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伤心欲绝，借着酒劲儿好好的发泄了一通，将自己心里的难过和失落，一股脑吐给了李青川。他落榜了，最难过不会是他娘，而是他自己。

    寒窗苦读多年，一直是书院里的佼佼者，每次先生布置的题目，他都必入前三甲。这一次童试，即便他表现的很低调，但是，心中很是笃定他比能考中。

    然而

    李青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没中！

    一顿饭吃到大半夜，饭菜都凉了个透，李青川这才将醉成一滩烂泥的李青云扶去了客房。借着被火烧的当儿，李青川找人修整房屋时，连带着打扫了其他的屋子，倒腾了两间空屋子出来。正好，今晚李青云住下，也不用去跟木墩儿挤。

    李青川扶他进屋躺下后，出来时也是一脸低沉，他不想看见弟弟这颓败的模样，可是，鼓励他下次再来，却是要等三年之久。即便是他能克制住别人对他的目光，那李家还能供他吗？

    娘愿意，其他兄弟嫂子未必愿意！

    李青云十七岁了，这年纪，早就不了。

    沈心月睡的迷糊，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等人爬上床后，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虽然比较同情李青云，但是，也不至于因为他睡不着。

    李青川却是失眠了。

    翌日上午，李青川正听沈心月嘀咕别的发财致富的想法，自家的院门就被砰砰捶响了。

    院门白日里落闩，其实防的是林婆子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上门闹腾，哪知林婆子最近安稳的很，并没有上门来，林婆子没上门，反而把上门闹腾的张氏给拦在了外面。

    张氏今日，可不是来找沈心月麻烦的！

    “李青云，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你出来，你给老娘出来”

    李青川和沈心月疑惑之际，院子外传来了张氏凶神恶煞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愤怒。

    沈心月闻声站起，先李青川一步去开门，院门一开，门外的张氏捶了个空，因着动作幅度大，重心不稳，差点摔一跤。她站稳后，立即等着沈心月道：“让李青云出来。”

    沈心月纹丝不动，挑了挑眼皮儿道：“他不在这儿，你找错地儿了。没事别来我家嚷嚷，省的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你——”张氏被沈心月噎的够呛，可是听老二媳妇老五是跟着李青川两口子回来的，人怎么可能不在？她哼哼了两声后，瞟到沈心月身后的李青川，随即吼道：“老四，你让老五出来。”

    老四？

    这时候喊的倒是挺亲昵。

    李青川对她亲昵的称呼半点不为所动，态度不冷不淡，也不回答李青云在不在，直接道：“你找他何事？”

    张氏兴许是找不到李青云而憋不住了，顿时眼泪横飞，朝着李青川嚷嚷道：“这混账东西，一直都他学业好，文章好，考个秀才稳稳妥妥，结果呢？根本就是骗老娘的，他真那般好，岂会卢校平中了，他都考不中？”

    谁是卢校平？

    沈心月一头雾水，疑惑的回头看向李青川，只是，她也见李青川跟自己一样，根本不知道张氏在谁。不过，听张氏的口气，应该此人平日里学业并不好。

    “你卢校平中了？”

    此时，一道惊诧的声音传来。

    李青云红肿着一双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站在他们身后，然后以一副“我死也不信”的表情看着张氏，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张氏看见李青云，心中的火更大，失望、丢脸、愤怒，百感交集，不顾沈心月阻拦闯了进去，一把抓住李青云的衣领，吼道：“是啊，你们书院成绩最不好的卢校平中了。人家是咱清水镇的第一名，第一名，你知道吗？”

    “不可能！”

    李青云猩红的眼睛看着张氏，回答的斩钉截铁。

    昨儿个他的确是看到了卢校平的名字，可是，那时候急切的想要确认自己是否中了，他根本都没在乎除自己以外的人的名字。至于卢校平的名字出现在榜上，当时只觉得是眼花而已。

    一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浑天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高中？

    绝对不可能！

    张氏见李青云执迷不悟，想起二儿子和儿媳的话，呵呵冷笑道：“不可能？这些年，你读书，鲜有回家，一回来准是要银子。你在镇上干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完全是听你的。你花了那么多银子，掏空了家里，最后去吃喝玩乐的是你自己吧？谁谁谁，不过是你栽赃的，对不对？”

    李青云听着亲娘的控诉和指责，简直心痛的快要窒息。他的亲娘，对自己失望也就罢了，竟然不相信自己？

    沈心月见李青云快要崩溃，随即上前推开张氏，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儿子落榜了，你没好好安慰也就算了，昨晚买酒菜庆祝，今儿个跑来大声呵斥，除了李青川，李青云也是你捡的是吧？”

    “你胡八道，我儿子落榜了，老娘怎么会买酒菜庆祝？”张氏随即转移了目标，朝着沈心月怒吼，“他自己不争气，花光了家里的银子，丢了老娘的脸，还不能骂两句了？没你事儿，赶紧滚一边去。”

    李清河的酒菜，难不成是买回去偷偷吃的？

    沈心月心中划过这么一种可能后，便招呼李青川道：“吵死了，让她出去。”

    李青川闻言，一个箭步上前，伸抓住张氏的胳膊就往外拽。张氏对他是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然后他却面不改色的道：“青云需要冷静冷静，你先回去吧。”

    张氏不想回去，她满腔的失望和怒火还没有发泄呢！

    然而，李青川却没给她会，直接推了她出门，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院门。

    李青云还沉静在张氏的那番话中，他怎么都不相信是卢校平得了第一名。他一个劲儿的摇头，然后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中不了的，他肯定是中不了的。”

    话落，他闷着头就往远冲，不顾沈心月和李青川的阻拦，开了院门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