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霸道总裁爱上我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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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粘的接吻声响传入耳畔,她的唇被他牢牢封住, 她整个人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很想带她回到卧室, 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可如今却贪恋着她唇上的味道, 什么都停不下来。

    他的一颗心都被她那一句浅浅的“我喜欢你”填得满满的, 巨大的喜悦快要撕裂胸腔了。

    就在这样的纠结与狂喜中, 他吻得急促又霸道。

    过了不知多久,他强迫自己停住,弯下身子一把将她横抱起,快步走向卧室。

    屋内的灯因他的脚步声, 全部亮了起来。她羞红的脖颈、被吻得微微发肿又亮晶晶的唇,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全然映入眼帘。他当即低低咒骂了一声, 步伐迈得更加大。

    宽大的卧室中,他与她一同跌在柔软的床上。

    将她禁锢在怀中后,他压制住自己急切的欲望,抚摸着她的额头、脸颊,一言不发。

    预料中的事情并没发生, 被吻得意乱情迷的顾言惜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逆着光, 他的五官愈发深邃迷人, 揽住她的臂膀也强壮有力。可此时的静谧却让她紧张得手心儿都冒出汗来。

    “惜儿。”他头一次这样唤她, 声音似蒙了什么蛊惑色彩,声声印在她心里:“下面你该怎么做?”

    顾言惜更是不解,委屈地蹙起了眉头。

    半晌,他无奈地笑了笑:“来也怪,第一次见面, 你那么大胆主动,直直跑到我面前,可后来……怎么都这么容易害羞?”

    顾言惜实话实:“第一次,我满心只想着认识你,可认识之后应该怎么做,我也不清楚。”

    他的双眸闪动着强烈的光芒:“这么,在第一次见面时,你已经喜欢我了?惜儿对我,是一见钟情么?”

    面对他抛来的一连串问题,她仔细想了想。

    也许,在她还生活在燕淮镇的时候,也许在她还没有认识他的时候,也许在幻想着这样一张英俊的面容时,也许在头一次读那本,看到“厉江波”这个名字时,就喜欢上了吧。

    顾言惜暗自这样想着,却再没出口——她今天份的主动,已经全部用光了。

    然而,她近乎于默许的一言不发对于他来已经足够了。他耐下性子鼓励她:“现在,你怎样想的,便可以怎样做。”

    言罢,他又接着补充道:“你想怎样都可以。”

    顾言惜心头微微一动,花了许久,鼓起勇气探过身子,在他突出的喉结轻轻啄了一下。

    似是点了火,他心底腾地一下,升起一股燥热与难耐。他再忍受不了,伸手扯下她单薄的上衣:“惜儿,你很在行。”

    皎洁的月光下,偶一阵微风吹进窗子,拂去一室的黏腻。他以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紧绷的肌肉因薄汗而蒙上一层诱人的光亮。他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动作粗犷而狂野。

    顾言惜阖上眼睛,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一年半后,她领到了毕业证书。厉江波亦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拉着她的手到梁家跟梁父、梁母提亲。

    应她的要求,这场婚礼办得十分低调,只请了双方走得最近的亲朋。为了宽慰一手将她养大的爸爸、妈妈,她的伴娘团里,也给梁音留了一个位置。

    洁白的婚纱下,她被梁爸爸牵着,送到厉江波的身旁。

    黑石滴血,一世无忧。

    顾言惜自冗长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晋江书铺。贵妃榻旁,秋娘满脸笑容地看着她:“这一世过得如何?”

    “还、还不错。”顾言惜坐起身,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

    待看清楚周遭的景色,还有窗外的街景、过往的行人,她忽地觉得这地方无比的熟悉。

    不仅是作为她常光顾的“晋江书铺”熟悉,而是——在书铺开张之前,她仿佛就经常来到这里了。

    她错愕地穿上鞋子站好,来到外间,仔仔细细地瞧着室内的装潢。

    “怎的,觉得我这地方眼熟么?”秋娘跟在她身后,手里执了一把梨花图案的团扇:“再好好想想?”

    顾言惜紧锁眉头,努力想在脑海里搜寻一些蛛丝马迹。

    叮、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席上脑际。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着,迅速转过身道:“这里,曾是一间铁匠铺!”

    “没错!”秋娘双手一握,笑意更浓:“晋江书铺开张前,这里的确是一间专门造兵器的铁匠铺。”

    顾言惜微微颔首,又有新的疑问袭上心头:“我家世代经商,家中从无男儿习武,我身上并更无半分武艺,到这铁匠铺来做什么?”

    “你来找一个人。”秋娘抬起胳膊,纤细的手指在书架上的某本书飞速划过。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声音,她掏出了那枚已经通体血红的石块:“这块石头,便是滴了那人的心头血,才变得如此。”

    “心头血——”顾言惜闻得此言,心里也狠狠地揪了一下,恍若经历了生离死别般最深刻的绝望。“谁的血?”

    “这就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秋娘自怀中掏出第二枚黑石递与她:“怎样,还想要继续去下一个世界么?”

    “去下个世界,能找到答案的话,”顾言惜点点头:“我要去。”

    秋娘将方才被她抚过的那本书递到她手里,同时,再次将一枚黑石交给她:“熟读入心,你便能进去。”

    顾言惜翻开那本书,发现是她看过的,是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关于几个少年的故事。

    女主角是刚刚来到天苓一中的转校生,一到学校就引起了痞气十足的校霸贺霖的注意。贺霖乖张、暴戾,却对她极好。而自就只专注于读书的转校生因为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感觉,似偷尝禁果一般,答应跟他交往。

    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她开始每天给他辅导学习,还让他去参加足球联赛,争取拿到体育生资格。旁人都,脾气又臭又坏、不学无术的校霸,竟也有放下屠刀立地从良的一天。

    哪知比赛期间,贺霖又跑出去跟人架,伤了腿,再没法上场。

    她从此便对他失望,觉得他不顾及她,更不顾及两个人的未来。她怀着满心的失落到医院看望他,却被告知他已经离开这座城市,到他父亲身边去了。

    两年后,她故地重游,偶然与他重逢,他却叼着烟问她,“你是哪位?我记不清了。”

    她转身离开,再不对这里抱有半分留恋,他才喃喃张口,嘴里噙着的是她的名字。

    书里,贺霖对转校生的好可谓是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也给了她。好好学习、努力练球,都是为了她,就连赛前跑出去一挑十、伤了腿,也是为救她。只是到书的结局处,转校生也没能明白。

    快速浏览到最后,顾言惜微微叹气:书里的姑娘所谓的“喜欢”,只是在自顾自地谋划着自己想要的未来。可究竟那是不是贺霖想要的,她怕是从没有考虑过。她总是强调着要让他做出改变,可她从来没去探究过,究竟他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在感慨,眼前的一行行字却变了模样。等她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满屋学生的教室里,桌子上摆着的也并非,是一份她根本看不懂内容的考卷。

    她坐在教室正中,四周都是学生。她于是展开手心,仔细观察那颗秋娘新给的黑石。

    石头冰冰凉凉的,在这个教室里并无反应。

    她微微叹气,才又垂下头看桌上的试卷——卷头写着“高中二年级期中考试”“数学”的字样。

    属于原主的破碎的记忆涌上脑海,大抵是些人或事,可关于知识的,却是几乎分毫没有。即使是刚刚穿越过的上一个世界,如今想来也好似已经过了万年之久。她颇有些头疼,慢悠悠地在姓名班级那填上了“高二三班顾言惜”。

    上一世念的大学里,她也用过答题卡这种东西,于是干脆不去看题目,只拿着铅笔按照题号随便涂上圈圈,继而便对着那一页“天书”开始发呆。

    好不容易熬过时间,第二科又考语文。好歹卷面上都变成了中国字,她虽看简体字还有些生涩,大抵也都看得懂,且里面许多文章都是她跟着教书先生背过的,让填些什么,她都能如数答上来。

    作文题目是“露从今夜白”,她就背过这首诗,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写起来不难。

    她同桌叫林姝,是个热情直爽的女孩子。她梳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跟原文里描写得一模一样。

    上午的两科考完,林姝蹦蹦跳跳到前头来找她:“言惜!数学倒数第二道选择,你选的什么?”

    “啊?”顾言惜挑起眉头思索了一下,道:“我忘记了。”

    林殊立刻提高声调:“忘了?看来你做出来了啊,不觉得那道题很难么?我费了一道大题的劲都没解出来。”

    顾言惜实话实:“我不太会,都是瞎写的。”

    “这样啊……”林姝撇撇嘴,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我听你在原来学校学习很好的,不用这么谦虚吧。”

    未等顾言惜反驳,她又飞快道:“那我先去吃饭了。”

    顾言惜有些无奈:并非她不坦诚,而是……她真真是不会写啊!她摇摇头,从讲台上把自己书包拿过来,抽出语文书看——刚才考试时有两首现代诗写得很好,她却没见过,她想读一下完整版本。

    过了没一会儿,林姝就吃回来了,看到她还捧着语文书,还在上头圈圈写写,于是又蹙起了眉头:“语文都考完了,该看物理啦!”

    “嗯。”顾言惜点点头,看着旁边的同学拿的都是物理习题,自己确实有些另类,于是拿着书站起身,想到楼下的凉亭里独自看一会儿。

    现代诗读起来与她念过的五言、七律都不尽相同,虽措辞直白,却不失温婉。她读得多了,整个人看了进去,便渐渐能体会出个中相通之处。不由得,她又想起《牡丹亭》那一段词,浅浅地念了出来。

    “忽忽花间起梦情,女儿心性未分明,无眠一夜灯明灭,分煞梅香唤不醒。昨日偶尔春游,何人见梦。绸缪顾盼,如遇平生……”

    她这一念便是停不下来,恨不得要将整本回顾一遍。正在这时——

    “背什么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干净又清冽。

    顾言惜一怔,这才发觉颈间的黑石有些发烫——应是贺霖。她不知这人在她身后听了多久,转过身循声望去,身后却不见人影。

    “在这呢。”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发现是从头顶传来的,于是又抬起头去看。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是个五官与厉江波十分相似的少年,蜷伏着长腿蹲在高高的墙头,两腿稍稍叉开,一双运动鞋白得耀眼。他双手随意架在膝盖上,右手两指之间还捏着半根烟。与她话时,薄唇仍微微吐着烟气。他周身笼罩着一股张狂与玩世不恭,更因为年纪原因,眼角眉梢笼着些专属于这个年纪的锐利与棱角。

    他身上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衣、黑裤子,可衣服却脏得可以。不仅裤脚全是污泥,连胸口、袖子上也染了点点血迹。

    但这般有些落拓的装扮不仅不会让他显得邋遢,倒更衬得他笑容干净。

    黑石烫得厉害,她不必拿出来看,也知一定是发了光的,于是回给他一个笑容:“牡丹亭。”

    他弓起身子,脚下轻轻一蹬,身体一个舒展,稳稳落地。那么高的墙头,他跳得十分轻易,想来做这样的事,对于他来一定稀松平常。

    “什么女儿心性,书里还有这么带劲儿的句子?”他站到她面前,故作狐疑、却眼角含笑地看了看她,伸手灵活地将语文书从她手心里抢了去,前前后后翻了几页,都没找到那一大段话:“你唬我?这哪有什么牡丹亭?”

    虽然只有17岁,他的个子已经相当高挑。露出的臂肌肉紧实,拿着她课本的手骨节分明,上头布着些星星点点的伤口,手背还能见青紫色的血液脉络。

    怕是又去架了。这年龄,总有压不住的年少轻狂。

    顾言惜抬头望着他,一双圆圆的眼睛眸光澄澈:“我只是偶然想到那段戏文……”

    “语文不是都考完了么,”他依旧将目光放在她那本书上面,注意力却全在她的身上:“你怎么比我还糊涂?现在这时间,该考物理了。”

    “现在?”顾言惜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因为考试的缘故,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嘴角微扬,一双虎牙在唇中若隐若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臂带着一块十分复杂的手表,却并没有帮忙看时间的意思。

    她有些窘迫地等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开——果然,已经比开考时间过了十分钟了。

    “坏了,我得回去考试了。”

    她心里一急,伸手要去抢回自己的书,可他动作比她灵敏得多,一回手便躲开,继而,他将那书高高地举到头顶:“拿得到就还你。”

    顾言惜将头抬到最高,才能勉强看到那本被他举到天上去的语文书。

    饶是她对方才看到的那首诗依旧不舍,可眼看已经迟到了,她只好气呼呼地撅起嘴巴:“算了,我不要了。”

    言罢,她转头就往考场跑。

    望着她纤细又有些执着的身影,他眯起眼睛,高声道:“明天这个时候你来这,我还你。”

    她连头都没回。

    “冒冒失失。”这词总是老师在他,可此时,他却觉得把这四个字送给她更恰切。

    他将烟头按灭在垃圾箱上,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也往他的考场走。

    顾言惜到考场以后,一个个埋头写题的学生全抬起头来望向她,继而,有讨论声传来。

    由于是跑着回来,她一张脸红扑扑的,可解开的第一颗扣子下,皮肤却是雪白,整个人看起来水嫩嫩的,有种莫名的诱人感。

    两个坐在前排的高个子男生相视一笑,“咱班新来这位转校生,有点意思。”

    “安静!”监考老师一声令下,考场里瞬间又鸦雀无声。

    “顾言惜,怎么迟到了?”监考老师也知道她是刚刚转校来的,态度总比对班里的其他熊孩子好些:“找错路了么?”

    顾言惜只好点头。

    “快过去坐吧,别忘了写班级姓名。”

    与她的监考老师这温柔态度截然不同的,是监考贺霖的那一位。

    传中的全校四大杀手之首,教数学的那位范老师,数学奥赛队的队长。即使不是他们班的学生,任谁在学校里看到他,都不免要绕着走。

    他冰着一张脸,走到贺霖书桌旁:“你子,够给面子的,才翘了两场考试就露面了?”

    贺霖撇着嘴,有些晦气地偏过头去。

    范老师低头看了看他手里那本突兀的语文书:“把跟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前头去。”

    他这一,贺霖倒把书捏得更紧。僵持片刻,他伸手在卷子上写好班级姓名,把卷子递了过去:“我提前交卷。”

    范老师瞥了眼手表:“你来得太早了,开考半时后才能交。”

    “那你就半个时以后再收走。”贺霖捏着语文书又站起来,肆无忌惮地走出了门。

    “霖哥牛逼。”贺霖的死党关斯哲朝他背影树了个大拇指,却又被范老师一个眼刀给杀了回去,立马蔫成一根白菜。

    贺霖不疾不徐地迈步出门,倒也没走远,只到教室外,靠在楼道的墙上,又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看。

    这本书大半空白,只在某几页有圈写过的痕迹。可她那笔记虽写得娟秀工整,措辞却奇特,且是繁体字,比书上那几篇文言文还难懂。

    他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她写的那段类似于古文的东西,连个出处都没有。

    奇怪的丫头——

    他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字上摩挲了一下,又不心把墨迹蹭花了。他心头一抽,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最后只得懊恼地爆了一句粗口。

    这字蹭蹭就脏,也太“弱不禁风”了,跟她本人一样……

    他又想起刚刚认识她的场景,心里某处像忽然塌陷了一下。

    昨天隔壁学校几个家伙在路上劫道,欺负了一中初中部的学生。他这位扛把子虽然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可一向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学校的学生,于是叫了几个兄弟,到对过把那群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门口保安多事,他不愿走正门,刚翻上墙头,就听她声音软软糯糯地在那念什么牡丹亭——

    对于书呆子,他从来瞧不上眼。可今日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甜软好听,他不禁就被吸引去了目光,一听就听了快一整本。

    她瘦瘦的,扎了一个平常的马尾,后颈的碎发随意地垂落下来,衬得那一片肌肤胜雪。初夏的微风中,她坐在学校那凉亭里,即使只是个背影,都像幅画一样。

    他忍不住下去逗她。当近距离瞧见她那张脸,他心底便似有电流划过,一阵震颤,几乎令他窒息。

    明明穿着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衣服,梳着平平无奇的发型,可她柔柔的骨子里却透着不一样的娴静与倔强,好看得像马上便要绽放的花骨朵,蕴含着巨大的生命力与吸引力。

    他不知自己究竟花了多半天才缓过神来。

    他虽然总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可因为外表的缘故,总有些女生拼死拼活地往他身上贴。其中也免不了有班花、校花。但对于其他人口中的“情窦初开”的感觉,他总是难以捕捉。好像到了他这,男女之情那根弦始终拨不动。

    但如今,无数青春与躁动,在他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时,倏地便将他整个人吞噬了。他从来听不到的声音,都窜上耳畔。他从来都不曾感到过的愉悦,也随之在脑海里膨胀起来。

    他拎着书走出教学楼,抽出一根烟点燃,长长吸了一口。可那种上瘾的感觉比烟瘾更深,一直在他心头躁动。

    他有些烦躁地低下头,再次望向那本书,希望得到纾解。只是那书上除了寥寥几笔的笔记,连个姓名班级都没有。

    他将烟熄灭,回到楼道里,一个个考场找过去。

    就在快把高二的考场走完时,他终于看见了她——一脸认真地坐在第二排,奋笔疾书涂着答题卡。她咬着下唇,眼神里有股又可笑又可爱的执拗。

    三班的啊……到底还是个书呆子。

    他心里虽这样想,却薄唇轻鼓,站在前门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顾言惜这考场的学生连同老师全看了过来。

    贺霖不看别人,直直地看她,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把那本语文书举起来,朝她晃了晃,嘴里还作着口型:“我等你。”

    顾言惜很神奇地看懂了,随即一怔,立刻红了耳尖,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低下头,胡乱涂她的答题卡。

    “贺霖,你在这干什么?回你考场去。”这位活阎王,全校闻名,就没一个不认识他的。监考老师拧着眉头出了门:“你又抽烟了?”

    贺霖没话,倒是龇着牙笑了出来。

    这两天的考试对于顾言惜来实在是一种煎熬。第二天中午,好不容易考完,她正算到凉亭那里,找贺霖要回自己的语文书。可是她刚刚收拾好东西出门,便被班主任叫住了。

    “顾言惜,”班主任岁数不大,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教的是语文。她柔声对她道:“你是不是在这不太习惯啊?你们原来的学校课本和我们这不一样么?”

    顾言惜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只要摇头。

    班主任叹了口气:“我听几个副科老师,你几乎交了白卷啊?而且……一整张数学卷子,就写对了三道选择题?”

    林姝这会儿正巧出门吃饭,听了个正着。

    班主任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儿,跟老师?”

    顾言惜只好咬着唇声道:“我……我就是,看不懂,也不会写。”

    “可你爸爸,你在原来学校学习很好的。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班主任依旧一脸的不解。

    “我家里——”顾言惜想了想。原文里,原主的确是因为父母离异,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才会让她转学到姑姑所在的城市。她现在也是跟姑姑生活在一起。

    但这些并不是她交白卷的理由呀。

    见她沉默,班主任以为戳到她痛处,赶紧道:“没关系,你先去吃饭,等正式上课了,我想办法给你补一补。”

    顾言惜连忙点头:“谢谢老师。”

    班主任在她肩膀拍了拍:“行了,快吃饭去吧。”

    “我带她去。”林姝上前拉住顾言惜的胳膊,跟班主任咧嘴一笑:“老师好。”

    班主任颔首:“嗯,去吧。”

    “言惜,你还真不会写啊?一整张卷子就写对三道?”林姝难以置信地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惊诧:“你你你,不是学霸么?昨天你跟我你不会,我还以为你是虚伪,不乐意跟我话呢。”

    顾言惜十分委屈:“我哪里有,我是真的不会。”

    “哎呀,这你可怎么办啊,要变成全校重点关注对象呢。”林姝又替她担忧起来:“一本率可是一中的命根子啊。”

    顾言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走到楼道尽头,她忽地见到贺霖,正靠在二楼与三楼之间楼梯拐角的窗子上。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不知装的是不是她的书。

    阳光洒进窗子,落在他的身上,替他全身镀上一层软绵绵的光芒。

    他冷着脸,语气有些不满:“怎么这么晚?我等你半天了。”

    顾言惜刚要上前,林姝一把拽住她,出声却不动嘴地道:“言惜,你别过去,他不是什么好人。”

    顾言惜回过头,她又道:“他可是咱学校出了名的坏学生,抽烟喝酒架,还欺负女孩子。好几个女孩子都被他欺负哭过。我还听,他两次进了少管所……”

    “你先去吃饭吧,我过会儿就去。”顾言惜在她手上拍了拍:“放心,我没事的。”

    林姝实在可怜这位转校生,可对于贺霖的恐惧却更大些,于是转身绕远,走楼道另一边的楼梯去了。

    顾言惜走下楼梯来到他身旁:“是班主任老师把我叫住了。”

    他皱眉:“就你们班那位事儿多。”

    顾言惜撅起嘴巴,声反驳:“我以为你约的是考最后一场之前……”

    “我就想早点看见你。”他大胆直言,毫不顾忌她会不会脸红。甚至,他期待让她脸红。

    而她果真是害羞了,伸出一双白净的手来:“把书还我吧。”

    落在手心的并非是语文书,而是他的大手。

    他将她纤细的手一把抓在手心里。本就想逗逗她,可真正触碰到她指尖的时候……一股难言的酥麻忽然窜上脊背,叫他浑身都蠢蠢欲动起来。

    软软的女孩子。

    他忽然想到关斯哲起某个女生很可爱时,眉飞色舞的那种表情。现在他也有种抓住他大吼一声的冲动——他终于也体会到,被人钻进心坎的感觉了。

    “干嘛呀……”顾言惜赶紧把手抽了回去,心脏怦怦直跳,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虽抽走了手,可那种细腻、滑嫩的触感却仍停留在他手心里。他捻了捻指尖,却再无法重现刚刚那种感觉。

    “吃饭。”他把手里的大袋子往她怀里一丢,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下楼。

    一股饭香窜入鼻腔,顾言惜也的确有些饿了,从善如流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昨天那个凉亭。

    凉亭里本来有几个女孩子,可见到贺霖,她们都一副见到活阎王的样子,赶紧退避三舍。

    贺霖理所当然地拉着她走进去,坐在正中,朝她扬了扬下巴:“多吃点。”

    顾言惜开袋子,里面放着好几个盒子,装着各式各样的菜色。她把盒子一一拿出来开,摆到两人中间。可里面只有一双筷子、一份米饭。她抬头问他:“你吃过吗?”

    他放肆地盯着她:“我踢完球去吃。”

    顾言惜抿了抿唇,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喂到他嘴边:“先吃点?”

    他并没张口,反而往后仰了仰身子:“我用过的筷子,你还用?”

    顾言惜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未置可否。

    他弯了唇角,半晌,才凑过来,咬住牛肉的一角,把它吃进嘴里——丝毫没有碰到筷子。

    顾言惜又夹起一些米饭递给他。他把她的手推到她自己嘴边:“你快点吃,一会儿又迟到了。”

    顾言惜点点头,不客气地享用起来:“你下午不考试了?”

    “有什么好考的。”他坏坏地笑,把饮料拿出来,扎好吸管放在她身边。

    她拿起来喝了一口,是抹茶味儿的奶茶。

    她抬起头,声了一句“谢谢”。

    贺霖不屑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耳机,一只给她:“昨儿你请我听牡丹亭,今天请你听歌。”

    顾言惜接过来塞进耳朵,耳机里有柔柔的女声传来。

    “不许嫌老。”他放的刚好是十几年前的老歌,放到现在,早就过时了。

    顾言惜哪里知道老不老?她仔细地听着,好似并没有听到他的警告一样,过了会儿,才抬起眼帘,眼睛里闪着光:“很好听啊。”

    若是别人这样,贺霖定会认为自己被耍了。可她的神情认真得可以,尤其是那副被惊艳到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假的。

    他有些意外:“《愁绪纷纷》,你没听过啊?”

    顾言惜摇摇头。

    一曲唱罢,又从头开始循环同一首。顾言惜听到第二遍时,已经对这个旋律非常熟悉了。她忍不住哼唱了出来。

    她的声音珠圆玉润,唱起歌更如同天籁。他凝眸望着她,好像望着天使。

    刚哼了两句,她一怔,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唱出了声,赶紧闭了嘴。

    他蹙眉:“怎么不唱了?”

    “我爹爹大家闺秀不让歌舞,失身份。”这是顾言惜自便接收的教育。在她们那个年代,只有秦楼楚馆的女子才作歌舞。大家闺秀只能听戏,却不能唱。

    他听言,露出一脸荒唐的表情——大家闺秀?失身份?他忍不住想笑。可望着她娴静的模样,他又忽地觉得,这四个字形容她很是贴切。

    他大概是病了。

    他又问她:“哪种大家闺秀,你家有矿啊?”

    “那倒没有。”顾言惜抿着嘴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只有钱庄、票号、当铺、木材行,还有秦楼楚馆。”

    听见她这样,贺霖还以为她在故意逗他开心,于是侧目看她,笑得有些坏:“你爸不在时,你可以偷偷唱给我听。”

    顾言惜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于是愉快点头。

    贺霖又补充道:“但不许给别人唱。不然我就去跟你爸告状。”

    他又怎会见到她的爹爹?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可还是点头应下。

    “快吃吧。”他懒散地倚在凉亭上,架腿而坐,与心端坐的她形成强烈的对比。

    但远看去,又出奇的和谐。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顾虑到她在一旁,终究没拿出来。

    顾言惜看出了他的意图,声:“你可以抽烟,我不介意的。”

    贺霖一怔,浅浅弯了唇角:“没事儿。”

    在别人眼里,贺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学生。可顾言惜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两次相处下来,她也能感觉到,他其实很温柔。

    他的烟瘾是的时候在少管所染上的。

    贺霖的童年很坎坷。他家早年条件并不是太好。他爸爸一个人在外拼,妈妈独自拉扯着他跟弟弟两个孩子。

    他弟弟贺嘉自体弱多病,在学校常常受欺负。只是贺嘉乖巧,从不跟家里。

    直到有一天,贺妈妈忽然一言不发离开了家。大家都传言贺妈妈受不了穷苦,找了更有钱的男人。但贺霖相信,他母亲绝不是这样的人。

    自那开始,贺嘉在学校更受欺负了。贺霖回家路上,恰好碰到几个男生把贺嘉围在墙角,边边笑他的爸爸被他妈妈戴了绿帽子。贺霖控制不住自己,跑上去制止。可他比那几个男孩儿大三岁,已经发育得身强体壮,一拳头下去,一个孩子便受了重伤。他也因此进了少管所。

    那里面又乱又苦,多得是比他坏上许多的孩子。若不融入,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他这一身的习气多多少少也跟这段经历有关系。

    后来,贺爸爸做生意成功了,家里也富裕了。只是贺妈妈再也没回来。

    有听过这件事的同学口耳相传,这件事也就在学校传开了。大家都怕他,觉得他暴戾乖张。他自己也无所谓,更懒得去澄清,一来二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到这些,顾言惜免不了的有些替他伤感。

    这时,他的大手忽然伸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躲什么,米粒儿都掉身上了。”他从她的衬衫衣领轻轻把掉下的米粒拿开。

    她转过头直视他,眼睛里澄澈得像湖水:“以后买两人份吧,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