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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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姚氏阴差阳错地把无我大师请到元府,而大师也早已算准了赵晢在元府,上次会面,他们两人谈的正是劫难的事。

    不过,今日死里逃生,来日便没这么幸运了。

    元樱踮起脚尖勾着赵晢的脖子,晶晶亮的泪点滑落,她隔着几层衣衫抱着他,若他此时有温度的话心跳得定然很快。

    嘶嘶两声,大白蛇歪头吐着蛇信子。

    “别哭了,我没事。”赵晢被她抱住,他突然想起五年前自己走在阳光下的感觉,阳光温暖,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从心底生出舒畅,没有温度地五年,今日是他再次重温。

    元樱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啪啪地往下砸,她将脸埋在赵晢心口前蹭了两下,试图擦净眼泪。

    再仰头时,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在屋内的光芒未弱,倒映得她脸上的泪痕闪闪,她眼圈有些红,这模样映在他眸子里,突然牵动着哪根不适宜的弦。

    就在她要松手挣开怀抱之际,两只有力的臂膀突然张开圈住了她,他下巴抵着元樱的额头,柔畅的感觉有几分不真实了。

    “再让我抱一会。”赵晢极淡地勾唇,听不见自己的笑声,可怀里的人是真的,她为了自己以身涉险也是真的。

    原本,赵晢想的是,这一桩婚姻不求能让元樱满意,但求她问心安宁便好,这丫头怎么就把心给掏出来了。

    屋子里除了相拥的两人,最为醒目的便是大白蛇,它圆碌碌的眼睛看着贴合无缝的两人,头向左歪了,又向右歪了歪,灵活的尾巴抬起来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

    也许是屋子里还有一蛇,被他圈在怀中已有片刻,元樱的眼泪干了,她双手没怎么用力地撑着他胸前,拉开两人的距离。

    回正传,元樱担心,“太子知道你不见了会不会派人寻你?”

    这是自然,如果太子前面不急不慢不过是没寻着让赵晢灰飞烟尽的办法,那么现在他定然是在找一种玉石俱焚的法子。

    他,怎么能让元樱置身其中。

    “我母后每年的乞巧节皆会来灵应寺上香拜佛,如今算算日子,也只有五六日了,届时我会尽力让她看见我,有了母后的庇护,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赵晢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都血浓于水,元樱看着他又问,“我能看到你是因为我们的命本来就是绑在一起的,要如何才能让皇后娘娘看见你?”

    他问过无我,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件事交由他来处理。

    他抬头,揉了揉元樱的头,声音沙哑,“天快黑了,快些回元府罢,这些日子绝对不要离开元府,他人送给你的糕点更要加倍心。”

    元樱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天黑未归,加之元府又有姚氏,只有让她快些回去才安全。

    “你在这里……”元樱侧头,看着大眼无辜的大白蛇,它吐出樱花颜色的蛇信子,白里透粉。

    赵晢在这里会很平安,只要再熬过一阵子就好了。

    只要两人相安无事便好,元樱松开紧张的心,刚把“那我先走了”出口,大白蛇学着元樱刚才的模样朝她奔了过来,圆滚滚的尾巴圈住她的脖子,她盈盈不堪握的脖子被踏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喂!”元樱险些被它撞倒了,赵晢伸手想分开这一人一蛇,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大白蛇还没完,学着元樱刚才的样子,扁圆的脑袋贴在她心口一阵乱捣。

    元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像是架在火上干烧的锅,又红又烫,她忍无可忍地抬头,五指分开地贴在它冰凉的脑袋上撑开它,没想到这皮相无辜的大白蛇竟然歪心思这么多!

    你吃谁豆腐呢?

    撑开了它的头,大白蛇圆碌碌的眼睛眨了两下,又冲着她歪歪大脑袋,一双大眼珠子干净得像是洗刷过的,透净明亮。

    元樱气呼呼地看着无辜的大白蛇,只觉得一道目光从自己的脸上下移,她心口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啊了一声双手护住,脸烫的放个鸡蛋上去就能熟,她侧身警惕地盯着赵晢,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你看什么呢!”

    被她抓了个现行,赵晢不受控制地扬起唇角,矢口否认,“没什么?”

    他看都看到了,竟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否认,元樱扭过身子,大半边身子背对着他,“你就是看见了!”

    元樱一侧身子,赵晢正好看见她的耳根子红晕,她露出半边身子,弧形流畅的耳根子像是洒了尘封的烈酒。

    下山回元府时,元樱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得瞪着路边的花草,脑子忍不住回想赵晢盯着自己乍现春光的心口处时欣赏的笑。

    被他看见了,他还承认了!

    元樱事后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中有一阵尖叫要冲破天际。

    回到元府,让她烦恼的事情还没完,太子一走,家里面表面和和美美的画面就被撕的粉碎。

    “你这贱人,血口喷人,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不能睁着眼睛瞎话罢?”姚氏气的大开嗓门,整个元府的上方回荡着她中气十足的话。

    元樱回南山院时恰巧路过这一幕,三四个女使拉着姚氏,四五个女使拦着元彤,两个平时有尊贵体面的人此时头发凌乱珠钗斜插,姚氏的脖子上几道显目的红印子,她手上揪着一把乌发。

    被女使拦着的元彤咬牙切齿地抬起脚来要踹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也不顾大家闺秀的端庄,骂骂咧咧:“你这毒妇,就是眼红我女儿嫁进了太子府,才把我儿子推倒在地。”

    “你这黑心肠的,碰瓷也不是这个理,你那儿子就是快病死了,要不然好端端走个路怎么会突然倒地不起!”姚氏敢举手发誓,她确实看她们几个不顺眼,可从没下过毒手。

    元彤被几个女使拉着,她手指姚氏,放下狠话,“你这贱人,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太子收拾你们!”

    “你们这几块狗皮膏药,真以为攀附了太子,你就是太子真正的岳母了,我呸!”姚氏啐了一口,“太子真正的岳母是程夫人,你女儿不过是个侧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如今的元彤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是太子的岳母,宁秀才听闻女儿得嫁高门屁颠屁颠地跑来认亲,被她骂个狗血淋头,畅快人心,如今这个没有娘家倚仗的贱人也敢瞧不上自己。

    “我今天就要撕烂你这蹄子的嘴。”元彤撸起袖子气冲冲地朝姚氏冲过去,两边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姚氏一副谁怕谁的表情,她推开阻拦自己的女使要跟元彤拼个鱼死网破。

    元樱路过,淡淡叹息了一句,却见着元曲正在角落里擦眼泪,她一见元樱就连忙印干眼角的湿润。

    “没事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元曲这段日子瘦了下来,她身材玲珑有致,巴掌大的脸也精致可人。

    元曲摇了摇头,她出声,带着一抹哭腔,“大姐姐。”

    “今天府上出了什么事?”元樱听了一耳朵的骂声,隐隐约约知道此事跟宁梁斜有关。

    因着,当初的糕点之情,元曲待元樱还是能肺腑之言的,她压低声音,“今日,太子走后,我母亲和表弟在院子里碰面,表弟不敬,和我母亲起了挣扎,骂的厉害时他突然捂着心口倒地不起,后来姑母请了大夫来看是气急攻心险些一口气没吊上来就进了鬼门关。”

    元樱知道实情,宁梁斜喝了傀儡酒,这么多天过去了,虽他样貌与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无异,可是底子里约莫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了,身子不如从前,吹不得风,受不地气。

    她听后沉默,元曲伸手,拉着她,“大姐姐,你就去跟姑母两句罢,今日碰面我母亲确实没动手,就算是气急攻心,我母亲回去后也捂着心口疼了很久。”

    元樱低头,只一眼就看到她纤弱的手腕细的骨头明显,她记得元曲以前双手暖和如手炉,她解开了元曲的手,“你也知道姑母的性子,她把表弟看的比谁都重要,即便是祖母话她也微颤肯听。”

    了无益,元樱也不会贸然去淌这趟浑水,她听到了元曲吸鼻子的声音,她快哭出来了。

    “那可怎么办?”元曲心中发急地在原地徘徊,整个人如热油里的一滴沸水。

    元樱正为赵晢的事情着急,更何况宁梁斜是咎由自取,这后果也是他自己敢担着的。

    “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这件事就交由母亲和姑母处理罢。”元樱今日跑了一大段路,回来时在南街铺子新买了一身衣裳,换下了丫鬟装。

    元曲紧着指尖,“这件事要是闹到了祖母那里,免不了又是对自己母亲一顿责罚了,大姐姐,你也知道,祖母是事事偏心着姑母的,她又怎么肯听我母亲一席话。”

    从祖母身边离开,养在姚氏手下的那段日子,她也曾有恃无恐地欺负稚嫩的元樱,如今这下场,还真是恶人自有人磨。

    再有一月的时间,便是她与赵晢的婚期了,只要两人成婚,夫妇同心同力,他定会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