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曦费解，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自己都不累，他又怎么会累呢，而且这厮道行可比自己高深多了。

    还有这宫里，每个人都在演戏，谁又会累呢？

    不知怎地，沐云曦突然想到了丽贵仪，朱雨儿那样的，不晓得是不是在演戏，如果不是，可她又为何惆怅？可见，就算是不演戏，也未必就不累。

    这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不管是乐意的还是不乐意的，既然来了这个战场，这个女人的战场，就必须打理好自己的盔甲，尽情往前冲，由不得一丝的犹豫。

    每个人身后站着的，都不仅仅是一个人，就像是李答应，如今她已经全家都被下狱。

    想到这一切，沐云曦也是叹息的。不管怎样，一步都不能错。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日子过得快这转眼间就是新年，宫里已是一派喜气洋洋。

    听雨阁已经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大家也都是忙忙碌碌。

    前些时日皇上起当日慈禧宫之事，便提到没过几日就是新年这事儿总是晦气的，事情过完年才会公布结果。

    有的人暗自撇嘴，有的人若有所思。

    沐云曦倒是全然不管那些，快过年了，她委实是欢喜过年，意味着可以见到家人了。

    每年的正月初六，各家的女眷都会允许进宫探望自家在宫里的闺女。往年便是祖母与继母前来。自重生以来这算是第一年呢。

    沐云曦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里却又欢喜着。

    明日便是除夕。在他们北国，除夕是有守岁的习惯的。守岁要从吃年夜饭开始，这顿饭自是要慢慢的吃，从掌灯时分至深夜。各宫妃嫔也是欢聚一堂，宫里歌舞司也会安排极为上乘的舞蹈，来给大家解闷儿。

    更有那大胆的妃嫔，会在宴会上表演些才艺，如此一来，也是风雅。

    据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意，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之前的时候德妃有过来询问过，沐云曦是否需要表演才艺，沐云曦含笑拒绝，她并没有那个兴致。而且这个时候太露锋芒，未必是件好事。

    除了这各宫的妃嫔，朝堂上的众位大人也是要列席出席这辞旧迎新的宴会。只不过两相也是相去甚远。

    沐云曦知道，这妃嫔本就与外臣离得远，她父亲官职又低，想见更是艰难。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并没有向皇上提过什么，沐云曦晓得，在皇上心里是有一根线的，自己不能跨越这根线，不然那么便是万劫不复。

    适当的撒娇，笑闹，赌气都是可以的。但是，却要有度。

    想来，就连皇上身边的来喜对她的得宠也是有着几分怀疑的，不明白她怎地如此招皇上的喜爱，没人晓得，在两人私下之间，沐云曦是怎样一副鲜活的面孔，她做的，不过是一个女子对自己的相公会做的一切。

    但却是皇上感受不到的。

    “主子”灵儿里捧着几身衣物进门。

    “怎地了？”

    灵儿嘴角带笑：“主子，这是制衣坊那边送过来的几套衣裙。前些日子给您量尺寸做的那几身，您试试？不合适奴婢差她们加紧修改。”

    沐云曦细细的翻开，一套鹅黄，一套玫红，一套深蓝还有一套绛紫。

    按照宫规，沐云曦新年的新衣已经早都做好了，断是不会等到这腊月二十九才送来。而这几套，则是前几天蔺北辰在看她整理新衣之后的吩咐。

    也正是因此，赶着急了些。

    “奴婢瞅着，这做工倒是比前些日子按照惯例送过来的还好呢。”灵儿感慨。

    “这制衣坊纵然是会看谁受宠谁不受宠而决定做绣活儿的人选，可是终究要顾忌这份位的。我本就份位不高，前几套也算是下了功夫了。而今日这几套更好，无非是因为这是皇上金口玉言赏下来的，如今我受宠，又是皇上开口，她们还不可了心思的好好做。”

    沐云曦并非抱怨，而是实事求是的将这些讲给灵儿听，灵儿虽然聪明，可是却始终是个入宫不足半年的少女，很多事情要她想的面面俱到，自是不可能。

    如今看来，这灵儿已经很不错了，她的适应程度远远超过了沐云曦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有着灵儿的帮衬，沐云曦才能更加无后顾之忧一些。

    “奴婢晓得了，主子，咱们明晚穿哪一身？”

    “这大冬天的，颜色和款式还不就是那么几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新意，不过我们也不能太慢待了这除夕。我想下。”

    太后年纪大了，必然是会穿深色，她一定不能与太后撞色，还有德妃，淑妃，齐昭容。

    又想了想，沐云曦开始笑，她怎么就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女孩儿么。撞色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穿自己常穿的颜色，纵使是撞色，别人也不会觉得她怎么样。

    纤纤玉指一指，沐云曦定了下来：“就那件玫红的吧。”

    死过的人可就是喜欢鲜亮儿呢。沐云曦竟然是有些恶意的想着。

    灵儿提醒：“主子，您往日便是常穿此颜色的衣服，咱们穿这件，确实没有多少新意的，这皇上？”

    沐云曦摇头微笑：“皇上今夜不会选任何人，穿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灵儿不懂。

    “别忘了，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皇后。”

    灵儿一怔，随即明白。

    是啊，按照正常的情形，今日皇上是要和皇后在一起的。可是皇后不在了，而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皇后。即便是德妃和淑妃这样的，也不过是四妃之列。

    灵儿咧嘴笑：“倒是没有想到，大家想破了脑袋，就想着如何能够争得皇上的注意力，结果却是敌不过慧贤皇后。”

    “皇上既然要扮得情深似海，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不会选任何人。”沐云曦微微撇嘴。

    灵儿见主子如此，并不吃惊，其实她早就已经隐隐有了感觉，主子并不若表面那般喜欢皇上，许是他人不晓得，但是主子在自己面前却从来都不遮掩。

    “主子话且要注意着些，别这样的话习惯了，人多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便出来。”灵儿忧心。

    沐云曦看她这般模样，笑：“你呀，总是这般杞人忧天，如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如此，放心吧，我晓得的。”

    “主子还是莫。咱们需要处处心。”灵儿是个谨慎的。

    沐云曦点头，赞同她的话。

    “最近桃儿果儿有什么动静么？”她问的快速。

    “果儿极少出去，但是那日她在室内，我敲了半天门她才开，是睡过去了，但是我看她并不似刚睡醒的模样。如今看，她比桃儿值得怀疑。果儿给人的存在感太弱了。也正是这样，奴婢才会更加怀疑她。”

    灵儿这段日子都在观察这些。

    “好，你继续，但是也不能盲目判断，处处谨慎心。”

    灵儿郑重的点头：“奴婢晓得了。”

    “给我将巧儿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

    巧儿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沐云曦并没有问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她相信舅舅既然能将巧儿安排进来，自然就是真的有实力的。

    巧儿端着一碗五彩缤纷且晶莹剔透的糯米八宝粥来到了内室。

    如今这听雨阁已经习惯了巧儿的好艺，前些日子连皇上都来了一次，不过吃了一次却不置可否，他委实不明白，沐云曦为何那般喜欢这巧儿的艺，倒是一旁的来喜一语道破了天。

    惠婕妤娘娘是个姑娘，这女孩子哪有不喜欢甜食的，而这巧儿做的各色的粥可不就是多为甜食。

    蔺北辰一细思量，果然如此。

    摇头叹息。

    腊月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巧儿的艺。

    “恩，好吃。”沐云曦吃的优雅，但是倒是不断的赞叹。

    不管是谁都习惯了惠婕妤的这个样子，巧儿面儿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作为一个大厨，有人喜欢自己的艺便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想到前些日子皇上的不识货，巧儿在心里冷笑。如若被皇上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本就擅长甜食，皇上不喜欢，也是应当。男人喜欢甜食的本就不多。她在酒楼则是主打做此类甜品。

    既然皇上要试，她自会做的更好更甜更腻。

    看着自己主子吃的欢快而皇上略微不喜的样子，巧儿舒了一口气。

    “朱雨儿那的事儿有消息么？”

    “并无。边塞偏远，且原本就是王爷的驻地，咱们要谨慎，自然就要费些时间。”巧儿压低了声音。

    “不急。万事心。”

    巧儿微笑：“奴婢懂。”

    沐云曦将里的碗放下：“还有一人，也要好好给我调查，慕蝶，慕家的庶女慕蝶，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一切。”

    巧儿并没有疑惑或者是如何，相反，只庄重的答了一个是，便不再言语。

    沐云曦看巧儿那番做派，心里倒是纳闷起来，这原本巧儿不是一个大厨的吗，怎么看着那么像是一个细作呢。也不晓得舅舅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高。

    对于自己人，沐云曦是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巧儿，有没有人过，你很像是一个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