夸张啊?女朋友……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那个出了车祸的?”对于肖煜这样的市民而言,每年三千万的医药费明显是远远超出他能接受甚至理解的范畴的。
颜瑾点点头,然后闷闷地来了一句:“唉,现在他回了南家,也差不多可以还债了,就是不知道南家有没有哪个财务漏洞能一口气掏出来三个亿。”
肖煜:“……”
这怨念的语气是要闹哪样,不就是抹不开面子去道歉吗,还得这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