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宜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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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贺明楷出生的当日,贺云开就日夜兼程的抵达了垠口。他原计划是在谢韫舜临盆前赶到,陪着她生孩子。得知孩子比预计的早出生了,他立刻颁旨昭告天下,二皇子出生,帝后欣喜,普天同喜。

    谢韫舜正躺着闭目养神,此胎生产时较为顺利,只是身体虚乏,并未像生明榰时那般遭罪受伤。

    “母后,母后。”随着屋门推开,明榰的呼唤声响起。

    谢韫舜听出语声中的欢快,她抬首去瞧,瞧到了贺云开。他抱着明澄,背着明榰,目光温煦,俨然是和蔼的父亲。

    四目相对,贺云开的眼睛里只有谢韫舜,满满是对她的思念。

    见状,候在屋内的滕言慈把两个孩子从皇帝身上摘下来,带出了屋。

    贺云开笑意温存,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深情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注视着她的不动声色,温言道:“我又不请自来,请不要不开心,明日一早我就回京。”

    谢韫舜眼帘一垂,感受着心窝里复杂的波动,他日理万机的勤勉,却风尘仆仆的往返。

    贺云开关怀的轻问:“有无觉得哪里不适?”

    谢韫舜摇首。

    贺云开平和的道:“我需要看一看你的身子,确认无碍。”

    谢韫舜娇容顿红,拒绝道:“无需。”

    “我可以等几个时辰再看,但需要亲眼确认。”贺云开郑重道:“我担心你的身子,容不得丝毫疏忽。”

    闻言,谢韫舜告诉道:“稳婆仔细检查过,并无伤处。”

    “韫舜,请不要拒绝我。”贺云开认真的道:“我的生母就是生孩子后被疏忽大意,感染,病逝。我不安,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

    原来是心结,谢韫舜知道他生母的病逝,他的生母是宫女,始终身份低微,生下他之后未被封为嫔。在他两岁那年,他生母产下女婴时被疏忽的伤口感染病逝,那女婴也夭折了。她理解他的担心,他的不安不无道理,她便矜持的闭目,掀开薄被由着他确认。

    贺云开心翼翼的检查确认,她那很娇很美的地方娇美依旧。发现她的身子确实无碍,才放心的看向她旁边熟睡的男婴,二皇子也健康,他放心的笑了笑。

    既然他提及了生母,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问:“不算追封你的生母?”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不必了,她已安息多年,不宜惊扰,亦不重要。”

    他的波澜不惊,正如他一直以来的内敛,和他内心的强大,他不必为了证明他的皇权而去追封生母。

    静默了片刻,贺云开道:“你生二皇子很顺利,我很欣慰,我们赏赐天下所有跟二皇子同日出生的男婴,男婴分配而得的那亩良田,免六年田税,如何?”

    “此赏赐,彰显我们重视农垦,固然是好。”谢韫舜冷静道:“可是,太子出生当日没有赏赐天下,二皇子出生当日则赏赐天下,不妥。”

    “有何不妥?”

    “天下人会妄议我们偏心二皇子,有损太子的颜面。”

    贺云开握了握她的手,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偏心,我对二皇子的喜欢远超过太子。”

    谢韫舜一怔,问:“何出此言?”

    贺云开心有余悸的道:“你生太子时极不顺利,剧疼了一天之久,还使你的身体受伤了。”

    谢韫舜愕然他的耿耿于怀,道:“这与太子何干?”

    贺云开心安理得的道:“无论如何,哪个孩子让你生产时顺利,我就更喜欢那个。哪个孩子长大后让你开心,我就更宠爱那个。”

    谢韫舜蹙眉,道:“你岂能故意对待太子和二皇子不同,做出偏心二皇子的举动。”

    贺云开温言道:“太子百?时,大赦天下了。”

    谢韫舜严肃的道:“出生和百?,不能相提并论。”

    发现她维护太子的态度坚定,贺云开不再多言,改变提议道:“二皇子百?时赏赐天下,如何?”

    谢韫舜颔首同意,定睛看他,问道:“你到底是为何不喜欢太子?”

    “没有不喜欢,你生的孩子我当然都喜欢,只是相较而言,我更喜欢让你生产时顺利的孩子。”贺云开平静的道:“我拥护你,今后会注意太子的颜面。”

    谢韫舜感觉他有别的顾虑,既然他不,她就若无其事。

    贺云开再度吻了吻她的额头,温言道:“我为你寻到了一位女医,把她带来了。”

    “嗯?”

    “专注为你滋补、调理身体。”

    谢韫舜忽然想到,在生下明榰的月子里,他曾过,要在天下为她寻个良医,使她既能多孕育孩子,又能健康长寿。

    “她出身中医世家,擅食补膳疗,懂穴位经络。”贺云开谨慎仔细的考察过,此人家风纯素,热衷于潜研医学,是个合适的人选,道:“你试一试。”

    谢韫舜低声道:“已有三个孩子,足够了。”

    贺云开抿嘴一笑,三个孩子当然不够,他温言哄道:“孕育孩子之事顺应天意,主要是为了你健康长寿的养生。”

    “天意?”谢韫舜不可理喻的轻哼道:“分明是在于你,不行房自然就不会怀上身孕,与天意何干。”

    贺云开俯身悬压着拥抱她,嘴唇贴在她耳边轻语:“我分明只负责滋润你,让你容光焕发。是否会怀上身孕,真的顺应天意。”

    强词夺理,谢韫舜在他一本正经的凝视下,不可理喻的瞥了他一眼。

    贺云开笑了笑,温柔的亲吻她的唇瓣,发自肺腑的虔诚道:“没办法了,你是我身心灵魂唯一最需要之人,我只和你孕育孩子,只和你用心的深入交流,只和你一起长命百岁共度余生。”

    “一厢情愿。”

    “噫,怎么不是‘自作多情’了?”

    谢韫舜感受着他边话边用唇逗弄摩挲她的唇,痒痒的,浅尝辄止,便启唇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贺云开一颤,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温言道:“噫,我们成为夫妻近六年,你第一次这般主动。”

    谢韫舜一慌,偏首不语,不由心生感慨,竟然将近六年了。

    期望能用下一个六年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换取和她的两相情愿、两情相悦,贺云开问道:“我让女医进来拜见你?”

    谢韫舜默许,试试无妨,身体健康至关重要。而且,她对穴位经络持有好奇心,可以了解一番。

    贺云开快步出屋,不多时,他回到床边。随即,平缓恬淡的语声响起:“民妇于氏,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谢韫舜遁声看去,是位不惑之年的妇人跪在床边,有种安定的气息,面相良善质朴,她从容道:“请起。”

    “是。”女医于氏恭顺而起。

    谢韫舜察觉到于氏的疲劳,显然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而来的缘故,体谅道:“从京城到此一路辛苦,你先去休息,明日晌午再为我检查体质。”

    “是,谢皇后娘娘。”女医于氏退下。

    听到窗外院中的阵阵笑声,是颜留在和孩子们玩耍。贺云开想了想,平和道:“韫舜,我明日带颜留一同回京,有些事需要他出面张罗。”

    谢韫舜立刻道:“我不同意颜留回京。”

    “你习惯了颜留在?”贺云开若有所思,她不习惯他在,习惯了颜留在?

    “孩子们习惯了他在。”谢韫舜清楚的告诉他道:“他每天带着孩子们四处游玩、教认各种东西、野味、赶海捕鱼、种庄稼、盖屋、摘果蔬、养花植树……,每晚给孩子们编讲故事。他对孩子们特别悉心照顾,孩子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都特别喜欢他。”

    点滴细节她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数家珍,贺云开问道:“你需要他在这?”

    谢韫舜道:“孩子们需要他在这。”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我有国事需要颜留出面去做,只有你需要他,我才会考虑让他留在这。韫舜,我再重申一遍,事关国事、皇权,我只在乎你一人的需要和感受。”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孩子们对颜留的需要,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谢韫舜沉思着,可想而知,没有颜留陪伴,孩子们会很失落,她亦会因此失落,道:“我需要颜留在这。”

    贺云开全神贯注的凝视她,探究道:“你习惯了他在?”

    正视着他的探究,谢韫舜冷静问道:“你在揣测什么?”

    “什么也没有揣测。”贺云开沉着道:“颜留可以继续在这,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韫舜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见他神色如常,她有必要清楚,道:“颜留是个可靠的朋友。”

    “我知道,颜留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贺云开从不疑虑她和颜留的相处,她和颜留的为人他都很了解,只是失意于自己不能被她习惯的存在。

    这时,木桃捧着一份米豆粥进来,贺云开扶起谢韫舜半躺。随即,他接过粥碗尝了一勺,温度合适,便亲自喂她喝粥。

    谢韫舜垂眼看了看送到嘴边的粥,抬眼看到他在示意她张嘴,咬了下唇,就由着他一勺一勺的喂。

    一碗粥喂完,贺云开轻吮去她唇角的粥,把她放平躺着,情不自禁的和她拥吻了一阵,温言问道:“八月启程回京?”

    “嗯?”谢韫舜无此计划。

    “虹霓公主下嫁滕宗纯,大婚定于九月,你不回京赴宴?”贺云开见她是初次听闻虹霓公主的婚期,平和问道:“元惟来这里见你,不曾提及?”

    谢韫舜道:“不曾。”

    一个月前,元惟是掩人耳目的来过这里看望她,住了五日。

    她带元惟去看粮仓的建造,建造工艺结合了古人智慧和几人多年研究,挖好四丈深的粮窖,先用火烘干窖内,再用竹片、草木灰、稻草、柏木,制作出厚实的防潮防热隔板,铺贴整个粮窖内部,能保质的储存粮食。

    她提出应该同时修建排水暗渠和防火引水通道,防患于未然。几人画出了多个暗渠和水道的方案,正好请元惟评估,他给出了很合理的建议,都被采纳,已动工。

    贺云开道:“我是按等同于嫡长公主的最高规格为她置备嫁妆,这场大婚风光隆重。如果你能特意回京赴宴庆贺,比丰盛的嫁妆,更让虹霓公主享有莫大的荣幸。”

    谢韫舜明白,当年因怀着身孕未能赴宴谢远川的大婚,又因刚生下孩子在月子里未能赴宴谢佳莹的大婚,颇为遗憾。

    贺云开温言道:“她是元惟心爱的胞妹,你是她的皇嫂,何不亲临庆贺?”

    “我八月启程回京一趟。”谢韫舜当然要亲临庆贺,也正要回京见见陆寄墨、颜永义、颜氤。

    贺云开愉快的笑了,尽管她是看在元惟的情面回京,尽管她回京一趟会再返回垠口,只要能有机会多与她相处,他便觉愉快。

    谢韫舜望着他的愉快,暖阳般的温煦,纯粹而自然。她眼帘一垂,下一刻,被他拥进宽厚的怀里搂着。

    夜幕降临,谢韫舜入睡后,贺云开下床出屋找颜留,二人在月下烤着野味,长谈至深夜。

    翌日清早,贺云开吻着她依依惜别,温言道:“你八月回家,九月到家,我在家等你。”

    “好。”谢韫舜的心里莫名潮湿。

    时光荏苒。

    粮仓的修建井然有序,按照规划顺利的进行着。

    女医齐氏的医术博闻,每日都为谢韫舜按摩穴位通经活络,结合食疗养生,同时静养得当,她的气色很好。

    七月,二皇子贺明楷的百?,皇上颁布诏书,赏赐天下所有跟二皇子同日出生的男婴,男婴分配而得的一亩良田,可免缴六年田税。

    渐渐凉爽的八月,谢韫舜携三个孩子如期从垠口启程回京。谢远川提前派出了大批禁军接迎,沿途护卫。

    为了孩子们不受长途劳顿之苦,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途中用了一个半月,赶在虹霓公主的大婚前夕进京,回到阔别一年之余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