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我秀气吗?盛大少爷的这句话,就像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书房的灯光洒在盛林的脸上,明亮柔和的光芒辉映出肌肤细润的光泽。由额角至下颌,黑发、黑眼、雪肤、红唇,两道修眉眉峰微挑,明艳照人之外更添锐利飒爽。若单纯赞一句“秀气”,未免略显单薄。
晏棽心里有什么便什么,尽管明白盛林又在胡闹,仍然诚实:“秀气不适合你,你长相挺大气的。”
大气……盛林把这个形容咂摸了两遍,不太确定自己搞懂了晏棽的意思,干脆单刀直入问道:“那你这两种类型,哪种比较好?”
今天可算是没完了。晏棽猜不透盛林的真正用意,仔细想了想,:“一个拙政园,一个紫禁城。你的话选哪个?”
盛林吊起眼睛斜瞄着晏棽,哼了一声往书房外走,路过晏棽身边时抬手拧了把晏棽的面颊,“行啊子,挺聪明的嘛。这回算你勉强过关。”完了两手往裤兜里一揣,晃晃荡荡地去浴室了。"
晏棽捂住脸,感觉被盛林捏过的地方有点烫。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透盛林今晚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听到盛林喊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揉着腮帮悄悄嘀咕:“二货……”
第二天一早,盛林还是决定去公司一趟。林静池不想让他再插手,是不希望他牵扯过多精力。但盛林跟父亲感情一向亲厚,当然也想为父亲多分担一些。
盛林的诸多毛病里,还包括一条不爱车。嫌弃出租车的座椅不卫生。他的手臂刚拆线,近几天最好还是先不要开车。晏棽便用自己的电动车送他去公司。
晏棽把头盔让给盛林戴,盛林还嫌弃得皱眉毛。晏棽自作主张直接给他扣在脑袋上,“头盔是我买了车后自己配的,除了我别人没戴过。”
盛林稍微抬起头,方便晏棽给他系好下颌的安全扣,“自己配的为什么还要配个粉红色?丑死了……晏棽,不会是你就喜欢粉红色吧……”
晏棽还没等他完呢就一巴掌给他把护目镜拍下来,“上车!”盛林蜷着两条大长腿,憋憋屈屈地在晏棽背后窝了一路,到了公司门口立马揉着腿蹦下来,把头盔扔给晏棽,“快去给我学开车!你可烦死我了!”
晏棽冲着盛林背后喊,“你也烦死了!麻烦精!”
盛林回头冲晏棽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里自带配音:“哒哒哒哒哒!”眼见晏棽抬手要比回来,扭头撒腿就跑。
晏棽送完盛林回学校上课。中午盛林肯定留在公司跟他爸一块儿吃,晏棽便给何瑞文发短信,约他一起吃午饭。昨天何瑞文特意给自己送枕头,晏棽今天带了一罐咖啡豆送他。毕竟医学院离盛林公寓并不近,何瑞文大老远的跑去,一点表示没有也不过去。
何瑞文缓慢转动着手上的咖啡罐,将上面印刷的文字用心看了一遍,笑着:“这么贴心啊。知道我爱喝咖啡,还知道要回礼。都不像你了。”
“你爱喝咖啡我一直都知道,不过咖啡豆是盛林让我带过来的。”??
“哦,”何瑞文把罐子放下,静静地看了会儿晏棽放在餐桌上的黑色智能手机,:“晏棽,你好像……很爱听盛林的话。”
“有吗?”晏棽皱了下眉,很认真地思索片刻,“他讲的有道理我就听,没道理的不管他。”抬头看着何瑞文,“你的有道理我也听。”
何瑞文拨了拨碗里的米饭没接话。
晏棽:“我听你的话,现在每天都吃早餐。”
何瑞文弯着嘴角笑起来,“我知道,你那是嫌我唠叨。”
下午还有两节诊断学。第一节下课后,孟慎来找晏棽。
盛氏的致歉发布会今天下午三点在诚悦酒店召开。这事网上闹得大,孟慎、徐鹏辉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跟盛林好了,要去酒店给他加油助威,完事后大家再趁机聚一聚。盛林养伤的这段日子,孟慎他们都没敢拉着盛林出去玩儿。
孟慎来问晏棽要不要一起过去,发布会结束后,盛林的父亲也会抽空跟他们几个辈一起吃晚饭,“我听盛林的意思,林叔叔主要就想见见你。你照顾了盛林这么久,林叔叔很感谢你。”
“我去,”晏棽没扭捏,很痛快地应下来,“感谢真没必要,归根到底是我连累盛林,照顾他是应该的。不过我不跟你们一起过去,”晏棽往稍远的地方望了望,谢晓云在那边走来走去等着孟慎,一直也没抬头往这边看,“我还有课,下了课再赶过去。”
孟慎可没这么好糊弄,他顺着晏棽的目光回头看一眼,纳闷道:“怎么了?你跟谢晓云关系不挺好的吗?谢晓云这次跟着一起去,盛林也答应了的。”
“没怎么,就是不想旷课。”
“那好吧,不干扰你努力做全勤优等生了。过会儿诚悦见。”
两个人完话,孟慎往转身外走,晏棽看着谢晓云跟上他,很快便一起消失在视野中。
盛林养伤的这十几天,谢晓云不止一次跟晏棽联系,想去公寓探望盛林。晏棽过去就不赞成谢晓云对盛林追那么紧。他自己也是男人心里清楚得很,很多男人骨子里就是带点贱脾气,追得越紧越不把人女孩当回事。但谢晓云既然心甘情愿他也不好劝太多,特别是得知谢晓云曾经为盛林流过产以后,哪怕当时他便体会到谢晓云将口风透给自己的真正用意,他也默不作声只当一无所觉,并且如谢晓云所愿去向盛林漏了点口信。
眼见一个美丽、可爱的傻女孩陷在爱情里,一边痛苦一边坚持。如果自己能帮一点,晏棽不会吝啬。
但这些对女孩子的怜惜,似乎从绑架事件过后,便逐渐得抵不上他对盛林本身的关心。他没法再像往常一样,单纯从谢晓云的角度去衡量问题。很多时候,甚至不用盛林开口,他就会不自觉地代入盛林的立场去做决定。就像谢晓云发给他的那些询问可否去公寓探望的短信,第一次他征求了盛林的意见,代盛林委婉拒绝,再后来的几次,他顺手便主动回短信推掉了。
晏棽失望地发现,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有原则。他很容易便被内心的情感左右,做出与自己的原则认知截然相反的选择。
这对一般人来也许不算什么,盛林救了他,他在情感上偏向盛林并不过分。但晏棽却时常感到无端的烦躁,他逃避去深思这个问题,不想再面对任何跟原则、情感、责任有关的抉择。
晏棽站在法桐下失神,被盛林的电话铃声惊醒过来。盛林在电话里向他确认去诚悦聚会的事。晏棽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一丝暖意,又向盛林保证一次,“我一定去,放心吧。”
下课后晏棽骑着电动车往诚悦赶,中途又接到无色同事K的电话。K昨天出去玩儿摔伤了胳膊,今天想让晏棽顶他一晚。
晏棽在无色请的假明天结束,提早去一天也无所谓。何况K对他挺照顾的,没理由不帮忙。
晏棽答应了K,临时改变路线先回公寓一趟。进入十一月后气温下降明显,无色那边的休息室只有薄毛毯,晚上过不了夜。晏棽想回公寓拿条薄被,直接装包里带去诚悦,跟盛林他爸见面吃过饭后大概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他便提前走一会儿去无色上班。
回到公寓将近四点,发布会应该已经结束了。晏棽卷起自己床上那条薄被,却找不到东西装。房间里异常整洁。想必早上他跟盛林离开后负责扫的钟点工来过,一些随手放在外面的购物袋之类的零碎都找不到了。
晏棽快步走到卧室,拉开衣橱最下面放杂物的大抽屉。他清楚盛林把他的衣服和手提包都搬到了卧室。购物袋没了只能再把自己那只丑得要命的手提包拿出来用。
大抽屉里跟外面一样干净,什么都没有。
晏棽忽然慌了。他把衣柜的抽屉全都开,仍旧什么也没有。
晏棽又跑到客厅、书房,所有的柜子、抽屉,甚至连床底他都翻了,还是没有。
晏棽抓起电话给盛林,那边刚一接起,他劈头便问:“我的包呢?!”
“包?什么包?”盛林被他喊楞了,想了一阵才恍然:“早上钟点工去过。那个抽屉一般都放不用的杂物,我猜有可能是被她当成垃圾……”
晏棽扔掉电话,撞开房门往楼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