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许英阙醒来时, 脑袋昏沉而笨重, 左边的身子像压了重物般, 整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他不禁蹙了蹙眉, 转头看去, 竟见一个女子靠着自己肩膀兀自睡着,隐隐有雪白的肩头露出锦被, 另一只手还搭在自己身上, 睡的极为香甜。
他瞳孔紧缩,当下翻身而起,将人掀开了去,露出一张掩映在乌发之间的脸来——
“怎会是你!”许英阙心惊不已地看着杭风盈,外书房岂是内院之人能随意来的, 他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的丫头趁着自己酒醉爬了床,不想却是她!
许英阙能是查出案子的人,自不会轻易被蒙蔽。
他现下脑中思绪疾飞, 想起娄氏提及的纳妾之事, 思及昨日诡怪的“沾酒便醉”, 又见她能爬到自己床上, 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着杭风盈的目光越来越冷。
仿佛看的不是个脱光了爬到自己床帐上的貌美女子,温香软玉, 反倒像在看具尸体。
如此重要的一夜,杭风盈哪能真睡过去, 她满心被计策将成的喜悦与得意充斥着,只等早上这场大戏唱完, 自己将在长乐侯府真正安下家来,成为主子,而不是一个地位尴尬的借住的客。
可许英阙已醒来,只把自己掀到了一边,怎的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杭风盈不敢再等,生怕许英阙径直离开了去,到时百口莫辩的就变成自己了。
她嘤咛两声,洁白的一段手腕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抚上额头,喃喃两声:“嗯……头好疼啊……”
“醒了?”许英阙冰凉的声音响起。
杭风盈勉力睁开眼,见面前是他,惊叫着坐起了身,抱着被子挡住了娇躯,一张脸又惊又惧,满是红晕:“大、大公子……”
许英阙不耐烦看她做戏,只问道:“你如何在这?”
“昨日想寻一本书,便来了,没想外头没有人在,我便进来了……”余下的话渐渐消弭了声,杭风盈偏了偏头,露出一段温润如玉的雪颈,仿佛后面是什么极香艳的事儿,再不能宣之于口了般。
“风盈自知蒲柳之姿,不配伺候公子,但、但昨日之事——”杭风盈一顿,一双欲语还休的眼往他身上瞧,“只愿公子能留风盈在身旁,否则风盈岂能苟活于世。”
“不能苟活?”许英阙咀嚼了下这几个字,轻笑,“这是以死相逼了?”
杭风盈见他意味不明,不像自己预料中那般好拿捏,心中提起了心神,咬了咬唇道:“公子是人中龙凤,又屡破奇案,风盈、风盈也是仰慕公子的。”
“只昨夜之事阴差阳错,风盈只愿公子顺遂安康,别无他求。”
龙凤两字,奇案两字,霎时让许英阙想起了另一人。
她方是翔舞九天的凤凰,得了良人,得了世上顶顶尊贵的身份荣华。
而现下人人想起他许英阙,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那桩宫里菩萨娘娘点出来的奇案,再夸他断案如神,又得宫中赏识,必有好前程。
到底,他满身的荣耀,也是那人赐予的。
正是如此甜蜜又痛苦的关联,令他甘之若饴,难以释怀,竟有越陷越深之兆。
思及那人,许英阙原本就冷的心肠更是冷硬了几分。
眼前的人,有何能与那人相提并论的,光是这心性,就让他弃之若屣。
许英阙到底不是刻薄人,未将这话甩到她脸上,刮下来一层皮来,只静静道:
“你想与我为妾?”
杭风盈见以退为进得了成效,心中一松,面上娇羞道:“能服侍公子是风盈的福分,便是妾,当就当了,只要公子心中有风盈……”
“若是我与家父的得意弟子托付终身,想必家父九泉之下也能欣怀。”她最后道。
许英阙眉眼冷漠地听着,只觉这些女子仿佛都摸准了自己的性子,个个都拿感情当挟制自己的利剑。
可恨他明白的太晚。
“你既一心想做妾,我便成全你。”
许英阙撂下这话,拿起袍子便离去了,径直去了娄氏的院子。
待杭风盈收拾好前往娄氏那时,许英阙已不在了,只剩个娄氏喝着茶等着她。
“好孩子,方才英阙来与我过了,日后你搬到我这院子的西厢房住着,也方便与我话,就把这当自己家。”
杭风盈此前住的是客居院落,虽也洁净,但与娄氏的院子定不能比,她心里欣喜,但也没忘记自己是奔着许英阙来的,怎么跟婆婆住一起了?
“能陪夫人话是风盈的福气,可公子身边无人伺候——”着,她又红了脸。
娄氏看在眼中哪里不明白,但思及儿子的话,到底还是儿子重要,只道:“待以后英阙的正房入了门,你敬了茶,便算过了门了,到时再去伺候方才名正言顺。”
杭风盈脸上的绯红未退,就已然爬上了青白之色,好不热闹,她僵着声音道:“公子竟、竟让我做个贱妾吗?”
大煦律法规定,贵妾与贱妾可是天壤之别。
贵妾入府要坐轿子办酒席的,日后孩子也得重视,婆家也敬重两分,不会随意卖了去。
可贱妾便只比通房高了一丝,若是稍有不好,捆了卖了也没人的。
她急了,当下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夫人,我父亲还是公子的启蒙恩师,家母又与您一向交好,怎可去做贱妾——”
娄氏重重地搁下茶盏,清咳一声,道:“以你的身份,原是不必的,可你……”娄氏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你也是糊涂,怎就做下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法子那么多,竟学个丫鬟作态。”
这是她爬床了,杭风盈自知自己理亏,但话又回来,让她做贱妾,娄氏心里难道不虚吗?
她还要争辩,就听娄氏道:“我长乐侯府门庭清正,若是情投意合,也就抬进来了,可你衣衫不整地从外书房出来,少不得被人瞧见,败坏了侯府规矩,实在不堪为贵。”
“你若是不愿,便不愿吧,总不能强求。”娄氏淡淡道。
板上钉钉的事,岂容她想如何便如何。
杭风盈定定看了娄氏半晌,终是狠狠咽下了这个苦头,磕了头出去了。
嬷嬷见人走了,方给娄氏续了茶:“杭姑娘会想通的。”
“也不容她任性。”娄氏揉了揉额角,叹道,“给她个妾做我是乐意的,可你瞧那子,竟拿当初我不让他娶——”这里含糊了下,娄氏继续,“的辞,言这样有损他清誉,真是可笑,他之前想娶那人时怎么不怕影响清誉了去。”
嬷嬷道:“想是不喜欢罢,以奴婢看,杭姑娘跟那位也是不能比的。”
娄氏撑着头道:“也是,不过是个玩意,是贵是贱的,全看她造化,这回呀就是她造化不好。”
娄氏一句话,就定下了杭风盈的一生。
“这世上左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完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段家几房的恩怨,顾氏叹道,“如今宫中太平,可娘娘怀着龙子,还是心些好。”
“母亲放心。”虞令绯轻轻眨着眼,在顾氏面前即便她是贵妃,偶尔也会流露出几分女儿娇态。
“可我也真未想到,那段家四房竟有胆子闹起来。”
“段四虽不成器,但对敬妃娘娘是爱护至极的,这几日闹出来的事满上京都传开了。”石悉往金盘里撂下一把瓜子皮,含笑道。
她今日被虞令绯寻来话,免不得提起上京的热闹事,近来最热闹的便是段家的乐子了,“段四夫人也是个鱼死网破的性儿,她这辈子没了指望,就也不让段家好过,她虽没什么本事空有脾气,却是段家人,把段家的底子往外抖落了不少呢。”
“你三婶母最近脾气变了不少,平和了些,还与我那段四挑拨过咱们府的家事。”顾氏也道,“眼下她可是没这心思了。”
虞令绯轻摇罗扇,乌鬓上的双凤钗振翅欲飞,尽显灵气,此时她歪了歪头,钗上的水滴样儿的玉坠子便发出轻灵的声响,动听的紧。
“段家的事自不是咱们该管的。”她只这一句,两人便懂了她意思。
段家从内部分离崩析,皇上想必是最乐见其成的了。
石悉看着虞令绯日益妩媚、无尽风流的模样,心中也是感叹,她得娘娘看重,入宫次数不少,却每次来都觉娘娘风采更盛,竟无尽头般,这满宫的光华锦绣都尽汇于景阳宫,遍地生晕。
石悉换了个话头:“近日倒还有个事儿,我的一个妯娌和长乐侯府沾亲带故,前些时候过去做客,听长乐侯府的侯夫人起府里终于要添桩喜事了,结果她连礼都备好了,不见好事的帖子,一听才知长乐侯府的大公子纳了个贱妾。”
“气得我那妯娌连声道长乐侯府不懂规矩,要是贵妾便罢了,一个贱妾还拿出来道。她嘴皮子厉害,这点芝麻大的事都被她传了个遍,长乐侯府近日出门在外都避着人走呢。”
虞令绯愣了一愣。
按时日推算,这时能做许英阙妾的只有那一位。
可这次自己并未干涉长乐侯府之事,为何盈娘竟从能呛声正妻的贵妾变成了毫无未来可期的贱妾?
这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让虞令绯讶异了下,随即轻轻一笑带过。
到底是别人的事了,而现在即便盈娘做了贵妾哪怕是正妻又如何,与自己也是云泥之别。
早已不必放在眼中。
此时虞令绯又咂摸出了点入了宫的好处,想起那个庇护自己的男子,眸中尽是温情。
“臣命人隐匿在叶府看守,发觉些许端倪,叶子虚与上京叶家嫡系来往很是隐秘,互通书信,未免草惊蛇,臣潜入叶府密室,只取了部分旧信来。”
封刃言毕,将几封书信搁至太监举到面前的漆盘中,呈交给了皇上。
燕澜伸手取来,那书信是旧信,却鲜少有翻阅痕迹,除却微微泛黄外完好如新。
燕澜抽出信笺,一双厉眼扫阅过去,果真是满纸罪行,除却各种互做遮掩、拉帮结派之事外,有一封更是提及了魏人王庭与安远将军台征的对话,两人语气熟稔,且对对方极为推崇。
“叶子虚此人,不知该夸他大胆还是谨慎了,倒给朕省了不少功夫。”燕澜将信往桌上一撂,哼笑道。
叶子虚为台征所用,为防台征卸磨杀驴,以叶子虚的心计,果真备下了后手,才有了封刃的“不负圣望”。
“既有物证,直接动手吧。”燕澜微阖着眼,淡声吩咐道,“由你亲自带人去冷州颁旨,安定将军松成礼暂掌冷州兵权,收押台征、叶子虚,抗旨不遵者,斩。”
“谨遵圣命。”封刃领命而去,即便是这个素来沉稳的中年人,此时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
他并非是登基后才跟随燕澜的,作为潜邸旧人,也是燕澜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他深知皇上在台征这个心腹大患上花的心力。
现下终于露出了马脚,得以收网,封刃握紧了拳大步离去,发誓定要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燕澜安排完最紧要的事后,合着眼待了会儿,他很早前就知自己必将铲除台征此人,在力量不足被此人威胁时,他也曾幻想过来日扬眉吐气的快意。
可真的发生后,他才明了,昨日对他如鲠在喉的事,在今日便如案上浮灰,轻轻一扫便散在了空中。
而他如今满心都是另一人,另一事,那些造就了他的苦难已不能再影响他分毫。
昀子如今得了燕澜吩咐,每日就只管着传贵妃娘娘那的话儿给皇上听,在景阳宫他嘴讨喜,在皇上这贵妃娘娘讨喜,正是个极滋润的差事。
见封刃出来,昀子忙进来回话:“回皇上,您让御膳房研究的几样子新奇菜,贵妃娘娘只喜欢一道叫五香仔鸽的。”
“赏那厨子,让他照着口味多琢磨。”燕澜吩咐。
“欸!”近几日宫里就数御膳房得的赏赐多,近来暑热,贵妃娘娘胃口不大好,还吐了几次,皇上就下了口谕,御膳房但凡做出来对贵妃口味的新奇菜式,必有赏赐。
如今御膳房哪个不是埋头研究着,好几个原本只能下手的厨子现如今都一步登天了!谁不眼热!
现在阖宫都知道,能让贵妃娘娘感兴趣了、多看一眼、多用一筷子的,都是好处不尽的!
“刚刚我可见着了,那花房的人搬了一溜烟的茶花往景阳宫去了,图娘娘看个乐。”几个浣衣局的宫人手浸泡在盆里搓洗着衣物,悄悄着闲话。
“好几个稀奇品种我见也未见过呢!”另一人道。
“这满宫里也就贵妃娘娘最风光了。”圆脸宫人着,又嬉笑着对另一人道,“秋实,你不是伺候敬妃的吗,怎么不跟着敬妃去寺里享自在,留在浣衣局做什么?”
秋实忍下了气没有话,实是之前吃的亏太多,她已经学会忍气吞声了。
另一个清秀些的宫人道:“便是敬妃不喜你,未书总管怎的不照料你了,你不是总管一向庇护于你吗?”
“哎呀,瞧你这脑子,未书总管已经死啦,你又忘了。”
“啊,是我记性太差了,秋实姐姐可别怪我。”
两人一唱一和,将秋实挤兑地面色青白。
管事姑姑听了一耳半耳的,也并不管,总之秋实此前的主子为圣上和贵妃不喜,让她好过了,指不定自己就难过了。
宫里便是如此,即便上头没有意思透下来,底下的人也会自己揣摩上意。
秋实的手已经被水泡的胀痛发白,此时她眼睛也仿佛被水浸泡了般,酸涩不已。
以往她仗着身份高,是寿康宫出来的,没少被恭维,而一朝落到凡尘,却成了现在模样,谁都能踩她一脚,将她踩到泥里去。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一向对她极好的敬妃,却把她撇下,带着春华走了。
至于太后,没有人提及,太后怎会记得她一个的宫人。
直到她拎着包袱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浣衣局,她才忆起自己与春华是不同的,敬妃如此隐忍,连太后都敢背叛,又怎会真心实意地信任她。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
秋实又忆起那日自己混迹在一堆浣衣局宫人里,在长长的宫道中遇上了景阳宫的雪青,尽管雪青眉眼都没对她们动一下就走过去了,身旁的宫人还是叽叽喳喳地议论了半晌,再用奇异的眼神明里暗里量她。
“真是想象不到,你竟能跟雪青姐姐这般人物一样,以前是敬妃的大宫人呢。”有一个入宫不久的宫人笑着。
一点凉水泼到了脸上,秋实了个激灵回了神。
正是那个圆脸宫人:“做个活儿还装痴,都洗完了吗?心我告诉姑姑!”
秋实忍了忍气应了声,挥去了脑子里萦绕的思绪,那些过往已是镜花水月了,再触碰不到。
花房内监将茶花送来时的喜庆:
“贵妃娘娘,奴才给您送花儿来了,尽是花房的花匠呐精心伺候的,起早贪黑的,半眼都不敢错开咯!才得了这几盆上好的,拿来给您赏玩。”
虞令绯将手中的游记放下,手搁在案上笑道:“你既的如此好听,本宫少不得得看看。”
“快给娘娘把花呈上来!”那内监走到殿外喊道。
一溜弯的太监就把花搬来了,那茶花枝繁叶茂,尤其花开的碗口大,将人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当真不凡。”虞令绯夸道。
“娘娘您瞧,这六角塔型儿的叫十八学士,半红半白的叫花鹤翎,这白色花骨朵的叫白彩霞,眼看着就要开了,赶紧送到娘娘这沾点喜气,以后定是开的最好的。”
见虞令绯的目光落在一盆粉白茶花上,内监忙道:“娘娘慧眼识花,这红茶里花色最浅的叫童子面,又带着点鹅蛋黄,很是少见,因它长得慢的紧,花房养了许久才得上一株,极珍贵的。”
随后又妙语连珠地夸了后面的玛瑙、玉带紫袍、玛瑙紫袍等,笑得脸比花瓣还多几道褶:“花房拿的出手的茶花都在娘娘这了,娘娘若是赏脸乐上一乐,奴才和底下的花匠也就没白忙一场了。”
虞令绯见他奉承自己奉承了半天,不愧是宫里的人精子,话都不带重的,又见花着实是好,便道:“花是极好的,本宫便收下了。”
着点了点朱砂紫袍和雪娇:“这两盆搬了,送去章宝林那。”
“好嘞,奴才等下就给宝林送去。”内监应得欢,心下想,章宝林在娘娘这果真是挂了号的,轻易怠慢不得。
“养心殿那可送花过去了?”
“回娘娘,皇上素来不爱花,若是这花花草草的在娘娘这,想必也能沾点娘娘的贵气,让皇上爱上几分。”
“胡沁些什么。”黛绿啐道。
“是奴才嘴瓢了,嘴瓢了。”公公忙赔不是。
虞令绯不在意这点子事,让人带他们出了景阳宫,顺道给些赏。
“眼下谁都想来讨娘娘高兴呢。”黛绿道。
“宫里人就靠这点盼头活着了,他们既然有心,本宫也不便驳他们情,只要不做怪,也不必苛责。”虞令绯想得通透,见那姹紫嫣红的花,想起来,“这花可有人照料?”
“那公公想得周全,留了两个花匠给咱们。”雪青从外面回来道。
“也好。”虞令绯重新执起书卷,“难得有好花,可不能糟蹋了。”
见虞令绯重视,雪青便吩咐下面人好生照料着,那两个花匠都是女子,也一同住在了景阳宫的后罩房里,跟景阳宫的宫人一处。
自有孕,太医是三日号一次脉,且每次都是三位太医一同来,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太医正为虞令绯号着脉,沉吟道:“此胎如今已近三旬,脉络稳健无碍。娘娘身子康健,但底子有些薄,平日还需多多走动,以强母体。”
着,提笔写了张方子补气益血,交予了雪青。
得了太医的吩咐,虞令绯平日便会注意走动着些,即便懒得出景阳宫也会在宫里的庭院中绕着来回走走。
黛绿去内务府取月例,雪青在殿内陪虞令绯络子玩,是星斗来给虞令绯奉的茶。
“娘娘还记得那盆白色的茶花吗?叫白彩霞的,听已经开了两三朵了。”
“终于开了?”虞令绯也常去赏花,这白彩霞她常看,却只见它花瓣微张,似开未开的,今儿终是开了。
“走,过去瞧瞧。”
雪青陪侍着虞令绯过去,见那廊下一串茶花里白彩霞开的最娇柔,上头还沾着清的露水,多情又娇怯,虞令绯也觉欣喜。
“果然好看呢。”
“娘娘喜欢,便让花房多多培栽白彩霞。”雪青道。
虞令绯俯身嗅了两息,又见旁边的花极盛妍,久开未败,道:“本宫不便开赏花宴,也不能辜负了它们的烂漫。便把这几个送去安西伯府,让他们热闹热闹。”
着,点了十八学士、花鹤翎、玉带紫袍、玛瑙等花。
“是,等下就让常留公公亲送去,夫人必定欢喜。”
主仆二人叙着话,慢慢在廊中走着。
蓦地,听那拐角处有人话,看不见人,只能看到一片暗色的衣角。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哎呦,你还不知道吧!宫里出事了!”另一个慌张的声音道。
“能有何事?有什么也烧不到咱们身上,咱们现在可是贵妃娘娘的人。”
“呔,就是和贵妃有关——”
“那被贵妃了脸面的谢宝林,听自贵妃的宴后病了这许久,还是没熬过去,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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