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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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闻最终没放许琮出去,但还是了电话让人去找支,在这期间,许琮一直坐在门口不肯起来,他几次想要过去抓人,但他一靠近,许琮就可是发抖,若是他伸出手去,许琮的反应就会十分激烈,甚至会对他拳脚踢。

    许琮的反抗让贺闻恼怒,但许琮什么都不,他吃不准支到底有没有把事情告诉许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贺闻耐心告罄,算强硬把许琮拉回房,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骤然响起的铃声让许琮终于给了点反应,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贺闻,眼里聚集了些许光彩,看得贺闻心惊,竟然一时间不敢接听。

    但他到底还是接了——许琮一直在观察着贺闻的表情,见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越发阴沉,眉头深深锁了起来,还抱着一点希望的心慢慢的沉入湖底。

    贺闻神色复杂的挂了电话,忽然不敢告诉许琮真相,他沉默良久,暴躁的在玻璃桌上踹了一脚,许琮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声音抖得不像话,“知呢?”

    一样的音却是不一样的称呼,贺闻沉沉看着他,三两步上前拉住许琮的手,冷声道,“先回房。”

    许琮任他拉着,又固执的问了一遍,眼睛里的恐惧穿透出来,“他没事吧?”

    贺闻不忍心回答他,只是一味的拉着他往里头走,浑身散发的寒气使得他有迫人的气势,可是许琮只要他一个回答,他猛然推开贺闻,低吼着又问,“知呢,我问你知呢?”

    贺闻忍无可忍,面对许琮的质问,他也觉得脱力般,“死了,从十八楼跳下来,当场死亡。”

    许琮怔了两秒,忽然捂着心口嚎啕大哭起来,他憋得太久,一次情绪的宣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掏空,他哭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开始干呕,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鸣声。

    贺闻被他这样的状态吓到了,急忙要上去扶他,许琮却如避猛虎费劲力气的将他甩开,抬起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泣血般怒斥着,“贺闻,知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要有点良心,放我走,我要见他……”

    贺闻脸色沉得可怖,他知道支的死肯定会对许琮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他不知道支为什么突然就要自杀,死前还将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又气又恼,还有点不出的慌张,但他只是冷硬上去紧紧抓住许琮,一字一句的,“你想见他,可以,但要我放你走,不可能。”

    许琮的肩胛骨被他捏的生疼,那力度像是要把他掐死,但身体上的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他恨恨瞪着近在咫尺的脸,坚决而愤怒道,“我会走,我一定会走,我死也会走。”

    也许是支的死让贺闻觉得一个人离开不过也就一瞬之间,现在许琮死字令他心惊胆战,他怒不可遏,却不知道该拿许琮怎么办才好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从未预料,他只能压抑住心中怒火,尽量安抚许琮的情绪,“支的事情我会处理,你……”

    他话未落,许琮激动得分离挣脱,他再也不信贺闻一言半语,他只是冲进房间去翻贺闻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颤抖着去寻找钥匙,他不信他离不开这样。

    贺闻跟他进来,痛心的看着近乎癫狂的许琮,怒吼道,“你别再闹了,出不去的。”

    许琮抬起一双充满恨意的通红的眼看着他,他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忽然扑上去在贺闻脸上挥去一拳。

    贺闻显然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许琮竟然会对他动手,一时抵挡不住,只微微偏了下脑袋,拳头还是砸在他的左颊,疼痛尖锐的拉扯开来,令他的太阳穴猛烈的跳动了两下。

    许琮却嫌不够,他曾经把自己的真心捧到贺闻面前,可贺闻将之摔碎在地还要用脚狠狠践踏,他曾经毫无条件的信任贺闻,可贺闻却从未对他过一句真话。

    漫天的愤怒和痛楚使得许琮散失理智,他恨不得此时把贺闻撕碎开来,看看他体内流着的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热血,跳动着的是不是一样温热的心脏。

    他不甘心,凭什么贺闻把他耍得团团转,只有他一个人还信以为真,什么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假的,他的母亲出卖他,他的爱人背叛他,连他以为的好友也在欺骗他。

    他的人生犹如一滩烂泥,谁都可以肆意踩上两脚,凭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罪过。

    他比谁都容易满足,却连最简单的都得不到,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贺闻在许琮第二次扑上来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但还是被许琮推得重重倒向一旁的装饰花瓶,尖锐的瓷器碎裂声炸裂开来,不大的花瓶瞬间碎成一地。

    许琮见了这些尖锐物,眼神忽然迸发出点狂热来,猛然扑上去捡起一块瓷片。

    贺闻心神一震,不顾自己会受伤,几乎是条件反射扑了上去抢过许琮手上的瓷器,大吼道,“你干什么,你他妈疯了……”瓷器瞬间在他虎口处划拉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不断有鲜血流出来,他却仿若不知,紧张的去查看呆滞的许琮,“有没有伤到哪里?”

    许琮目光落到贺闻鲜血淋漓的手上,心中却没有半点心疼,他对贺闻的惺惺作态感到厌恶,几乎是要作呕了,于是费劲的推开贺闻的手,听见贺闻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冷冷的道,“贺闻,你真让我恶心。”

    贺家是有私人医生的,大半夜贺闻不想搞大动静去医院,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伤口很深,还有些瓷粒,稍微一碰疼痛感直延到心脏,贺闻皱了下眉,目光往虚掩盖的房间门看去。

    他强硬把人塞到房间里就像没有动静了,贺闻怕许琮又做什么傻事,推开医生随意绑了绷带,走到门口查看,发觉许琮只是坐在窗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还是有块大石头压得他烦闷。

    把医生发走,关于支的消息也听差不多了,贺闻特地走远了去听电话,越听越揪心——支的死不是没有原因的,母亲换了肾后,他在医院突然昏倒,原先以为只是普通的病,体检报告出来后才知道是染了艾滋。

    病情一被得知,他以前在会所工作的事情也随之被家人知道,父母痛心疾首嫌他丢人,家里争吵不断。

    他是为了给母亲攒够换肾的钱才拼了命赚钱的,只要客人给的钱多,其他条件他一概不管,哪怕是不带套这样的要求他也忍了下来,结果却不心中招了。

    无法根治的病,家人的压力,到底还是让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少年万念俱灰,选择了最后唯一可以走的道路。

    人心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他为了家人出卖自己,反过来把他逼上绝路的也是家人——贺闻从未有过的觉得这世界果然对穷人是不公平的。

    支母亲做手术的那点钱他从未放在眼里,但也就是那点钱,葬送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这现实真他妈操蛋讽刺,贺闻在挂断电话前皱着眉头了句,“给他的家里人汇点钱,葬礼办得体面一些。”

    这是他如今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也算是曾经看不起支的愧疚,他想,那孩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比谁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