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

    坐在火车上，李映红的思绪却在她的脑子里狂轰滥炸，她将头深深埋在手臂里，手紧紧攥在一起，多日来的压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差点压垮了她。

    这段日子里，她并不好过。

    齐娟是因为在供销社的经历才得到了去镇上的机会，供销社的事件是源自程招娣的贪心，程招娣的售货员职务是自己选择放弃的，原书里的售货员是自己。

    穿书而来的种种经历，自然是有了各种各样的影响，李映红是明白的。

    本以为自己已经尽力让所有事情往好的一面发展了，影响也该是好的，是理想的。

    魏晓冉的遗憾，也有受到自己影响的原因吗？

    虽然书里的牛翠柏和魏晓冉就没有在一起，但绝对没有牛翠柏结婚这种事情的发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李映红怀着这样复杂懊恼的情绪到了家，没想到还有一出好戏等着她。

    “妈，我有事和你。”

    “妈，我也有事跟你。”

    李映红左看看林家栋，右看看云慧，一转眼这两个孩子都这么高了，如今也到了离开家的时候。

    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并不意外：“妈妈支持你们。”

    林家栋和云慧本来也很紧张，可是见到李映红就要转身回屋，也不能继续无措地立在原地。

    云慧满腹疑虑，最后还是最先开口：“妈，你知道我和丛军的事了？”

    “？”李映红差点跌倒，不可思议地回头：“你和谁？”

    林家栋也好奇自己明明很注意很心了，难道妈早就发现自己和年穗恋爱了？

    听到李映红吃惊的反问，林家栋和云慧双双呼出一口气，把李映红扶到沙发上。

    “妈，我和丛军聊过了，他去广州，我去南京，虽然是异地，但是我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惠，你的丛军是我知道的那个丛军吗？”

    云慧的眉眼间已经是完全舒展开的样子，以前那个苦巴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女孩已经长成了如今这般俏丽大方的模样儿。此刻她脸颊泛红，徐徐道来自认识丛军起，他们的种种互动，有些看似无波澜的细节，原来已经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妈，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李映红将云慧的甜蜜神情完全收拢在眼里，她自然能体会到这个孩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丛军。

    可是……

    李映红看着在一旁的林家栋，只觉得如鲠在喉。

    云慧见她这样，心里不安：“不行吗……”

    李映红避开视线，问林家栋：“……家栋，你呢？你有什么事？”

    “妈，我和年穗在一起了。”

    李映红着实诧异了，丛军是她看到大的暂且不论，这个年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家栋看出她的意外，道：“我们一家刚来城里的时候，我们班上选班长，班主任让另一个同学当了班长，妈，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

    林家栋又道：“还有我那年除夕夜□□，因为对方把一个女同学堵了。”

    李映红渐渐听出意思了：“你是？”

    “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也就是年穗。”林家栋笑道，“我刚从初中入学的时候，和年穗的关系不太好。她因为家里长辈重男轻女，家庭条件又不太好，性子里的竞争意识就比较强，因为想证明自己不比谁差吧，为此时候都是留着短发，看上去就像个男孩。”

    林家栋边回忆边微笑：“为此，她跟我就不是很对付。虽然班主任认识她也非常看重她，也无法抵消她对我的敌对情绪，为此有很多烦恼来着。转折点就是那次除夕夜，我见到有流氓混混欺负年穗，替她出了头，大概是从那天开始，我们之间有了改变。”

    李映红艰难开口：“可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年穗的存在？你们以前不是同学吗？”

    林家栋道：“只有第一个学期是同学，后来她跟着爷爷奶奶去了沈阳上学，但是我们一直有在联系。我们跟云慧丛军一样，已经约定好一起去北京。”

    “其实后来想想，那段日子虽然烦恼，但也很开心，不值得为何就是很开心。”

    李映红看着他们：“我听懂了，你们都很幸福。”

    林家栋和云慧相视一笑，一同点头。

    李映红的心却有些酸涩：“可是，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云慧关心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

    李映红不出口，只能退回房间，进屋前最后对他们：“如果你们真的喜欢，那妈妈当然支持你们，支持你们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一天家里很安静，到了夜晚，卫海在睡梦中醒来，见到李映红斜靠在床头，好像是在发呆又像是抗拒着什么。

    卫海坐起来，提她掖掖被子：“怎么了？被孩子们背着你偷偷早恋的事气到了？”

    “卫海，我觉得我做错了很多事。”

    “你有什么错？”

    李映红短短的时间里见证了魏晓冉的感情线因自己变化，已经有几分愧疚，如今见到原书里情比金坚的男女主角都分别与他人相恋相爱，已经满心疲倦。

    她有什么错？好像没有直接做什么错事，但李映红依旧觉得难过。

    “我原本想着，家栋和惠会在一起。”李映红踌躇着。

    卫海倒是毫不意外，只是了然地道：“原来家荣的是真的，他以前就跟我，你仿佛是想在惠长大后就把她嫁给家栋一样。”

    “不是我想！是他们想！”

    李映红气得挠他，这是他们的嬉闹方式，每每两人都要滚到一起，其实达到不了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让卫海单方面受苦。果然，两人闹了一会儿，李映红就听到卫海的呼吸声渐渐沉重了。

    她笑着问：“卫海，你当初为什么追求我？”

    卫海只感觉怀里的人：“你那时总带着孩子进进出出，跟邻里的关系也很好，我总是能听见你话时的笑声。”

    “就这样？”

    “就这样。”

    李映红不满道：“我还以为你是被我博学多才的形象迷住了！”

    卫海笑：“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可后来再想，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什么很久以后？”

    “心动。”

    “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你告诉我世界上还有这么温暖的地方，而且就在我隔壁。”卫海亲她的额发，“我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加入进你的家庭，免得被某些毛头子抢先一步。”

    李映红会想到那次趣事，在他怀里闷笑：“我后来知道你从由家里人教授习武，可是吓了一跳。”

    “怎么？我看起来很像文弱书生吗？”

    夜深了，话题愈发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李映红感觉到卫海语气里的“威胁”，只是推开他，跟他了魏晓冉和牛翠柏的故事。

    卫海听得很认真，最终：“你是觉得，家栋和云慧会跟牛翠柏和魏晓冉一样？”

    “差不多吧。”

    卫海道：“的确有相像，而且家栋和云慧在年龄上可能更有可能对彼此产生好感，既是非亲兄妹也是同级生。”

    李映红鸡啄米般点头：“对啊对啊！”

    “可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相伴在一处长大，在家在学校都能遇见，距离过近？”

    卧室里安静下来，李映红在黑夜里看着卫海的眼睛，她喜欢看这双眼睛没有隐于镜片后的样子，更加温柔。或者，卫海的温柔只属于她。

    “卫海，爱情是第一眼的事情，还是经历种种后的感情积累？”

    “世间的爱情总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的对的人。映红，我很感谢我们能在这两间房里相遇，不过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更早些去见你。”

    “你会吗？卫海，如果我们跟原书里的剧情一样完全不认识彼此，那我们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入睡前，李映红在心里。

    自己和卫海也是意外的姻缘，当经历过那些或苦闷或快乐的瞬间后，他们组成了幸福的家庭。家栋和云慧，可能恰恰是失去了那部分经历，最终感情戛然而止。

    想来也是，原剧情的林家栋和云慧在少年时代就失散，凭借幼时对彼此的温暖记忆撑过了辛酸惨淡的数年光阴，孤独地走过一个个陌生的城市后，最终相逢。他们是非亲兄妹，是青梅竹马，是艰难生活中彼此唯一的依靠。

    在缺少了这些条件后，他们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和经历过那么多困难后的模样儿保持一致。怎么会一致？如果那么轻易就能将爱情复杂粘贴，爱岂非格外廉价？

    李映红在黑夜里轻声：“他们都会开心吗？”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卫海的回答：“当然。他们受你庇护，生活的很开心。”

    第二日，李映红一手牵着云慧，一手牵着家栋，同时让其他孩子在自己身旁坐着，问道：“妈妈想知道，你们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有觉得遗憾吗？”

    大家面面相觑，关切地看着李映红，都连连摆手。

    “怎么会！”

    林家栋虽然和卫海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气质却是愈发相似了起来，明明长相上没有相同点，一眼望去两人却如同亲生父子一般：

    “时候的确过得很苦，如今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经历过。”

    云慧靠在李映红的肩上，这个姑娘如今是飘飘长发，一直垂在腰间：“我也总觉得是在做梦，到底过去是梦，还是现在是梦？我只觉得很幸福，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妈妈你给我做的第一碗面，中间落着一颗金黄色的鸡蛋。”

    林茵接过话：“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但印象里妈以前很凶！”

    “妈以前真的凶，也不怎么做饭，都是大哥做给我们吃的。”家军家荣也跟着。

    林家国倒是大人一样抱住她，安慰起来：“妈妈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妈妈！”那只是因为他当时太了，根本没有记忆。

    李映红看着他们每个人叽叽喳喳着过去的事情，却都神色轻松，幼时所受的委屈如今都能一笑而过。孩子们当初瘦胆怯的模样儿和如今长大成人的面貌相结合，陌生又熟悉。

    “那就好。”李映红笑道，“你们过得好就可以。”

    “赶明儿，家栋你把年穗带回家，给妈看看吧。云慧和丛军也来家里，这回按照男女朋友的身份来！”

    *

    李映红想到刚穿书那一会儿，当时他们孤儿寡母生活在乡下破败的屋，经常受到生产大队长夫人的挑衅压，唯一关系不错的是村长夫人，村长本人却看不起她。婆家数次试图拆散她和家荣，钱和房子都不放过，娘家更是平日里无所谓他们母子六人的死活，一有事相求就不管不顾直接欺负到她头上，还了她的云慧一耳光。

    她自己呢？原主又是怎么对待云慧他们的？对云慧是骂又贩卖，对其他孩子也是只管生不管养，只压榨林家栋一个长子，对其他的孩子总是刻意忽视的。

    孩子们由自己教养长大，有着比原本的要幸福的多的人生，也是不同的人生，这份不同就包含着感情对象。可能这是一种错过，让她悔恨不甘的错过，但或许也会如她与卫海一样，是更好的结果？

    一定，一定要更好。

    作者有话要：

    这篇文，越写越私心，题材是迎合的选择，写到后来却还是我自己想写的故事。

    不够主流，不够网文，最重要的是写的本就很差。我是跌跌撞撞进了网文的门还是固执己见走自己的路的典型，希望这是我任性的最后一次。

    大纲删减了许多，最后只想着把感情线交代完，但发现交代完反而更加违背主流了，但本就是一开始想好的结局，写完对我来很重要。还是感谢这200多个收藏，其实这篇文真的配这三位数的收藏吗？我自己心里是不觉得的，所以更加感谢。

    希望下次见面，我能有所进步，你能见到我的进步。

    【还没结局啦~只是有感而发~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