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不是没有想过尝试联系外面的人，但贺闻想得比他还周全，从把他禁锢在这里的第一天就将他的通讯工具全都收了起来，许琮联系不到外界，只能漫无目的的等待。

    他相信孙奇发现失踪后一定会找他，可日子渐渐过去，却半点消息都没有，许琮开始心慌了，他变得焦躁，即使是凝望着窗外也无法安静下来。

    实际上，贺闻知道许琮在想什么，孙奇不是没来找过他，但他压根就没有见，他不会让任何人干涉他和许琮的事情。

    除了意外的接到了支的电话。

    他向来知道许琮和支走得近，虽然他不见得看得起支，但许琮最近越来越沉静让他烦躁，如果能有一个人去开导许琮不失为一件好事。

    自然让支见许琮前他没少敲，支收过他的钱，他也并不太担心支会在许琮面前些什么不该的话。

    他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掌握得很好，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是那样的措手不及。

    许琮今天又怏怏的坐在窗台上，屋里开着空调，热烈的阳光照进来，把他的额头照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热，就这么坐着，静静等待日落。

    他听见钥匙开门声，只是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头，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反应。

    贺闻有工作，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许琮，但他中午都会回来一趟，就像是为了来查岗许琮在不在，其实他还在楼下安插了眼线，只要许琮一出这栋楼他就会发觉，即使这样他还是难以心安。

    支跟在他后头，有段时间没见，他发觉支瘦得像只猴子一样，无精采的看起来很颓废，他没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一个许琮就够他头疼了。

    贺闻揉揉酸涩的眉心，指指房间，“他在里面，进去吧，”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凌厉的眼神扫过支青灰色的脸，“什么该，什么不该你知道吧。”

    支大得吓人的眼睛微缩，然后点了点头。

    他推开门，入眼便是一道纤瘦的身影，许琮的背微微弯着坐在窗台上，不知道是刻意不看过来还是压根没听见。

    “琮……”支轻轻喊了声。

    许琮愣了下，继而猛然转过身来，将近半个月的囚禁他已经没有听到除了贺闻以外的其他人声，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真实站在不远处的支。

    他张了张嘴，太久的沉默令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贺闻带你过来的？”

    支走进，嗯了一声，这时许琮才发觉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是他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别人，他只是惨淡一笑，“你也看到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你回去吧。”

    “我不是……”支就站在两步外，不敢往前走了，许琮会变成这样他是始作俑者之一，怎么还敢劝许琮，那他太不是人了。

    他只是想来看看许琮，但他发觉许琮过得一点儿也不好，看清了贺闻真面目的许琮渐渐枯败，比他在会所时还要糟糕。

    支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来陪陪你。”

    许琮沉默，慢慢的窗台上下来，正想靠近支，支却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有点惊恐的，“这样就行。”

    许琮只当是贺闻的吩咐，他不奢求支能救他，支的情况也没比他好到那里去，他只是顺着窗台坐了下来，抬眼看支，疲惫的问，“我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支也坐下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轻声话都能听见，他沉默良久，忽然咧着嘴笑了下，“我离开WAH了，我妈前阵子做了手术，现在日常生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许琮勉强笑了下，“挺好的，”他没去问支为什么离开，又从哪里筹够手术的钱，那一定是件不为人道的事情，他不愿意去揭人伤疤，“以后好好生活，如果能重新读书的话……”

    “我是想去读书的，”支直直看向许琮，灰暗的眼生出点光来，他憧憬着，喃喃道，“我本来连学校都联系好了。”

    许琮没有注意他语气的失落，接着道，“多交些朋友，你还年轻，人生有很多可能性。”

    他其实也就大支几岁，但话老态龙钟，像是历经了人间沧桑，支的表情有点崩不住，得很用力才抑制住哭出来的冲动。

    许琮变得不同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现在甚至连逗他笑都做不到。

    支沉沉吐一口气，他今天来，是来见许琮最后一面的——许琮给他发信息他不敢回，怕自己忍不住把一切都出来，他是算自私的跟许琮断交，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或许连天都要惩罚他，让他在最后一刻能把所有事情都出来。

    支没有多待，过分安静和许琮聊了一会就作别，许琮没有挽留，他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来面对支了。

    支走到面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许琮对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那笑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忍不住逃跑般离开，走到客厅却被贺闻挡下了，支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他现在变得很坚强，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怎么样？”贺闻问他。

    支摇摇头，“我没办法，你放他走吧。”

    贺闻眉头一皱，冷冰冰的了个滚字，继而抬步进了房间，不多时就听见窸窸窣窣拉扯的声音，支不用多想，都能知道许琮现在正在遭受怎样的暴行。

    他握紧了拳头，在客厅站了半晌，听着里头肉体拍夹杂着的呜咽声，泪流满面不敢再听，他没有勇气去阻止贺闻，也不是什么拯救许琮的大英雄。

    他只是一个卑鄙人，不值得许琮对他好，更不配做许琮的朋友，许琮应该离开的，他会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许琮，不奢求许琮的原谅，只是临离开这个世界前做的最后一点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