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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笑之的疯狂, 陆静渲是无法理解的。也许这是设计师的通病, 工作起来就有忘我境界, 一旦他们的灵感开关开起, 十万大军也别想阻挡。

    陆静渲选择默默退下，与尹笑之的助理照面。

    “她在工作。”

    助理道：“我知道。”

    “想吃点心吗？还剩下一块。”

    “好啊。”

    陆静渲陪同助理了会儿话, “笑之老是这样工作？我是很‘疯狂’。”

    “嗯，”助理很佩服, “我最欣赏尹设计师这样的人。”她从不轻易学职场人叫什么某姐, 以职位称呼, 叫人知道她是敬重别人，不是想拉关系。

    “可休息也很重要, 她这样会吃不消。”

    助理理所当然道：“这是取得成绩的捷径, 不努力，不如死。什么行业都是努力的人在支撑着，那些手机里红文哪个不是‘比你优秀的人, 还比你努力’。”助理的振振有词，好像学到了成功秘诀一样。

    陆静渲笑道：“你多大？”

    “虚岁26。”

    陆静渲心想：“与秦深同岁, 差距甚大, 我捡到宝。”嘴里却：“好年纪, 正是努力奋发的时候。”

    “将来我也希望跟尹设计师一样，设计出国际大品牌，得国际大奖，让模特穿我设计出来的服装，一出新货, 必定是市场潮流……”

    陆静渲看着助理侃侃而谈，“你叫什么？”

    “泯恩。”

    “你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陆静渲跟泯恩聊了会儿，就先离开，“不搅你们的工作，告诉笑之我会很期待她的作品。”

    “好的，陆姐慢走。”

    陆静渲嘴角勾了一下，心道：“心思活。”她才不过出现一次，人家就记住她的姓了。

    回家后，陆静渲宣布自己的‘成绩’，差点把设计师给逼疯。

    “怎么回事？”

    “尹设计师要给我们设计大牌，流行，还要占据服装界的顶点。” 陆静渲的扬扬如风。

    “啊，那也太好了。”

    “是啊。”

    又隔一天，正好四月三十日，秦深下班回来去接的三月，电话给陆静渲是会晚点回去。三月问道：“我们到哪里去？”

    “去给三月买短袖。”

    “好耶！宝宝花钱就开心，坏卷毛我们会变穷吗？”

    “不会，我们会努力挣。”

    来到服装百货，入儿童部，秦深让三月自己去挑，“我负责给钱，三月去找自己喜欢的衣服。”秦深站在衣架之间，随便看看。就听附近有服务员跟顾客话。

    “你们这里的衣服也太贵了。”

    服务员道：“好东西才贵。”

    “一件衬衫要四百块。”

    “名牌。”

    “我看跟地摊上的也没有两样。”

    “您看看这衣服的设计，做工，连点线头都没有，这衣料不掉色，又柔软，又贴身，又吸汗，很多顾客都买给孩的，我们今年刚一上新就卖出几万件了……”

    “我还是觉得太贵，要不，个折，便宜点。”

    “你多少？”

    “一百块。”

    服务员没做声，“你再到别处看看好了。”

    秦深就看见个子不算太高，脸有些酱油黑的女人，头发都有些花白了，实际年纪不超过四十岁，脚上穿了一双军绿色黑底的橡胶鞋，一条看起来很廉价的牛仔裤，裤上还有土沾在上面，她牵着一个男孩，约莫十三四岁。这样的人，秦深常常会见，尤其是在乡下，见得多了。

    他们都会做很辛苦的泥水工，日晒雨淋，方有那样粗糙而黝黑的皮肤。

    男孩身上穿了白色的背心，露肩膀的那种，背心因为穿的太久，被汗水浸过太多，已经有些发黄，还有些太松。

    他们走出百货店没一分钟，秦深就听见了那个服务员的声音，这次是与另一个顾客在谈，“嗤，你看见刚才那个人没有，孩子都肯穿这么破的衣服。差的衣服又嫌不好，好的又嫌贵，买不起就别买，跑这里来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

    另一个顾客道：“我家孩买衬衫都要四百、六百，差的都不要。”

    秦深不忍再听下去，怕听见叫自己愤怒的话。什么时候买衣服还要被人鄙视了？不是顾客是上帝吗？难道上帝都活的没尊严了，花钱还要尊严折扣了？

    秦深也懒的在这待了，喊了三月到别的地方去挑。“别的地方还有更好的。”

    “我要买短袖衬衫。”

    “好的，你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

    很巧的是，秦深又遇见那对母子。她站在一边，看儿子挑衣服。见秦深带着孩子过来，她与秦深话，“我刚才见过你，也许你没见过我。”

    “哦。”

    “给孩子买衣服？”

    “嗯，要过夏天了。”

    “我也给我儿子买，他得了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学校要求他当着全校师生朗诵。”那位母亲话时，是对儿子满满的骄傲，“我想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他要是穿一件新衣服去朗诵作文，这是很好的。”那对她来，或者对她儿子来，是体面而终身难忘的日子。

    “是呀，要穿好些的去。”

    “现在东西真贵，不过是件衬衫，竟然要好几百。”

    秦深道：“的确是太贵了。”

    “可是不买不行，那是我儿子的重要日子。”

    “恭喜你。”

    那女人看了看衣架那，“你家儿子也蛮可爱，上幼儿园了吧。”

    秦深莫名尴尬，“是在上幼儿园。”她家闺女不就是剪了个短头发，怎么就变成儿子了呢？

    三月已经拿着衣服过来，“坏卷毛我要买这一件。”那是一件白色短袖。

    服务员是男孩子穿的，让三月再挑。

    “我就要这一件。”

    服务员坚持要三月去买‘女装’，还特地来服秦深。“你快跟孩子她买错了。”

    “没买错，她喜欢这样的。”

    “我喜欢这样的。”

    服务员就开始唠叨，什么乱穿衣服，不分性别，废话一堆，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使秦深改变决定。秦深牵着三月的手，去镜子前试穿，远离这个有控制欲的女人。

    “三月为什么要买白衬衫呢？”

    “因为坏卷毛也穿。”

    “我还喜欢格子的呢。”

    “我也喜欢格子。”

    “你是在模仿我吗？”

    “哼，我只是觉得我穿的比你好看。”

    “……”

    秦深无语的只好揉三月的头发了。

    前去付账的时候，秦深又遇见那对母子，他们似乎也选到了合适的衣服，而且比男孩子的身材大的多。“我还是决定买好的，孩子难得有那个机会，不能让他丢脸。”

    “嗯。”秦深向那个男孩子道：“恭喜你作文得奖，希望那天也是美好的一天。”男孩子看着她，看了半天，不话，似乎想从秦深的脸上，看到这种祝福是否有虚假的成分在里头。

    秦深没有料到，很多年以后，她还会再见这个男孩子，那时候他已经是服装部的销售经理了，他所经历的那种买衣服的窘迫，尴尬，少年的屈辱与尊严，都使他想要成为温柔的人。

    秦深与三月买完衣服，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三月回家难免要迫不及待的穿上，显摆一下。“我是不是更有气质啦？”

    陆静渲笑道：“秒杀一干少男少女。”

    陆静渲看三月的头发长了，卷发乱蓬蓬的，有点看不出来，不过刘海开始扎眼睛，发型早就走样，秦深也是如此。她提议道：“不如我们今晚去剪头发，我自己也很久没剪了，洗发多用水了。”

    秦深同意，“明天要参加三月的家长活动，发型很重要。”

    三人开车去维多利亚那。

    维多利亚的店又扩张了许多，店里多了许多帅哥，一票儿的鲜肉，又帅又娘，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刚进门，就被门：“欢迎光临。”

    理发师忙着动手，等待座位上坐了许多人，孩子在那吵吵闹闹，跑来跑去。维多利亚向门口看了一眼，“是你，快请坐。”

    秦深找了位置坐下，三月没有耐心，开始屁股扭来扭去。秦深道：“怎么了你？屁股上长钉子了？”

    “很无聊。”

    “你可以翻翻杂志，看看想剪什么头。”

    三月翻完了，又在喊无聊。

    秦深拿出手机，把耳机塞到三月耳朵里，“听相声。”她与三月分享听书内容，一人一个耳机。三月在那哈哈笑，秦深看了她一眼，竖手指，让她别出声，三月双手交叠压住嘴巴。

    听了会儿，维多利亚叫秦深，要求先给三月剪，孩子没有耐心等。

    “朋友想剪什么头呀？”维多利亚摸着三月乱蓬蓬的卷发，问秦深：“朋友的孩子？这头发不像烫的。”

    “自然卷。”

    “难怪。”

    三月抬头道：“我是坏卷毛的孩。”

    维多利亚笑道：“知道了。”

    三月拿着书指给维多利亚看，她要剪的发型（韩国电影《外公三十八岁》里的外孙的发型），“这个，这个……”她的手指不断的戳戳图片。

    “好的，你稍等。”维多利亚将三月的头发喷湿，剪完之后再让人帮忙洗好，吹干。三月站在镜子前，用双手托一托两侧，保持一下造型。

    维多利亚看着她笑。

    问秦深：“哪里找来的？”

    “我不可以吗？”

    “可以，下一位。”

    秦深赶紧坐椅子上。

    维多利亚：“……”

    作者有话要：　　当设计师忙着设计高端品牌时，底层平民却为买不到物廉价美的衣服而伤脑筋，甚至会受到服务员的嘲笑，这就是所谓的消费型社会吧。（那次上街给电脑装系统，眼见为实了，突然有了这一章的灵感）

    下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