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⑤④除夕
于是, 对于如今宫里沸沸扬扬的传言, 沈贵妃选择了无视。
反正瑾璃姑娘效率高, 很快就能“查”清楚事情, 然后还她一个公道的。惜嫔的好算计怕是无法让皇帝动容,毕竟她和皇帝之间, 靠的从不是什么宠爱之情。
皇帝只要确保她对皇位没兴趣,也不会祸乱朝纲就好了。至于其他的, 有那么重要吗?信任什么的, 只是基于合作伙伴关系才产生的, 从本质上就和那些后妃以为的不同。
因此沈贵妃对流言置之不理,专心等着除夕的到来。
还有五日便是除夕, 想必瑾璃一定会在此之前把事情处理好, 免得影响了大家过年的好心情。
这惜嫔也真是没眼色,眼看着要过年了还闹幺蛾子。
三天后,宫里的流言转了个方向。
“什么?你那控制了翠草家人的竟然是虞嫔?”德妃惊讶地问大宫女, “虞嫔缘何要对付沈雨晴?”
虞嫔如今被禁足,又不是沈贵妃害的。冤有头债有主, 她报复自己妹妹都正常, 怎么可能去对付沈雨晴?她就算对付了沈贵妃, 她也不能解禁啊!
大宫女红岫显然也不信这事儿是真的,不过瑾璃已经断定了,他们也不好什么。
“罢了,也许是陛下的意思。”德妃若有所思。
瑾璃是皇帝的人,不可能随便给谁扣屎盆子, 应当还是看皇帝的意思办事。而皇帝他为何要把脏水丢给虞嫔,仔细一想,不难发现端倪。
一来,虞家最近风头太甚,德妃就算再不懂朝堂之事,也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对劲。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皇帝,有个手下这么折腾,一副比她还要嘚瑟、党羽比她还多的模样,德妃怕是也不会看对方顺眼。
下属就要有下属的自觉,爬到上司脑门子上去耍威风,迟早要被削的。
因此,虞嫔被借故压再正常不过了。
二来,就算不是因为前头这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得过去。惜嫔之前才被沈贵妃罚过,她怀恨在心要报复沈贵妃是得通的。但是皇帝最近半年很是宠爱惜嫔,所以出手替自己的宠妃遮掩一二,把脏水泼到她的胞姐身上。
反正虞嫔和惜嫔关系又不好,而且虞嫔才惹了帝王的厌恶。皇帝拉她出来背锅,理所当然。
德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日后和惜嫔姐妹远着点。”德妃叮嘱道,“最近他们老出事。”
惜嫔现在受宠,但是日后可不好了。毕竟干了这种事,沈贵妃又不是不受宠的普通妃嫔,皇帝这回就算护住了惜嫔,心中的喜爱之情怕是也磨去了大半。
至于另一种可能,比如惜嫔做了坏事栽赃了姐姐,于是瑾璃查出来的真的是虞嫔什么的,德妃觉得不靠谱。
惜嫔也许确实栽赃了虞嫔,但是连她都觉得虞嫔没什么动机,瑾璃会发现不了问题?要么瑾璃实在没查出来真凶,于是退而求其次把表面上的凶手捉出来了,要么就是瑾璃查出来了但是没有草惊蛇,暂时放过了惜嫔。
不管哪一种,反正都是虞家倒霉,对德妃来没差。
德妃娘娘很是高兴,当晚多吃了半碗饭,然后苦着脸逼自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免得发胖。
另一边。
“干嘛拉虞嫔出来当替死鬼?”沈贵妃吃完饭,一边品茶一边伸腿踢了踢对面的皇帝。
皇帝陛下不跟她一般计较,把腿挪了个位置:“看虞家不爽了。”
傅皇后一边撸猫一边看着他们,静静地看戏。
“看虞嫔也不爽了?”沈贵妃挑眉。
“还有惜嫔。”
所以的报复一下虞嫔,先放惜嫔一马。
起来虞嫔也是倒霉,自从妹妹入宫,她就没过过一天的快活日子。位分很快就被妹妹追上不,自己还失了宠,甚至犯事被禁足。
马上要过年了,皇帝也没开恩放她出去。同样被禁足的淑夫人也是如此,年宴都没机会出来透透气了,着实可怜。
皇帝算先借此敲一下那些心大了的朝臣,虞家先不,那淑夫人在宫里上蹿下跳,的还能是什么主意?无非是生下皇子,让自己儿子继位,然后她去过悠闲的太后生涯。
不管这是淑妃一个人的谋算,还是整个淑妃家族的,皇帝都算连带着他们一大家子一起警告了。
总之,淑妃没给解禁,虞嫔也没有。而且倒霉的虞嫔还受了无妄之灾,被迫背了口黑锅。
介于事情不算严重,皇帝陛下赐下的惩罚是削了虞嫔的嫔位,如今她连降两等,从正三品嫔变成了正四品的昭仪。
沈贵妃身上的脏水洗了一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有心人死活不肯相信所谓的“真相”,非要一厢情愿地认为就是沈贵妃做了那些事。对于这种跳梁丑,沈贵妃表示并不放在心上。
正主都无所谓了,瑾璃也就不费心去整顿了。虽然也没什么好整顿的,那些人又不敢明面上。如果在背地里,瑾璃也管不到他们,她是人又不是神。
之后的日子里,一直都挺太平。
往年总会出点或大或意外的年宴,今年却平静地过去了。平静到,连朝臣和命妇都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仿佛被调-教成了抖M,宫宴上不发生点事还觉得浑身不舒坦。
“宫里难得这么清静。”沈夫人声跟儿媳感叹着。
沈家大哥的妻子秦氏搂着两岁大的儿子,脸上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嘴角却微微抽搐,心里深以为然。
虽然她才出嫁没几年,但是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子,从十岁开始每年都要参加个十来场的宫宴。宫宴就算了,大宫宴基本上都会出点问题,好像不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就不叫宫宴似的。
不仅她有这个感觉,周围的夫人姐们也都心有戚戚焉。
听闻虞昭仪和淑夫人都还没放出来,依然禁着足,他们不禁思索开了。难道宫里的那些事儿,大部分都是他们折腾的?要不然缘何他们不在,就这么清静?
沈礼逸缩在娘亲香香软软的怀抱里,乖巧地吃着点心,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沈贵妃那儿看去。
只见晴姐姐也窝在母妃怀里吃东西呢,不过看着倒比他端庄很多。之前晴一直坐在皇后娘娘身边,正襟危坐,礼仪规矩一点不差。不过沈贵妃心疼女儿,没多久就让女儿坐自己身边,还把人搂怀里让她靠着了。
沈夫人身边的二房姐沈雨荨有些羡慕地看着晴公主,她时候也想这么亲昵母亲,可惜她的母亲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十分重规矩,都没怎么抱过她。父亲倒是平易近人一些,可是拗不过母亲,只敢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和她亲昵。
沈雨荨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巧撞上对面清平王妃的目光,下意识脸一红,连忙垂眸不敢再乱看了。
沈贵妃似有所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清平王妃。
“我记得,你二妹同清平王世子订了亲?”傅皇后放下筷子,和沈贵妃谈笑起来。
沈雨晴含笑瞥了沈雨荨一眼,点点头:“听还是中秋宫宴的时候,结下的缘分。”
宫宴那次沈雨荨出了大风头,不少夫人当她此举是想入宫,于是顿生鄙夷,不算考虑讨她回去当儿媳。但实际上,沈雨荨还真就不是为了入宫。
她想给自己搏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也想给自己寻一个开明的婆婆。
一般人总喜欢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她是想入宫,但她觉得总有人是不瞎的,会发现她故意为之。也许是因为从被规矩束缚着,她不太愿意嫁入太重规矩的人家,故而有此作为。
万幸她运气好,那天宫宴上有个公子哥儿还真对她一见倾心不,躲在林子里偷窥她好半晌。回去之后问过母亲,惊喜地发现王妃对这位眼眸清澈、温婉坚韧的姑娘也很有好感。
于是没过多久,就托了人上门媒。年前婚事已定,只等着来年年底成婚。
沈雨荨的嫁妆之类的,早在之前就已经被二房夫人送入了京中,但毕竟嫁入的是王府,所以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沈夫人便把婚期定后了一些,算多给侄女准备一些东西带去娘家。
清平王虽然是无实权的闲职王爷,但他家持有丹书铁券,是跟随太-祖天下的功劳。不百多年来积攒的底蕴,光是世袭罔替的王位,就足够让很多女子梦想着嫁进去了。
若非沈雨荨的父亲在京外做大官,颇得帝王信任,以她沈家二房嫡女的出身,嫁入王府还有些勉强。毕竟她不是大房嫡女,不是沈雨晴。
“她运气倒是好。”沈贵妃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这个清平王世子喜好诗词书画,是个有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他不太懂什么情趣幽默,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观他眉宇间的坦荡和坚毅,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并不是靠不住的软蛋,虽然他傻,但还算傻的可爱。
更何况他对感情十分执着,虽是一见钟情,却不像一时迷恋。沈雨晴觉得,他应该能够从一而终,和她二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清平王家教好,府里从不许纳妾,而且就这书呆子的模样看,他也不像是能坐拥齐人之福的。要真纳了妾,怕是自己要被自己给羞愧死了。
傅皇后笑了笑:“沈家的女子,运气都不错。”
沈贵妃知道她想谁,是正牌的沈家大姐,和心上人私奔的那个。
周围的人不知道两人在什么机锋,也只能干巴巴地跟着附和。一会儿夸沈二姐和世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一会儿又夸沈夫人和沈相情比金坚。
总之上面什么好,他们就跟着什么好。绞尽脑汁也要陪娘娘们夸出一两句来,若是能夸出一朵花,得了娘娘欢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贵妃并没有听他们拍马屁的废话。
他们夸着夸着就拐弯拐到了沈贵妃也是个德貌双绝的好女子,可见最主要目的还是吹捧她。
贵妃娘娘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德”了。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只怕也没厚脸皮到她“才貌双绝”。因为沈贵妃好歹还能把宫务处理好,但是才情技艺什么的,是真的不通。
——是原本的沈姐不通谢谢,贵妃娘娘表示不想背锅。
她作为一个常年要伪装成形形色-色的人物去搞暗杀的人,虽然那些琴棋书画不精通,但会还是会一些的。只不过她不想展现出来,而且原本的沈姐不会这些。自己顶了她的壳子也不好突然改变,不然大家都知道有猫腻了。
有了舌灿莲花的夫人们暖场,尽管贵妃娘娘爱答不理、皇后娘娘寡言少语,气氛也一直没有冷下来。除了其他妃嫔总往这里射不友好的眼神之外,一切和平。
德妃是最不高兴的那个,因为她发现自己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
那些女人也光顾着吹捧贵妃和皇后,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是四妃最末,贤良淑德中的德,和皇后副后根本没得比。
而且,她的母亲苏夫人最近病得越发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那些夫人们都觉得苏夫人就快去了,而苏大人守过孝之后也会很快娶续弦,到时候德妃娘家的支持就更少了。因而,他们并不怎么看重德妃。
“这个宫宴真没意思。”在她旁边,宓妃低哼了一声。
也就宓妃敢把这种话出来了,她一向不乐意委屈自己。
德妃瞥了她一眼,深觉前途无光。
如今在妃位上的也就她和宓妃了,下头的就是淑夫人和惜嫔还能看看。不过德妃知道惜嫔蹦跶不了多久了,而淑夫人早就被厌弃禁足。所以,和她一起奋战在对抗贵妃皇后第一线的,只剩下了宓妃这么个蠢货。
德妃深切地觉得,如果她不赶紧想办法挑拨沈贵妃和皇后内斗,她怕是一辈子都不能把这两个碍眼的女人拉下马。
真是麻烦。
她皱了皱眉,觉得耳边抱怨这抱怨那的宓妃十分聒噪,忍不住回了一句:“宫宴不都这样?”
语气不算太好,宓妃大约也发现她是嫌弃自己话多了。
“呵。”她丢出一个嘲讽的字眼,没有搭理德妃。
显然,她也不把德妃放在眼里。
德妃狠狠捏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没忍住砸向这个愚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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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上要守岁,不过不必朝臣天子一块儿守。宫宴开差不多的时候,就各回各家去了。
皇帝一般来要去陪皇后守岁的,不过等他到了凤仪宫之后,发现里头还多了个沈贵妃,他的心情有些不美妙。
虽然姐姐被叼走的事情无法阻拦,只能被动接受,但是这不代表他喜欢看到沈雨晴和姐姐在他跟前秀恩爱!
早知道就自己回紫宸殿守夜去,何必留在这里被虐。
沈贵妃好心提议:“你可以去找一个你心爱的妾,陪你守夜。”
言下之意:你太碍事,赶紧滚吧,不要扰人家谈恋爱。
“守夜自然要和家人一起守。”皇帝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他要跟姐姐一起,被闪瞎了眼也要留下。
两个人互瞪了一会儿,齐齐撇开眼。
哼。
傅皇后亲自去煮了一份饺子,三个人一人一碗。她招呼弟弟和伴侣来吃饺子,先不要纠结去留的问题。
“看着不错。”皇帝很给面子,接过碗安分地吃了起来。
沈贵妃还想怼两句,被傅皇后轻描淡写的一眼给堵回去了,乖乖拿起调羹吃饺子。
除夕就这么看似平静地过去了。
开年之后是大晏朝皇室难得的大假期,到元宵之前,皇帝都可以随便浪。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根本不必管国家大事。
皇帝陛下抓紧时间睡懒觉,算把一年的懒觉都补回来。
沈贵妃自然是不会这么浪费时间的,所以她选择了和媳妇窝在宫殿里教女儿琴棋书画。
傅皇后自己会一部分,略算精通的那种。沈贵妃则是什么都会一点,不精通但勉强能赶上大众水平。
他们俩一起教,倒不是为了教会晴多少东西,主要还是闲得无聊,找点事做。顺便,看看闺女儿对哪个东西感兴趣,以后也好针对性培养。
皇宫里别的不多,这些技艺大家养了不少,到时候再给晴挑精于此道的师傅来给当家教就好了。
晴也学得很卖力。
难得母后和母妃陪她一块儿玩,以前两个人不是借口有事要谈,把她赶走自己过二人世界,就是旁边有别的宫女太监守着。又或者,她自己跟着伙伴玩疯了,一整天都想不起来她还有母后和母妃来着。
这会儿她正像模像样地拿着毛笔沾了五颜六色的墨水,在宣纸上涂鸦。
她自然不会花高深的图画,画出来的东西再写实也显得......无法形容,但是她自己却画得很有劲。
沈贵妃看着那副抽象派的画作,听到女儿兴奋地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一脸高深莫测地道:“五彩缤纷,不错。”
她也没谎,晴姑娘确实用了很多种颜色的墨水,而且也没有糊成一团。如果单看颜色不考虑内涵,确实可以评价为五颜六色。
并且,宫中用的彩色墨水自然是最好的,色调或艳丽或淡雅,呈现出的都是极其漂亮的色泽。只要晴不作死把一堆颜色涂在一个地方,就不至于太难看。
得了夸奖——虽然夸奖很有水分,但她自己不知道呀——晴公主十分高兴,把自己的大作放到一边要拿去给父皇看,然后又扯了一张新的宣纸再画一幅。
沈贵妃摸了摸她的脑袋,作为奖励,她许诺道:“下午带你出宫玩儿。”
明日是元宵,今日街上应该还是有不少人的,不至于冷清。人不多不少正好,带晴出去见见世面。
晴非常激动,对下午的宫外之旅十分期待了。
中午皇帝陛下过来蹭午饭,顺便看了大公主的“大作”。
“这什么?”皇帝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多了,都给睡傻了,下意识问道,“画的什么东西?花花绿绿的。”
晴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画的是博古架。”
她特意照着陈列古董宝物的博古架画的,她觉得可像了。
皇帝陛下定睛一看,这乱七八糟分了大不一的方格的玩意儿,确实有点像博古架。不过......
“博古架里还蹲了一只兔子?”他指着一个格子问道。
晴看过去,傻眼了,那是大人......
“喵!”大人狠狠挠了皇帝陛下的袖子一爪子,它现在最听不得人家提兔子了,总让它回想到之前被兔子缠着的可怕经历。
可怜了皇帝陛下的大袖子,就这么被挠成了一根根布条。
再看女儿,已经委屈得不行了,丢掉画就跑了:“父皇坏蛋!”
居然她画的猫是兔子!明明母妃都了画的很像了!
皇帝陛下:“......”
别啊闺女!咱们回来重新点评一遍好不好?我申请倒带重来......
沈贵妃旁观全程,幸灾乐祸地丢了一句话给他:“你惹毛的,你负责哄。”
姑娘家家最难哄了,道友你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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