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晏棽与盛林在房间里厮混了一下午。他们像所有正处于热恋期的恋人一样,忍受不了哪怕一分一秒的分离。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充满好奇,即便只是玩弄对方的手指,都觉得美妙无穷。
五点多钟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实在饿得受不了,盛林叫了送餐服务。满足过口腹之欲,两人又滚到床上,掷骰子猜拳,互相在爱人身上种草莓玩儿。直到彼此的胸口都痕迹斑驳,盛林才不情愿地从晏棽颈侧抬起头,皱眉:“烟火晚会…还要不要去看?”
晏棽揉着盛林的发丝,捧过他的脸深吻。盛林热切回应。吻到呼吸急促,晏棽摸摸盛林后颈,舌尖退出他的口腔,“去吧。难得来一次。”
入秋之后,盛林跟孟慎、徐鹏辉几个就是温泉山庄的常客。这地方他们都快玩儿腻了,但晏棽确实是第一次过来。
盛林想了下从晏棽身上爬起来,开带来的旅行袋掏出两套干净的换洗衣物,跟晏棽一人一套穿戴整齐。
他们两个身高相仿,体型也相似。徐鹏辉甚至过,从背影看晏棽跟盛林几乎就是一个人,看不出一点差别。不过他这话的时候盛林刚跟谢晓云分手,还没正式见过晏棽,理所当然只当徐大嘴又在添油加醋胡八道。现在看晏棽穿自己的衣服这么合身,盛林记起徐鹏辉的话不禁有些心绪起伏。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盛林沉浸在爱情中的大脑,将一切“巧合”都解释为命运的安排。并全心全意对此感到欣喜。仿佛冥冥之中,他与晏棽便注定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恋人。
磨磨蹭蹭收拾好出门,烟火晚会已接近尾声。好在最美丽绚烂的烟火从来都是留到最后。晏棽与盛林并肩站在人群之后,看硕大缤纷的烟花接连在头顶绽放。
烟花盛开又坠落,距离近的似乎要扑落在人的脸上。晏棽下意识揽住盛林,用手护住他的头脸。身旁的游客都在欢笑赞叹,还有情侣在烟火下拥吻。晏棽这才反应过来,放下遮在盛林面颊的手,抿一抿唇:“我见的少。”
盛林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心口柔软如融化的巧克力糖浆。多么幸运,他真的能够与晏棽走到一起。
盛林握住晏棽的手,缓缓倾身过去。晏棽立刻便迎上去,与盛林在人群中亲吻。
在温泉山庄又待了两天,不得不返回市区。毕竟还有期末考试要准备,晏棽也还要去无色上班。
开车三个多时赶回公寓,进门晏棽先开窗子通风,又忙着收拾屋子。两人闹别扭的那几天,盛林自己在公寓没少折腾,烟蒂、快餐盒,还有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扔的到处都是。
盛林在山庄天天运动量超标,又一路驾车回来,累得腰酸背痛趴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晏棽给他把饮料水果放在手边,方便他瘫在沙发上做懒虫。盛林美得直哼哼,嘴里不停念叨“有老婆真好”,被晏棽一只拖鞋拍在后背上。
整理好屋子,讨论午饭菜色的时候,盛林接到一个快递电话。最近盛林没心情网购,也没跟谁联系好了要寄东西。他还纳闷着,快递员已经按响门铃,跟楼下保安一道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纸箱堵在家门口。
盛林爬起来去签收,接过签收单时却猛地愣住了。寄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谢晓云的名字。
盛林顿时又急又恼,心里残存的那点内疚几乎都要被磨干净了。别的姑且不提,晏棽脸上的巴掌印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跟晏棽约定的那天早上,他先开车去了无色,后来临时改变决定自己先去山庄。半路碰到谢晓云停车了个招呼。谢晓云当时遇到他明显很兴奋。盛林前一晚没睡好,又担心晏棽不去赴约,情绪始终提不起来。眼见谢晓云絮絮叨叨拖着他不放,盛林干脆一股脑把他跟晏棽的事全了,只盼着能彻底断了谢晓云的念想,这样对大家都好。
哪想到就这么巧,他前脚刚走后脚晏棽便赶到公交车站撞上谢晓云,受他牵累挨了一巴掌。
盛林想到晏棽脸上的指痕简直恨得牙痒,坚决不肯签收。还是晏棽在厨房听到争吵声,走过来搞清楚情况,拿过签收单替盛林签了名。
盛林没辙了,只能跟晏棽一起把纸箱推到客厅。但他定主意不拆封,把箱子胡乱推到沙发跟前便躲进书房不再管事。
晏棽怕这纸箱里万一是盛林的重要物品,就这么随便扔着肯定不行。只好找来裁纸刀自己开封。开一看,满箱的女士皮包、腕表、围巾、未拆封的香水,还有珠宝饰品之类。晏棽不懂奢侈品,勉强认出香奈儿的LOGO,其他的也就都明白了。
晏棽约略翻看一下,把几个被压弯提手的包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一只卡包敞开着,晏棽拿起来看了一眼愣住了。
盛林在书房半天没听到晏棽的声音,心里有点不安定。探出头来一看,自己也怔了,“这…这算怎么回事?都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晏棽转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卡包,还是一脸波澜不兴的样子,“意思就是,跟你绝交。”
盛林啼笑皆非,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纸箱,“行行行,绝交。她了算。”拉起晏棽,“走,今天中午不做饭了,去外面吃。”
晏棽的视线落在卡包上停了一瞬,攥紧盛林的手站起来。
从山庄回来后盛林着实忙了两天。学生会、公司,临近年底都有不少活动、聚会要参加。晏棽学校那边倒还好,就是无色春节前这一阵生意反倒比平时更好些,人手又不足,晏棽刚回来上班就了几天连班,每天回到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在盛林看来,这样压榨身体累死累活地工根本是自讨苦吃。过去晏棽没人帮,家里的负担只能一个人硬抗。现在晏棽既然跟他在一起,他帮晏棽照顾家人便是理所应当的。
事实上,从山庄回来的那晚,盛林就跟晏棽提过最好能辞去无色的工作。节省下的时间可以查阅更多专业文献,可以多去附院见习,或者提早为考博做准备。无论哪一项选择都比在夜店做侍应生要有意义。
晏棽当时听了盛林的建议没话,只专心照顾他吃饭。第二天晏棽如常骑上电动车去无色上班。盛林知道自己的提议被驳回了。
晏棽不愿收盛林送出的礼物,也不允许盛林承担自己家人的生活开支。
盛林理解晏棽作为男人的坚持,也明白他们两人才刚刚开始,晏棽或许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但身为晏棽的男友,盛林静下来的时候,偶尔还是会为晏棽的拒绝感到失落。
一种未能被全心接受的失落。
周六早盛林从床上醒来,发现家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前几天无色离不开人晏棽天天加班。好不容易等到周末轮到晏棽休班,偏偏学校里又有事了。
盛林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跟晏棽确定关系还不到两周,按理正处于如胶似漆难解难分的时期。即便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各自也有正事要忙,可以不像普通情侣那么缠绵腻歪,但近一周的时间每晚同睡一张床,其中一方却连点主动的亲密举动都没有,就未免太反常了。
盛林越想脸色越阴沉。他忍了几天,昨晚主动向晏棽表示想做,晏棽也只是用口帮他释放出来了事,之后便搂着腰哄他睡了。
明明在山庄那些天晏棽的热情丝毫不逊于自己,哪怕对情事不够熟练也没见他有多害羞。一回到市区却像变了个人。实在匪夷所思。
再联系晏棽宁可强撑着工,也不肯接受自己帮助改善家人生活的态度,盛林心里顿时充满了危机感。虽他从不认为刚恋爱即失恋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凡事一旦碰上晏棽似乎就总往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由不得他不多想。
盛林躺不住了,跳起来冲进卫生间飞速洗漱完毕。他今天一定要跟晏棽谈一谈,有什么问题都摊开来清楚。免得像上次陈拓那件事一样,彼此都把心事藏一块儿不肯,结果被有心人耍的团团转。
盛林顾不上吃早饭,从茶几上抓起钥匙就要出门。谢晓云退回来的东西一直放在客厅没人收拾。盛林的车钥匙就扔在一只橙色卡包旁边。拿钥匙不心把卡包碰落。盛林弯腰捡起来,眼睛瞟到卡包里夹着一张照片。
盛林手一顿,直起腰仔细看那张照片。忽然脸色发白,狠狠骂一声“艹”,用力将卡包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