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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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肖吟的什么人,也做不出争风吃醋的事。心里虽然不好受,却也只好忍了。

    “喂。”田梳盯着心事重重的老鼠精看了好半天,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受欺负了?”

    商响揉着头,瞪大眼睛抱怨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与伶牙俐齿的老鼠精插科诨惯了的老板娘总算有机会能在嘴上一逞德行。翘着二郎腿挨着商响坐下,一把揽住了他瘦削的肩,拿出江湖儿女的豪爽气概道:“有什么不开心就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气!”

    商响被她软玉温香的一搂,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拿过搭在肩头的纤纤玉手,装模作样的摸了两把:“田梳姐姐,您这是相中我了?”

    被占了便宜的梳子精立刻飞来一记眼刀,捏着老鼠的脸调笑道:“就你这毛没长全的样子,怕是不能叫姐姐舒服。”

    着作势伸手要往商响跨间捞。

    商响连忙从凳子上蹦起来,避过田梳的魔爪,又好气又好笑的作揖求饶:“好姐姐您就饶了我吧……”

    田梳没算就此放过他,站起来继续缠住商响勾肩搭背:“是那花妖欺负你了?”

    欺负?那倒也没有,只是每次见到那少年,就会没来由的觉得低他一等。

    商响很是气闷。

    想当年,他在鼎山也是叱咤山林横行霸道的人物,哪会觉得不如人。可是自从遇到了肖吟,就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够好。尤其是和花妖一比,更是显得不够漂亮,又不够高雅。

    “他哪儿敢欺负我啊。”商响虽然嘴硬,心里总归是差点儿底气。

    田梳不屑的一撇嘴:“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道士也没什么好的。”

    “他很好!”商响想也不想的反驳。那样子不像老鼠,倒像只护主的狗崽子。

    田梳早看出这只傻耗子是榆木脑袋一根筋,不真到了血肉模糊万劫不复那一步,绝收不了心。

    劝了也是没用,劝了也是白费口舌。田梳眨了眨眼,转而起了另一件事。

    “西北狼王来渝州了。”

    提到狼王,梳子精脸上登时翻起了几许淡淡的红云,眉梢眼角毫不掩饰对这位妖界传奇的恋慕。

    商响笑着趣:“姐姐生得如此美貌,定能叫那狼王神魂颠倒。”

    要换了平时,田梳必定就风情万种的接了这话,然后往更下流的方向继续。可这回却是一脸羞涩的给了商响一记粉拳:“死耗子,乱什么呢!”

    那嗔怪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只活了千年、见过大风大浪的妖精,倒像个竭力隐藏萌动春心的人类少女。

    “镯子!快来看,你姐姐害羞了!”

    商响瞧着有趣,扯开嗓子呼唤田镯。

    茶馆里还有其他茶客,听到这一声,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双颊微红的田梳。

    熟悉的茶客都知道她泼辣不羁的性子,含笑揶揄道:“谁还能让老板娘害羞啊。”

    田梳向来嘴上不饶人,立马回嘴:“总归不是你,瞎操什么心。”

    完狠狠剜了多嘴多舌的老鼠精一眼,骂道:“就你话多!”然后大步进了后堂。

    商响盯着田梳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笑着笑着就又想起了肖吟。

    那人像是刻在了魂魄里,一动心一动念,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花妖所的天命吧。

    商响有些怅然。

    不过,不管肖吟喜不喜欢他,总归是在他命里的,是缘是孽都在他命里。

    这么一想,才总算是找回了点微弱的高兴。

    渝州的冬天没有冰天雪地北风肆虐的凛冽严寒,而是潮湿的、润物无声的冷,凉气儿不知不觉透进骨头缝里,叫人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商响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袄里,乏得不行,一劲儿着呵欠。早早地收了摊儿,担着挑子拐入巷时,忽然被人抱住了腰。

    那胳膊的主人明显是个身量未成的孩儿,爪子也是双的肥爪。

    “放学不回家心被你娘骂。”

    商响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聂在胡闹。

    聂松开手,笑嘻嘻的绕到商响前面:“我娘还没回家呢,骂不着我。”

    商响也笑,从担子里掏出几颗糖果递给孩。

    聂接过糖,扒了糖纸伸手踮脚要往商响嘴里塞:“响哥,你也吃。”

    声音脆生生的,眼睛里满是孩子的单纯善良。商响张口吃了糖,伸手揉了揉聂毛茸茸的脑袋。

    聂母子是两年前搬过来的。九娘当年毕竟是个红姐儿,手头有些钱,刚来渝州不久,便买下了道观隔壁的院子。

    那会儿聂还不满八岁,正是贪玩儿好耍狗都嫌的年纪。有一次翻墙偷跑进道观,被商响抓了个正着。

    “求你了,千万别告诉我娘,她可凶了。”

    聂抱着商响的大腿一个劲儿讨饶。

    他长得可爱,撒起娇来更是所向披靡,就连商响这只妖怪都不由得软下心肠,告诫一番就放他走了。

    聂倒也乖,那次之后没有再犯,只时不时的拉着商响陪他玩泥巴,一来二去孩儿和老鼠精竟成了朋友。

    两人站在巷子口,正开开心心的着话。忽然,女人柔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聂留,又在缠着商先生了。”

    商响回头,正是九娘。

    九娘不骂人的时候话就是这样温柔,带着点成熟女人的妩媚多情,非常动听。虽然出生烟花之地,九娘却很进步洋派,称呼人喜欢用“先生”“姐”“夫人”之类的新潮字眼。

    商响挠了挠头:“叫我商就行,先生什么的……”

    他嘿嘿笑,有些难为情。

    聂见了母亲,立刻收起了此前的顽劣,解释道:“放学回家碰上的,我可没有缠着响哥。”

    九娘微微笑着,看着聂的目光非常温柔宠溺。

    又闲聊了两句,九娘便牵着聂回了家,夕阳将母子俩人的身影拉的得老长,金色的柔光中渗透出一种不出的静谧。

    商响注意到,九娘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似乎变淡了,身上散发着几乎微不可查的血液的味道。

    商响皱眉想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头绪。瞧不出怪异,他也不敢妄自推测,不定只是人家来了血信。

    正绞尽脑汁思索时,肖吟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商响心头一惊,可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只能愣愣的望着对方那张离自己很近的脸。

    道士个性淡漠,从不会有过多的表情,可现在怒气却明显摆在脸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商响看了看还没落山的太阳,心想,这哪里晚了?

    “跟我回去。”

    冷淡的眼波横过商响,叫定力尚浅的老鼠心中一阵狂跳。还没来得及拿好担子,手腕就被紧紧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