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乾州城家喻户晓, 他们英明神武的定王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陪着心尖尖儿宠爱的定王妃在府上养胎。
有人就好奇了,这定王妃不是个男子么?哪来的怀胎这一,怕不是个怪物?
众人噤声,好好活着吧。
丁甬算了算日子,预测胡彦会在六月头几日生产,王府上下早在半个月之前便早早准备, 武仪夫人对她即将降生的孙儿又期盼又畏惧。
坊间的传闻她听见过那么一两耳朵,这稀奇事发生在自己家里,嘴上饶这外人大惊怪, 自己心里却依旧会有个不舒服的疙瘩。
元征早知他母亲或者王府的下人应着都会往怪处想,未等他安排,老夫人倒是先通知了他,北上斋戒祈福, 也为她未出世的孙儿求一个吉祥物。
老夫人领着一众家眷在端午之前遍出发了,元征拦都拦不住, 王府上下一旁忙着大点端午佳节的事宜,一遍忙着照顾胡彦生产后的东西。
丁香作为伺候胡彦的大丫鬟更是闲不住,元征派人早早在外头的大铺子里买了一卧房他们孩子要用的劳什子衣物。她却亲手缝制了讨人喜欢的衣裳,连要换洗的尿布都用花布头缝制了许多。
看的胡彦心里像是被一团团软棉花包裹着, 日日夜夜盼着他肚子里的东西快出来看看这人世间。
要有什么不让孕妇胡少爷开心的,那就是他恢复了的食欲。
想到什么就要吃什么,元征却非要看着他,端午那一个个块大的江米香粽子也不许他多吃, 真是不像话,气的胡少爷挺着肚子坐在八宝桌前噘嘴。
这不让吃那不让碰,干脆日日煮一壶茶水得了。
斗转星移,一转眼便到了六月初一,胡彦因着怀着孩子易乏,早早的睡下,元征看他睡踏实了,便下了床命外面守着的下人去书房给他拿账本。
又是半年的账目需要他处理,只有趁着胡彦睡觉,他才有些子空档处理这些杂琐。
厮走了几步又转会来,没头没脑道: “王爷,算盘您不需要?”
元征摇头,“不需要。”
到了书房找到账本的厮这才反应过来,他这猪脑子,王爷要他送这些账本去厢房算,里面少爷不正歇息着呢!
账本和笔墨送来了,元征摊着账目在内屋,床上的胡彦睡的沉,元征目不转睛地忘了他几眼才低下头,点了墨的笔尖轻触一旁的草纸,一行行账目在草纸上算下总量。
同周公相会的胡彦这会儿正在梦里游荡,梦里的自己一身白衫飘飘,头发束的松散垂在脑后,徘徊在一片开阔的无人之境。
大片的沃野,毛茸茸软绵绵的草地,胡彦踮着轻快的脚步往前走,走了半里地才看见别的东西,竟是一颗腰粗的樱桃树。
绿叶儿油亮,鹌鹑蛋一般大的樱桃紫红,汁水饱满,馋的胡彦咧着个嘴巴摘樱桃。
卷起自己身前的下衣摆大把大把的摘,摘够了顺着树身坐靠在树下,就着又大又甜又多汁的樱桃吃了个饱。
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嚯,这隆起的大肚子和他怀起的身孕一样大。
之后胡彦便醒了,他一睁开眼,唇齿间仿佛还有梦里樱桃肉的滋味,胡彦也就没话,望着空空的屋顶嘿嘿傻笑,吓到了刚算完账换细蜡的元征。
“这是怎的了?” 他急忙走到床前,握住胡彦的手。
床上的人正美着呢,仿佛还在吃没吃完的大樱桃,一个现实的声音把他从梦中拉回来,老大不情愿的偏头看向元征,撇撇嘴,“你赔我的樱桃。”
冤枉的定王爷无奈苦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明明是胡彦他自己醒过来的啊。
“三更半夜的,吃什么凉东西,乖,明日吃,夫君让人把城郊的樱桃林给包下来。” 到这,定王爷又在心里后怕,城外的樱桃林和红果林可千万别挨着。
胡少爷冷哼一声专过身子向床里面躺,他心里对元征此时的“鬼话”门儿清,现在哄他明日吃,明日就得骗他樱桃不利于他和腹内的孩子的身子了,哼,元征这个就会骗人的大猪蹄子。
可惜呀,定王爷和胡少爷都没等到第二日一早,夫夫又睡了两个时辰,胡彦就开始抱着肚子喊疼了。
元征一看大事不妙,连夜唤下人喊丁甬过来。自己镇定自若的命人烧热水端盆子素帕,胡彦捂着肚子想滚不敢,一直等到丁甬来。
王府上下从夜里四更天忙活到第二日正午,丁甬不许元征呆在胡彦身边,怕胡彦又了依靠不敢使劲,元征好歹哄着胡彦他就站在厢房外面守着他。
疼的哭天喊地的胡彦哪里听得进去,看元征走出去之后含泪盯着丁甬,“丁大夫,唔,你…你就是拆散我们夫妻俩坚固情义的坏人…啊……”
丁甬沾着一手鲜血忙活,听着胡彦这时候还有力气骂他,也就安心处理胡彦的肚子了。不过,他怎么就破坏他俩夫妻情义了?苦笑。
定王爷徘徊在厢房门外,毫无形象的弯腰贴在门上,耳朵贴着门板,细听里面的情况,胡彦还在哭喊,一遍抽抽搭搭的哭泣一遍喊着什么他的恶魔就要折腾死他了,元征听得心揪痛。
又过了一个时辰,内屋了总算平静了下来,元征听不见声音着急得很,顾不得那么多撞门进去。
春香正拿襁褓抱着刚生下来的“恶魔”往外走,襁褓里的一团嗷嗷的哭着,元征就看了一眼,大步往里面走,独留春香抱着公主手足无措。
胡彦满身汗津津的大喘气,背对着床的丁甬弯腰收拾自己的工具,看见元征进来连忙道: “王妃的身子比王爷预想中的强壮,您不要担心,他现在太累了些,公主现在应去沐浴了,千万当心些,热水莫要过热过凉。”
元征嗯一声,蹲在床边拿过水盆里的帕子给胡彦擦汗,一身的汗被素帕掺着温凉水一点点吸干净,胡彦在舒舒服服休息了一会儿一后睁开眼。
“心肝儿,你受苦了。”元征握着他柔软无力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另一只手替他把额头上的几缕青丝拨到脑后。
胡彦嘴巴里像是喝了盐水,咸咸的干干的,缓缓开口要看孩子,刚好春香抱着沐浴完的孩子走进来。
元征扶着胡彦的身子靠坐在床头,春香心翼翼的把襁褓放进胡彦的怀中,元征一只手在下面托着,替他省力。
洗完澡的孩子脸上和身上干干净净,这会儿哭够了一双刚睁开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滴溜溜的大量这陌生的一切。是个女娃娃,按照元征的身份,人人都得尊尊敬敬喊一句公主。
头发软软的贴着头皮,鼻子眼睛,粉嫩的拳头紧握,看的两个亲爹心缝儿里渗着柔软与欢喜。
胡彦从前这十个月的委屈不满在看见自己的女儿之后烟消云散,抱着没有重量的襁褓不撒手,任由元征怎么他都不肯放下。
知道公主又开着张着嘴巴大哭,春香提醒道公主应是饿了,胡彦这才不情愿的放开自己的宝贝,让春香抱着给早就准备好的奶娘送去。
厢房的屋门重新关上,胡彦原本饱满的精神头没了,赖在元征的胸口喊累,元征心疼他心疼的不行,扶着人躺会床上。
在胡彦的额头重重吻下,看着他闭眼休息,自己给他盖好步子轻声出门,一边吩咐下人熬药,一边命厨子做些清淡又可口的菜式,莫要让他的卿卿感觉到任何的不欢喜。
补药煎好了,元征亲自端着药盅和一碟冰糖回房,休息的胡彦已经醒过来,坐在床头掀开了自己上身的外衫扒拉着看,平坦的胸膛一览无余。
“这是做什么?” 元征把东西放在八宝桌上,拎了只绣礅走到床沿,拉下胡彦的衣衫。
胡彦眨着懵懂的眼睛,“我都能生娃娃了,看看能不能给咱们得女儿喂奶呀。” 这样他就可以总是让女儿待在身边啦。
元征盯着他平荡荡的身板看了看 安慰道: “人各有职,咱还是不要抢了奶娘的活,乖,喝药吧。” 他可不忍心击自己这没头没脑还呆萌的心肝儿。
在外祈福的武仪夫人连忙赶回王府,看到那睡在摇篮中,滋润的嘴巴还含着肉乎乎一节手指的孙女,心都要化了。
开了光的玉石串着红绳套进公主的脖子内,老夫人问床边上的两夫夫孙女的名字是什么。
胡彦把自己梦到的东西讲给了元征和丁甬,丁甬便抱着九成的把握告诉他们,胡彦腹内的东西应是个漂亮且聪慧的女孩子,如今生下来果然是个公主。
元征当机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元樱,女儿芙蓉有才华。
王府上下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给这邸大宅院带来无尽生机,外面树枝头的鸟儿歌唱了一番又一番。
至此,乾州城里里外外传开,是定王府上添了个非同一般的公主。
定王妃胡彦有能够生出仙童的本事,城里那些求子心切的人家都把他当做送子菩萨一样看待。
欲登王府拜访公主和“送子菩萨”的人踏破了鞋也没有几个人见着,定王爷宠妻又护女,生怕自己两个大宝贝受到一点伤害。
胡彦在屋里修养了大半个月算是恢复正常,一颗躁动不住的心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也是为了他们的宝贝,胡少爷都已经大半年未出过家门了,元征不再拦着他,收拾好两人行装欲带胡彦上街。
出了大门又看着站在门口和他大眼瞪眼的胡彦。
“怎么了?”
胡彦眼睛圆圆,“咱们的奶娃娃怎的不抱着一起出去呀?!” 胡彦如今母性爆发,一丁点时间也不想让女儿和她离开,春香一刻钟前刚把元樱抱去找奶娘喝奶,胡彦寻思着这会儿应该吃饱了。
元征苦笑,走回去搂着人往外走,“傻卿卿,咱们孩子才半个月,你抱着她出门,这不是自找着给咱们孩子染病呢。”
没头没脑的胡彦点点头,“哦,对呀。”
再万一上了街,一堆人看见他们的宝贝孩子围过来怎么办?胡彦和元征两口子在这件事上口径严格的一致,坚决不允许他们的宝贝受到丝毫伤害。
可两口子谁都没想到,他们心护在手里的宝贝疙瘩长大了竟是个叫人心力憔悴的混世魔王,名声响彻整个乾州城,满街乱跑如风一般的影子早没了时候那藏着掖着不让看的矜持。
元征算是见识到了胡彦这个母亲的厉害,上了街的胡彦三句离不开一个孩子。
他们去摊子上买了个酒圆子,胡彦得一脸认真的嘟囔嘟囔,“这东西可不能叫咱们樱桃吃,女儿家千万不可在外面喝酒。” 他们给女儿取了个乳名叫樱桃,应着胡彦的托女梦。
街边上卖竹箩筐的叫胡彦看了去,他也得一脸严肃的叮嘱元征,“家里的竹箩筐千万莫要叫樱桃碰了去,扎到手可就麻烦了……不行,我回去得提醒着春香她们,把那扎手的东西都收起来。”
好久没出来,两人走了三条街,胡彦闲脚累 ,什么也不肯走回去,元征便叫了顶软轿送他们回府,坐在软轿里的胡彦依旧操心,摸摸这里捏捏那里,左顾右盼,最后总结。
“不可让樱桃坐这样的软轿去学堂读书,靠背太软了,对她后背的骨头不好呢。”
元征扶额,真不知道平日里只关心吃什么的心肝儿现在“为人母”竟然无师自通这么操心,仿佛那个闹天闹地不老实的馋货胡过寒已经被这个“人母”胡过寒吃掉了。
公主樱桃在她爹爹定王爷和她阿爹胡少爷的看护下慢慢长大,全府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还有她的亲奶奶都是樱桃最好的玩伴。
姑娘在乾州这一方水土下养育着,一张脸水嫩玲珑,杏眼水眸,伶牙俐齿,没长开的鼻子和嘴巴随了胡彦,可爱的紧,。
偏偏有时候不吃饭的拧劲儿又上来,和她爹爹一般,油盐不进。
当然也有磕碰哭闹的时候,樱桃长到一岁半,在胡彦和下人的照看下,拎着不怎么稳当的短腿溜达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个拳头大的北国贡果,咿咿呀呀的追着地上那个会自己转圈的木陀螺。
胡彦看着那一团肉团子现如今欢喜的扑腾在自己眼前,雀跃不藏于心,坐在庭院下手肘托着腮帮子看樱桃玩闹,春香和另一个丫鬟守在樱桃身边以防摔倒。
可是,谁家的孩子没有个摔倒的时候,樱桃的脑袋上扎了俩圆啾啾的圆髻,底下缀着鹅黄色的流苏,跑起来甩的两个流苏乱晃,惹眼的很。
下一刻却是出人意料,没跑稳的脚一个踉跄绊在一起,任谁都没有想到便摔倒在地,春香和另一个丫鬟连连跪在地上把公主扶起来,胡彦惊的从绣礅上一下子站起来,跑着到下面院子里。
可怜走路都不稳当的樱桃跑起来摔了一跤便损失了一颗门牙,哇哇哭的谁也哄不好了,手里的果子倒是倔强的拿着不松开。
春香二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胡彦听着自己心肝儿哭的肝肠寸断,自己眼里都要掉泪了,吩咐了一声她们快起来,这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能全怪她俩,一个人把心肝儿抱着怀里细细碎碎的哄。
那是冬月大日头的一天,幸亏樱桃穿的棉袄厚实,除了那嘴上磕伤,身上没伤到哪里,樱桃在她阿爹抱着哄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不哭了,拿着手里的甜果子啃起来,处理完流血的板儿牙也不知道还疼不疼。
元征到了落日才回到王府,府衙这几日来了个新知县,是个明辨是非办事严谨的父母官,就是脾性秉性带着太多读书人的儒弱,总因那些狡猾的犯人吓的不敢审案,吓的衙役们攥着棍子开堂都能吓着他,还得靠元征坐在下面的位子给他撑场面。
踏进饭厅,老夫人和胡彦正在吃饭,樱桃被抱在她阿爹的怀里喂米糊,樱桃已经断奶了,可以吃一些他们吃的东西,但总归对孩子来不太对胃口。
如此天伦之乐,元征眼角都带着笑意,和老夫人问好后坐到胡彦身边,一把接过他怀里的樱桃,想拿起胡彦手里的勺子被胡彦摁住。
“快些吃吧,娘和我都快吃完了,我喂她。”
“好,我们卿卿就是贴为夫的心呢。” 元征拿起筷子搂着腿上的女儿吃饭。
胡彦和元征一起过了这几年脸皮也没变多厚,听见元征当着母亲和下人的面还这样肉麻,免不了害羞,白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怀里萌芽着学话的樱桃吱唔,“饭,饭…” 屋里的人都笑了,胡彦拿着勺子轻轻捏了捏她的笑脸,“真是你爹爹的女儿。”
元征一粒花生米松紧嘴里,低头看着张嘴吃了米糊咬着勺子不肯撒嘴的樱桃,待胡彦哄了哄之后才松开,元征方看见自己半天未见的女儿少了一颗牙。
“呦,咱们樱桃这是吃什么好吃得了?” 元征垫垫大腿,搂着元樱的手臂收的紧,看向胡彦趣发问,“和她阿爹吃了多少核桃啊?”
“啾…核头…核头……” 腿上的樱桃又学话,惹得一旁的奶奶笑的慈祥。
胡彦把最后一勺喂进她的嘴里,“今天摔到地上啦,磕的。” 这话时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着急和无措。
元征敛了笑安慰一句,抱着女儿吃饭。
入夜,春香整理好了他们房间里的摇篮,胡彦跟着吃晚饭抱着女儿的元征回房,手里抱着前院竹竿上晒干的尿布,如今天冷了,后院的日头都晒不着樱桃的尿布。
樱桃先是被放在床上和两个爹爹手指抓着手指玩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一般的合眼睡去,不像那些晚上回醒过来哭闹的孩子,樱桃给俩爹爹省心,一个安稳觉睡到天亮。
洗漱完的胡彦拿着两人的一声搭到火炉旁的屏风上,被身后的元征圈着腰身抱住。
元征在他身后亲了亲元征的耳朵,“我的过寒白日有没有害怕。”
胡彦那抱着磕掉了门牙的女儿的无助心情在这时全部流露出来,他的夫君真的很好,永远了解他的想法,永远爱护着他,胡彦现在十分感谢他的老爹,把他“卖”到这里来。
他歪着头后脑勺抵在元征的肩膀,“好想你,为什么不在樱桃的身边。” 要是元征在,不定就能接住要摔倒的樱桃了。
元征一只手滑下去摩挲他的手背,“是为夫的不好,乖,我保证,下次再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了。”
胡彦笑了笑转过身,双手环着元征的脖子,不信道: “得了吧,哪有孩子不摔跤的,你是神仙嘛。”
……
新帝十七年,乾州这些年来一直风调雨顺,樱桃也安心稳当的长到七岁,也从一个咿咿呀呀学语走不稳路的奶娃娃变成个总要跟着厨子叔叔或者丫鬟姐姐上街买东西的姑娘。
但凡姑娘跟着出门,那买东西的商人们总会因为这个活泼姑娘甜甜的喊一声称呼而多送一些东西,惹得大家都开心。
后来有一次,上街买菜的下人挎着空空的竹篮子跑回家,喘着大气告诉元征和胡彦公主跑丢了,他就是一个没看住,腿脚利索的公主便跑没了影,沿着街找了两个来回也没找见人,急忙回来告诉王爷和少爷。
胡彦哪受的了这样的刺激,拉着元征的手就要出门去,元征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一面派人牵马,一面派人去府衙喊人上街找。
结果却是还没等下人解开马厩里的缰绳,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便抱着公主踏进了王府大门。
看见女儿和抱着女儿的韩钰,胡彦一颗悬在喉咙眼恨不能跳出来的心总算落了地,拍着自己胸口顺气,真真要吓死他了。
京城骑马来的韩家两兄弟本因着朝廷给他们放了休沐期,才有时间闲来玩耍。
一路南下跑到乾州来,也未提前和元征他们招呼,这会儿在街上向人听定王府的地址,却不知身边突然来了个不到马腿高的姑娘。
韩逊看着漂亮的姑娘一个孩子没有爹娘在身边,问她家住哪出,爹娘姓甚名谁。
不怕生的樱桃答了自己爹爹的大名,两兄弟相视一笑,果然都是缘分,原来这个活泼漂亮又带着灵气的姑娘就是元征给他们回信中的女儿。
骑马按着姑娘的指引来到定王府,韩钰下马,抱着头一次坐在马身上不肯下来的樱桃。
看着守在门口的下人替他们开大门,随后就看着里面前院正和他们对视上的胡彦元征。
元征拉着胡彦派下人张罗饭菜,招呼韩逊和韩钰,韩钰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姑娘,要啥给她买啥,惹的樱桃吃饭都要坐在韩钰叔叔身边了,看的胡彦这个亲阿爹有些吃醋……
一桌老朋友聚会在一起,不尽的杯酒人生,恍惚间距他们在京城的日子早已过了七年之久,那时的樱桃还在胡彦的肚子里,这时候都已经在爹爹的教导下背《文训》了。
不知是谁提起,胡彦问了一嘴二人现在还没成亲。和他一般年纪的韩钰都二十七岁了吧。
喝的有些迷醉的韩钰害羞了,手肘放在桌面上撑着醉晕晕的脑袋,指着自己哥哥替自己挡问, “我哥哥,我哥哥和那个司马鉴走的可近了呢……我哥哥,我哥哥都不回家了……”
元征和胡彦倒是都不知道这事,韩逊和他们写过不少书信,却从未提起过司马鉴这个人。
“行啊你,韩逊,有了人也不和我们。” 元征玩味的看向韩逊。
韩逊斯文的脸上挂着酡红,他也有些喝醉了,嘴角挂着笑不话了。
胡彦更是醉的厉害,指着韩逊问,“韩钰,你子是不是也瞒着我们那?快,从实招来!” 声音软绵绵的。
韩钰也学他哥,只笑不开口,继续喝酒。
到最后看的樱桃都想喝一点桌上的酒了,被来喊她去休息的春香领走,回她自己的闺阁去。
待樱桃长到十五岁,活泼的性子愈发收不住,简直像个皮子,上树枣的毛猴子里面有她,下河摸鱼的泥孩子里也有她。
街上外面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来过王府向元征告状,全都是公主今日昨日又做了什么调皮的事。
任由元征和胡彦怎么平声静气的和她都不管用,元征在外雷利风行,在家里对樱桃却是吼都不带吼一声的。
这就好像是野马脱了缰绳,樱桃就像那野马,整日里穿着一身金贵的花衣裳出门,回来就是一身灰一身土,胡彦和元征问她又去哪里玩了,樱桃吃了从前的教训,嘴巴严严实实的不肯回答两位爹爹,生怕把他俩气坏。
可是光她一人不,定王爷就会不知道了吗?他派去暗中保护樱桃的下人早就把女儿的举动禀报他和胡彦了,他要确保自己女儿的安全,就必须做一些措施。
直到樱桃有几日开始不出门,整日里憋在家里不往外跑,两夫夫又开始操心女儿了,套问元樱为何又不忘外跑了。
姑娘也变成大姑娘了,再不像时候那样粘着爹爹,喜欢一个人抱着本画本看,喜欢呆在自己的书房写写画画。胡彦和元征问她话,也有不好意思回答的时候。
后来元征派人调查才知道,前几日元樱竟是总往十里外的一家商铺跑,同时,扭扭捏捏不肯明白的元樱也想自己的阿爹了悄悄话。
她呀,看上了外面卖糖果的傻子。
是傻子,其实是个比元樱还大三岁的男人,家里经营着祖传的糖果生意,爹娘去的早,一个人无兄无弟,一十八岁支撑着的家业。
傻也不是真傻,不过是每次看见定王府上声名远扬的公主又来他店里买糖,脸上挂着害羞的别扭劲。
听见一手照养大的女儿竟然也开始有喜欢的认人,胡彦那一股子敌对的心思涌上来,戒备的告诉了自己夫君这间非常严肃的事。
元征知道了更严肃了,他的公主有喜欢的人了,那可一定要检查检查着人干净不干净,切莫伤害到他的女儿。
可是知道,事态越发的严重,几日不出门的元樱又变回常态,一天天恨不得往那糖果铺跑十个来回,一会儿买回来一袋梨膏,一会又扔到家里一盒橘子糖。
胡彦尝了尝,那滋味还真不一般,扶额的定王爷只关心,那铺子的生意怕不是都要被他的女儿照顾的忙不过来了。
终于有一天,胆大元樱把人拉到两个爹爹眼前来,两个爹才醒悟过来,女大不中留啊。
那被称作“傻子”的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称不上英俊,只是挂着健气的踏实,站在元樱身边的确能给元樱无尽的安全感。
心中警铃大作的定王爷心想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如此简单的叫他们女儿和这个年轻人在一起,挥挥手让两个人远离在自己眼前,别的话再不想多。
站着的年轻人拘谨的向他们鞠躬行礼,便被噘着嘴的元樱拉出大堂。
定王爷预感大事不妙,自己这和他的卿卿一样倔驴脾气的女儿领着人上家来,一看就是一心一意扑在了那人身上不准备放手,元征赶紧回头和自己夫人商量计策。
结果,回头再一看那爱女心切的心肝儿,三十五岁光景的人容颜依旧不老,两手抱着方才那年轻人提来的见面礼,他家祖传制作的柿子糖,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就差再多出两只手来鼓掌较好了。
胡彦像老鼠一样咬着软软的糖块,一脸正经道,“唔,夫君啊,他们家的糖真的好好吃,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樱桃和那个子的事……”
元征苦笑的看着他的卿卿,这才又想明白。女儿什么的看来是管不住了,他还是踏踏实实想着和他的馋老鼠如何过下半辈子吧。
人潮人海,日升日落,有你我携手,共同过活那酸甜苦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