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禅师

A+A-

    “好了好了。”卫昶霖摸了摸鼻子,站出来圆场,“你们别吵了,阿妩今日受了惊吓,还是早些送她回去吧。”

    他回头对侍从道,“去告诉国公府的人,县主找着了。”

    卫昶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这七弟平日里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有时候甚至不像是如此年少的郎君,为人处事全然寻不着半点差错;而阿悦一贯是再随和大气不过的人,怎地偏偏这两个一见面就跟个乌眼鸡似的,恨不能上去啄对方两口。

    “兄长的有理。”卫旌笙率先撇开目光,低头对霍妩道,“先回去了,好不好?”

    霍妩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吧。”

    卫旌笙笑了,他略俯身,在女孩子耳边不知来什么,霍妩的眼瞬间亮了起来,璨若明珠,光华涌动,她压着嗓子与卫旌笙道,“你不许失言。”

    “自然,骗谁都不骗你。”卫旌笙伸出指,“拉钩,好不好?”

    霍妩飞快地把自己的指缠上去,在他大拇指上重重一点,“好了的!”

    宋悦忍不住把霍妩拉过来,头也不回地揽着她就走:“时候不早了,我先带阿妩回去。你们两兄弟也早些回吧。”

    霍妩倒是一边走一边回头,还冲卫旌笙挥了挥手,只是很快又被宋悦扳了回去。

    卫昶霖怅然道:“怎么阿悦都不回头看看呢?”

    “兄长……”卫旌笙淡淡道,“眼神收一收,宋姐已走远了。”

    卫昶霖被噎到,他刚想开口些什么重振他作为长兄的威严,卫旌笙就已先一步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卫昶霖:什么破弟弟,没一个省心的主!

    亏他先前还以为这是个成熟懂事的好阿弟,卫昶霖扶额,所以他先前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错觉的。

    莫不是真被猪油蒙了心?

    宋悦不知她那未来夫婿正一个劲儿地怀疑人生,她与霍妩一道坐上马车,马车里铺了软垫,人坐在里头也觉不出晃来,甚至还贴心地备着各色茶点吃食。车轴隆隆,霍妩掀开布帘,量着外头的灯影风光。

    “阿妩。”宋悦轻声唤她,“悦姐有事情要问你。”

    霍妩闻言,忙放下帘子坐正。

    “你与七殿下,关系似乎很好?”

    “是啊。”霍妩歪着头,“七哥人很好的,总惦记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带着我一份。他就是心善,还有点胆,容易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我才更要好好护着他!”

    霍妩掰着手指道,“七哥学识也好,我听我二哥,七哥每日与他练武都用功得很,生得又好看,啊,对了,今日我差点被个老妇强掳了去,要不是七哥……”

    “你什么!什么叫差点被掳了去!”宋悦猛地断了她的话,她紧张地把霍妩从头到脚量了一遍,“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霍妩像个大人似的拍拍宋悦的肩,“我这不好好在这儿吗,别担心,那老妇也被七哥的人带走了。”

    “起来,悦姐刚刚的反应简直跟我七哥是一个磨子里映出来的嘛!”

    “是吗?”宋悦收回手,压下眼底的复杂,霍妩的家世与卫旌笙在宫里的情况,叫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旁的其他。

    卫旌笙这个人,他的眼神有时候像是她在边城见过的狼崽子,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对于自己唯一且最珍贵的宝物总是超乎寻常的重视。这种狼崽子,好了是守护者,不好,他是会咬断你脖子的凶兽。

    他对阿妩好的不加掩饰,简直像是在提前在她身上烙下一个属于他的痕迹。他想旁人提起霍妩时,第一反应就会想起他。

    可他明明与霍妩交好也没有太久,怎么就这样了呢!他这样做,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相比宋悦私下里的忧心忡忡,霍妩就轻松多了,她赖在宋悦边上,圈着她的胳膊,甜甜地问她,“悦姐啊,今天是太子哥哥邀你一起来看上元灯会的吧嘿嘿嘿。”

    女孩子一阵窃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宋悦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一个丫头,成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你告诉我吧,太子哥哥今日有没有与你一起去河边放灯,有没有与你去月老庙牵红线啊。对了对了,他有没有好听的情话与你听?”女孩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阿悦,你不知,其实吾心悦你已久。”

    她坐直身子,摇头晃脑地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呀,悦姐你掐我做什么!”

    宋悦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叫你嘴贫,尽知道些歪诗来趣我是吧,仔细我一会儿告诉国公夫人。”

    霍妩一下子就跟霜了的茄子似的,委委屈屈地缩到角落里:“好嘛,我不了还不行嘛。”

    她没看到宋悦发间微红的耳垂,她的几句歪话,叫宋悦想起方才,万家灯火里,那个映在额前的一触即离的亲吻,还有那句“阿悦,千斯年兮,永以为好。”

    千斯年兮,永以为好。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上渐渐浮起笑意,如果可以,那,真的很好。

    “两位贵人,国公府到了。”侍从隔着车帘低声道,他掀开帘子,霍妩刚探了个头出去,就被父亲一把抱了下来,沈容面上泪痕未干,搂着自家女儿。

    霍禛拱手对宋悦道:“此番多谢宋姐相助,改日我霍家必登门致谢。”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顺道送阿妩回来,此次多亏了七殿下,否则阿妩这会儿不知要被拐子绑到哪里去了。时候不造,国公大人,夫人,世子,我就先走了。”

    霍禛听到“拐子”二字脸色一变,沈容更是又惊又怕,手上更用劲了些。

    霍妩没看到霍陵的影子,问道:“母亲,二哥人去哪儿了?难道还没回来吗?”

    霍启衡怒道:“这子偷带你出去,没看好妹妹,还好意思站在这儿吗,这会儿正在祠堂跪着呢,不跪个一天一夜的,不许起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二哥呀,寒冬腊月的,跪一晚上会得病的!”霍妩急了,“母亲,大哥,你们也不劝劝父亲!”

    霍禛冷脸道:“那是他自作自受,你别帮他话,要是你今天真被拐了,我……”他不敢想下去,只想冲到祠堂,狠狠揍霍陵一顿。

    “可……对了,二哥现在是禁龙卫,再过三日,他是要护送陛下他们去迦山祭祀的,就先饶过他这一回好不好?”霍妩紧张地为霍陵求饶。

    霍启衡怒意未消,不肯轻易松口:“他做错了事,就是要罚,若跪一宿就病了,他还配做什么禁龙卫!你再为他话,为父就让他多跪几日!”

    霍妩本想再几句,听了父亲这话,忙紧紧把嘴闭上。

    沈容显然担心坏了,等霍妩躺进锦被里都不肯走,霍妩劝了她半天,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

    见母亲走远了,霍妩一下子跳起来,披上大氅,避过守夜的仆从偷摸着往祠堂走。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条门缝,霍陵正笔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霍妩钻进门,听见脚步声,霍陵回头,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阿妩,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大晚上的也不怕受寒。”

    “我马上回去。”霍妩把背在身后的软垫拿出来,要垫在霍陵膝盖下,“你快垫上,真这么跪一晚上,膝盖得疼死了。”

    “阿妩……”霍妩听霍陵声音不对,看过去时,发现霍陵眼眶都湿了,“都是我不好,没看系你,我听父亲和大哥了,都赖我,你差点背拐子带走。”

    他不敢想,他这个阖家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妹妹,要是真被带走,会成个什么样子。

    “好了。”霍妩大人似的为他擦擦眼泪,“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没有下一回了对不对?二哥我先回去了啊,呆久了被发现可不好。”

    她转身欲走,霍陵一把抓住她,一字顿一句地道:“妹妹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嗯!”霍妩回头笑笑,依旧是全然的信任,“我当然最相信二哥啦!”

    只是霍陵却久久不能释怀,霍妩苦哈哈地发现,霍陵简直变得比母亲还要可怕,她白日里出个门,霍陵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在时,竟还想着叫她带上一只卫队!

    霍妩耷拉着脑袋想,也不知二哥到底几时才能放下这回事呐!

    又是三日,日头大好,大昌陛下携皇室子弟亲上迦山,为民祈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迦山长年立于皇城中,山顶的绝应寺更是有国寺之称,寺内长年钟声宏亮,香火不断,皇权更迭间,这座古刹依旧矗立在那里,陛下登基后,又着意修整,寺内琉璃瓦脊,庄严宏传。

    更何况这十几年,绝应寺由赫赫有名的了明禅师坐镇,更成为天下百姓眼中的佛教胜地。

    一整套祭祀流程毕,不卫旌笙,连卫昶霖面上都露出疲惫来。卫旌笙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卫蔺沣似乎想往他这边走过来,他皱了下眉,先一步走出殿内。

    风吹得寺外的竹林沙沙作响,卫旌笙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突然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猛地一回头:“谁!”

    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披袈裟,站在他不远处,老和尚笑道:“友可愿与老头子饮一杯茶?”

    卫旌笙有些恍惚,良久,他听见风中传来自己的回答:“了明禅师。”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会揭晓前世的事。

    剧场:多年后,大舅哥和妹夫闲话家常。

    大舅哥磨牙:敢情我当年急得要死还被罚跪那会儿,你正花言巧语地带着我妹妹到处玩呢是吧

    妹夫哼哼:还真敢提,要不是我来的及时,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我媳妇呢

    大舅哥:你!你个不要脸的白脸子,有本事跟爷上校场啊

    妹夫:呵,恕我直言,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早就被我这个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大舅哥:老子要宰了你!!!

    我今天拿手机码字,码到一半的时候退出去查了个资料,再开晋江的时候前面码的全!没!了!

    不瞒你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成河豚,需要可爱多收藏多评论才能好,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