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盘冷水兜头淋
别蜂起先还杂七杂八地乱想着,不过等江笠温柔缠绵地亲了他一会儿后, 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刚开始要征服江笠的雄心壮志也丧失了, 整个思想都变成一团混沌, 只等着江笠来开天辟地,布洒光明。
夜色幽幽,喘息微微。木屋床上一片旖旎风光, 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别蜂起被江笠撩拨得快不行, 眼睛像饿狼似的都要泛绿光了。
哪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江笠还在使坏。他故意慢慢地磨,慢慢地亲, 看别蜂起急的眼眶都泛红了,心里对这样的别二公子越发喜爱。平日斯斯文文, 谁能想到江笠其实是个最喜欢欺负人的?越是喜欢,越要欺负。现在他喜欢别蜂起,就一定要把人欺负哭。
江笠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浅笑, 然而眼底闪烁的,是捕获猎物,驯(tiao)养(jiao)俘虏的兴奋。
别蜂起终于忍无可忍,带着哭腔低吼一声后, 他猛地翻身搂住江笠, 同时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体内积攒的热度都能引爆玄气,直接化成一团滚滚烈火, 卷着江笠一起燃烧!
“书生,我喜欢你!随便你怎么样,来吧!来吧!”
见别蜂起激动得不能自己,江笠知道差不多了,也收起了坏心思。
他低声而缓慢地笑道:“好,来吧。”
两手扶住别蜂起的腰(kua)肢(bu),江笠收敛了嘴角坏坏的笑容,目光变得又危险又幽深。
像一个蛰伏在草丛中的猎人,对于逗引猎物,掌控节奏,他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直到此刻隐隐情动,他也依旧从容不迫,牢牢把握着进退的分寸。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蓦地闯了进来!
“别蜂起,你想对少爷做什么!”
木门被来人啪嗒一下踹开,斩钰愣头愣脑的就冲了进来。
守在外边,难以入眠的他,一听见别蜂起的吼声,立刻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护主。
然后,他就被屋里的情状惊呆了。
他看见自家少爷跟别蜂起衣衫不整地搂在一起,好像正在……斩钰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委屈和恼怒。他高贵无暇的少爷,别蜂起怎么敢!
别蜂起卧槽一声,立刻扯过被子盖住江笠。
一盘冷水兜头淋,完全能够概括别蜂起现在这操蛋的心情。这一刻,他宰了斩钰的心都有了。
马丹,这子一定是故意的!
江笠也愣了愣,他看出斩钰的心思,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合衣坐起身,走到斩钰身边,温和地注视斩钰。
“阿钰,怎么不去睡觉?”
他给斩钰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了,但显然,斩钰一整晚都守在他屋子外边,压根没有去休息。
斩钰忤逆少爷安排,自觉有愧,低下头咕咕哝哝道:“我,我不放心……”少爷跟一个如狼似虎的人睡在一个房间,让他怎么能安心睡觉?
若只是亲一下脸,拉一下手也就算了,可是像现在这样……斩钰想到少爷也许是心甘情愿的,心里就非常难过。少爷太容易对人推心置腹了,不知道江湖险恶啊!
经过桂臣雪那一茬,斩钰现在看谁都是危险分子,都是别有用心。别蜂起还没怎么证明他的忠诚,少爷怎么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对方呢?万一这人比桂臣雪更加阴险狡诈,对少爷始乱终弃呢?
况且这种事情,总要见过对方家里的长辈,知道长辈们是个什么态度,确定对方的诚意后才能同意啊。
作为一个侍卫,斩钰也是为自家少爷操碎了心。
江笠不知道斩钰现在已经自觉担负起他爹娘的责任,只以为这孩子被桂臣雪吓了一遭,对感情失去信心。他摸摸斩钰的脑袋,温和地道:“没事,你先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才能好好保护少爷,对不对?”
斩钰犹豫着看了后边的别蜂起一眼。意思是我走了,他呢?
江笠看向别蜂起:“二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别蜂起知道今晚已经没戏,简直想胖揍一顿斩钰。想到江笠斩钰也是他的弟弟,暗道这要真是他弟弟,扰他大爷的好事,早给他一脚踹回老家放羊了。
不过在江笠面前,他还是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抱着被子睡到另一头炕上去。看模样,却是跟江笠床头床尾分开休息。
斩钰见顺利中止别蜂起的狼子野心,这才放心离开。
重新关上房门,江笠宽衣躺回床上。这会他再次沉静身心,又变回了别无所求的江笠,该干嘛就干嘛。
另一头,别蜂起不甘心地哼哼唧唧道:“气死我了!老子总有一天要让兔崽子知道,他别大爷还是他别大爷!”
江笠噗嗤笑起来。
“你还笑!”别蜂起撑起身,在被子底下轻轻勾了一下江笠的腿:“嘿,发他出去行不行,要不找点事情给他做?看把他闲的,到处管闲事!”
“阿钰不能离开我。”江笠慢条斯理道。
别蜂起气呼呼地摔回被窝。
一会儿后他又弹簧似的弹坐起来,一脸阴恻恻的笑靥。
“我知道怎么做了。”
江笠看了他一眼:“哦?”
别蜂起嘿嘿笑。他哗啦一下从被子底下潜回江笠身边,继续美滋滋地搂了江笠睡觉。床头床尾分开睡?开玩笑,这事也只有兔崽子会相信。
江笠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像安抚孩子似的拍了拍:“不要淘气。”
别蜂起斗志昂扬道:“放心,老子一定降服这只崽子!”
翌日清。
今天天气晴朗,夏风凉爽。
江笠用过早膳,便与斩钰一起待在院子里。
他坐在树荫藤椅下看书,间或与农舍主人家攀谈几句,了解附近集市的米价布价,农作物收成。
这趟出门,从茶陵城到银雁城,再到现在的秦陵城,他沿路都会收集一些集市物价的信息,了解各处行情。
竞陵城收成不好,在物资买卖上常常受制于人,被收购方恶性压价。他既然选择回到竞陵城芜地堡,此后便算得芜地堡的人,自然不能由着北方大米行继续“把持朝政”,至少要夺回竞陵城的市价调控权利,还要让那些以前吃了芜地堡的,至少吐一半出来。
跟各路官宰奸商交道,各展神通,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大势力间虎口夺食,正是他从前最常做的事情,可谓业务娴熟得很。
斩钰则跟这家人的儿子一起蹲在地上玩。
斩钰拿根树枝在沙土上勾勾划划,教男孩写字。不时可以听到他的笑声,“你写的好丑啊!”“你再写一个!”“还是写得好丑啊哈哈哈。”
一会儿后,一大一两个少年便丢了树枝,跑去鸡棚边看母鸡下蛋。斩钰计划着等鸡蛋生下来,就摸一颗回去放被窝里孵,看看能不能孵一只鸡出来。这么有趣的事情,少爷一定也会喜欢的。
但那母鸡一看见生人,倒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咕咕咕的只是叫,反而憋着不肯下了。斩钰便在脚边捡了几个石子去丢它,故意跺脚吓唬她。然而母鸡见多识广,不为所动。
江笠在旁边看着斩钰“欺负”无辜的动物,嘴角也跟着泛起淡淡笑意。虽然经历了诸多波折,但是回到他身边的斩钰又重拾天真,他还是觉得很安慰。
人生总是在失去与获得之间辗转,若沉湎于失去的遗憾,又如何能品味到新生活的乐趣呢。
这边,别蜂起则在屋里跟赵侍卫长话。
“少爷,属下们都听过了,秦灵峰的确有佛手丹心的消息,很多上山的猎人都证明了这一点。”
别蜂起点点头。看来桂臣雪没有骗他。
赵侍卫长忧心忡忡道:“不过,属下还听了一件事。那佛手丹心生长的悬崖边,卧有一只九节菱甲虫。那虫子好像是在守着佛手丹心。以前有不少人听了佛手丹心的大名,想要过来摘取,但是无论是一个人来,还是雇佣整只佣兵队过来,都被那只九节菱甲虫生吞了,连骨头渣都没留下!
“而且据一个住在山里的老猎户,那只九节菱甲虫一喷一吐皆是毒气,长年累月,在那片区域形成一团很浓郁的毒雾瘴气。相距百里,稍微沾染一丝,也能透衣穿甲,腐蚀皮肤,顺着气流侵蚀内脏。
“曾经有一只八个三阶玄师组成的药队就在这片毒雾中全军覆没,他住在深山,目睹过那场面,知道这事的可怕。后来许多猎人在出猎时都有意避着那片区域走。这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九节菱甲虫现在都进化成什么样子了。”
听着赵侍卫长的叙述,别蜂起的眉宇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知道这种九节菱甲虫。他在外历练的时候,有一回经过北漠极寒之地,就在一片沼泽地见过这种异兽。
当时他才是个二阶玄师,被一只三阶蝠翼长颈蜥追的到处跑,慌不择路下经过一片沼泽地。结果,这只凶的不得了的猛兽就被蛰伏在沼泽中的一只幼年九节菱甲虫一口吞了。他至今想到那一幕都觉背后凉飕飕的。
现在看这情况,秦灵峰上的这只九节菱甲虫能形成一片百里毒雾区域,生吞八个三阶玄师,这么大胃口,应该已经成年了,自身实力至少也是个玄王级别。这还是两年前的事情。如今恐怕至少也是个中阶玄王,又有瘴气沼泽可以隐藏,更加不好对付。
“少爷……你确定要去?”那么危险,他们这群人过去,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别蜂起转过身,面色沉沉地掂量道:“中阶的九节菱甲虫,我应该尚有一击之力。”
赵侍卫长也跟着起身:“少爷,那属下随你一起去。”
别蜂起虚了赵侍卫长一眼,不屑道:“去拖累我吗?”
赵侍卫长老脸一红。
因为他就是那个传闻中九节菱甲虫能够一口气生吞八个的三阶玄师。不过他这不也是出自好意吗,少爷这反应就很讨厌了。
赵侍卫长不服气道:“这里除了少爷,就是我了,难道少爷不需要帮手吗?”
别蜂起在屋里来回踱步,沉吟着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去了反而是拖累。我先准备些工具,下午就动身。你跟其他人留下来保护书生,若有其他情况,就发烟火信号联系我。”
赵侍卫长一听别蜂起要单枪匹马去取药,心中就是愁云惨雾。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让他怎么回去跟夫人交代?
赵侍卫长还要劝,别蜂起却起身望向院子里的江笠,目光深沉。
江笠正跟斩钰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赵侍卫长在后边看别蜂起这神情,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少爷肯定是料想到这么危险,公子不会放心由着他去,正在纠结该怎么开口。
少爷曾经跟他过,无论千难万险,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因为早一日找齐药物,公子就能少受一天苦。
少爷对公子真是用心良苦啊,若非亲眼看见,他死也不相信一向嚣张跋扈的少爷,有一天居然也会为谁做到这种地步。
好吧,身为忠心耿耿的属下,他只能尽量帮少爷瞒住公子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善意的欺骗一定能够得到原谅的!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饭桌上,别蜂起对江笠道,“天地自生的奇物附近,必有凶兽依傍而生。这只九节菱甲虫,可能是中阶玄王级别,跟我同水平,又有毒雾瘴气隐蔽,不大好对付。不过我杀手锏多,杀它虽然不至于砍瓜切菜,但也不难。而且不过,我还能跑!”
赵侍卫长站在旁边目瞪狗呆:少爷,好的善意的谎言呢?
别蜂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趁着江笠低头沉思,赵侍卫长拉了别蜂起声道:“少爷,你怎么全都老实交代了?万一公子阻止,你可不去不成了吗?”
赵侍卫长一副为了治好公子的病症,属下希望少爷您能够一力承当起所有风险,不承担属下就看不起你的表情。……赵侍卫长已经忘记自己是谁的属下了。
幸好,别蜂起也没想起赵侍卫长是谁的属下。
他虚眼瞥了赵侍卫长,冷笑道:“天真的东西!老子跟书生是夫妻,当然是同甘共苦,有难题就要一起面对。老子不会为了什么傻狗屁理由欺骗他,懂吗?怎么,你还想挑拨离间?”而且书生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哼!
永远不隐瞒,永远不欺骗,这是当初他知道江笠身份时,向江笠许下的承诺。大丈夫一言九鼎,答应了媳妇的就一定要做到。
“那万一公子不许,难道就放弃了?”赵侍卫长急道。
别蜂起蔑视赵侍卫长:“你以为老子服不了他吗?”
赵侍卫长好气:“那你刚才为什么做出那副表情?”
他记得别蜂起望向江笠时那深沉又纠结的目光。就是这神情让他误以为他要一力瞒下此事,偷偷进山取药。
别蜂起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本少爷的确是在想对策,不过是想怎么去对付九节菱甲虫,而不是想怎么对付书生。你想,若是我提前想出对策,书生该怎么夸我呢!”可惜,没想到。
赵侍卫长郁闷了:敢情你摆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是在琢磨着怎么得到公子的表扬啊?
嘁!害他白纠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