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开始独宠虞昭仪, 或者是眉嫔, 这让众人十分惊讶。

    眉嫔之前那段时间阴沉的模样还是在大家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以他们一想到眉嫔, 心里就觉得荒谬。

    陛下什么时候审美这么怪了？

    其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惜嫔了，她好不容易费大力气把姐姐踩了下去, 结果这才多久，眉嫔不仅恢复了封号和位分, 还复了宠。惜嫔觉得十分荒谬, 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魔怔了。

    “娘娘！”大宫女连忙断惜嫔的话, 这种事情是能乱的么？

    如今众人都不在宫中，这行宫可不保险, 要是隔墙有耳给人听了去, 后果不堪设想。

    惜嫔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不再胡言乱语。不过心里却是思量开了, 总觉得皇帝这样不正常。

    可惜避暑的日子里不需要日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惜嫔也没法借此好好量量她姐姐, 除非她去拜访眉嫔。

    前不久还被自己嫌弃的失败者一朝翻了身, 心里落差让惜嫔很是不耐。

    大宫女好歹, 终归是把自家娘娘给劝住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娘娘再怎么厌恶眉嫔，也该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惜嫔皱了皱眉：“替本宫更衣。”

    那就去会一会。

    这一会，让惜嫔大惊失色。

    回到自己住处之后，惜嫔还有些气不过。

    “她倒是学聪明了。”惜嫔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若非考虑到行宫不太保密，她这会儿早就开始砸东西了。

    大宫女不敢置喙，躲在远处任由自家娘娘发泄去。

    惜嫔眼刀子一扫：“你躲那儿做什么？过来！”

    “是。”大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试探着问道，“娘娘？”

    惜嫔冷哼一声：“去查，到底是谁给这女人出的好主意。倒是让本宫栽了个跟头，没想到她这草包身边还有聪明人。”

    以前未出阁的时候，惜嫔故意刺激这个胞姐，让本就脾气不好的姐姐更加控制不住暴脾气。入宫之后，果然这女人还是这幅死样子，皇帝也不爱去她那儿找气受。

    女人使性子不过分那是情趣，过了头就是娇纵。

    眉嫔吃了这么久的亏都没参悟透这一点，最近倒是幡然醒悟。难道真的是突然开窍？如果是有人提点，她身边人又没换过，又能是谁隔了这么久才给她提点？

    “难道真是用了什么鬼神手段......”惜嫔喃喃自语。

    所幸这会儿大宫女已经领命出去查事情了，没听见这句。

    惜嫔脑子里充斥着神神鬼鬼的故事，总觉得眉嫔突然开窍很奇怪。之前她就觉得皇帝被魇住了，现在，她更觉得眉嫔有问题，就像......换了一个人。

    惜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微变。

    -

    眉嫔最近过得很是春风得意，不过她并没有如同以前那样得势便猖狂。她很清楚现在的生活看似花团锦簇，但只要一朝踏错，她很可能再度被皇帝厌弃。

    这些锦绣荣华全是虚的，帝王高兴给不高兴就收回。为了保住饭碗和姓名，眉嫔更加卖力地抱大腿了。

    其实宫里还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设，这一点是她身边那个脑子好使的宫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的。

    “娘娘。”她趁着没人悄悄和眉嫔咬耳朵，“奴婢曾听姨娘过，这男人啊，最喜欢的女人无非是两种。”

    “哦？”眉嫔顿时来了兴致。

    自从她帮着自己复宠之后，眉嫔才肯定这人确实有能耐，如今也是越发信任她了。

    这宫女名叫婵娟，名字很好听，长得却只能是清秀。让人瞧着没有什么威胁感，也不怕她背主去勾引主子的男人。

    婵娟是虞夫人娘家的家生子，父母祖父母一家子都是虞夫人的陪房。如今家里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只剩一个姐姐在虞夫人身边近身伺候，很是得宠。

    她的忠心自然是比一般人要强的，也不怕她家人被拿捏住，让她不得不背叛主子。

    婵娟以前经常在各房走动，替虞夫人传消息给各房。她身手利索，体型又娇轻便，倒确实是时常能偷偷潜入那些姨娘的卧房附近，偷听他们是不是又在什么坏主意。

    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了这些阴私手段，被虞夫人委以重任。

    这会儿婵娟毫不私藏，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全告诉了眉嫔：“那姨娘背地里跟她的心腹嬷嬷聊天时奴婢听来的，她男人最喜欢娇俏可人会来事的姑娘，以及温柔意听话柔顺的女子。但是这两种女人，如果加上另外一点，效果会更好。”

    “来听听。”眉嫔让她少废话，快重点。

    婵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很简单，娘娘只需要做出崇拜、信任陛下的样子就好了。”

    如今时下的男人不都这样？征服欲最能让男人满足，你越是依赖崇拜他，他越是自满自得，自然也看你顺眼些。

    不喜欢女人，如果崇拜他，只要不做得太做作，他都能多些容忍。要是有好感的女人，这么崇拜他，他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卯足了劲地在女人跟前展现自己沉稳可靠的一面。

    若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他也会下意识袒护崇拜自己的女人，觉得这种需要他保护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坏事呢，一定是别人陷害她的。

    眉嫔听完恍然大悟，思量了一番之后深以为然，赏了婵娟一个贵重的镯子，高高兴兴地拉着她计划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展现自己对陛下的崇拜和依赖。不能做得太明显，不然只会适得其反，让皇帝觉得被愚弄了。

    眉嫔这个计划很成功。

    皇帝陛下虽然早就从暗卫那儿知道了眉嫔是装的，但奈何眉嫔装得太像那么回事。许是她之前努力自欺欺人了许久，以至于让自己都相信了自己很崇拜皇帝，所以皇帝陛下看着并不觉得反感，心里还甚是愉悦。

    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瞧着高兴就行。

    皇帝陛下自暴自弃地想着，抬手又赏了眉嫔许多东西。

    隔壁惜嫔得知了这事儿，又是一夜不眠。心里倒是确定了，眉嫔绝对是给陛下下了什么魇术，不然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宠她。

    前朝因着有会术法的国师，后宫中很长一段时间是不敢用魇术的。即便国师跟皇帝跑了，不知所踪，但民间传里一直都他和皇帝没死，得了长生秘书一直在外面逍遥。

    更何况国师走之前还留下了镇国之物，更是让那些女人不敢造次。

    直到末代皇帝们越来越不靠谱，宫里才不再惧怕国师留下的手段，开始用各种法子陷害其他妃嫔，或者是自己尝试着魇住皇帝。不过成功的没几个，后来本朝开国之后狠狠罚了一通乱搞的女人，导致至今也没人敢在后宫里折腾这个。

    惜嫔想着这些，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如果眉嫔真的碰了这些，她再揭发出来......到时候眉嫔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若是眉嫔娘娘并没有用魇术呢？”大宫女有些担忧。

    “怎么可能没用？”惜嫔冷哼一声，就她那样，陛下怎么可能瞧得上她？眼是得有多瞎。

    大宫女直觉不对，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见自家娘娘坚持，也不好再反对，怕惹娘娘生气，只好劝着娘娘别亲自出手揭发，免得被拖下水。

    如果找个别的蠢货出来揭发的话，即便事情不成，眉嫔真没用这种手段，她家娘娘也无妨。反正揭发的人又不是惜嫔，怎么也轮不到惜嫔因为污蔑别人而倒霉。

    “是了，你的对，这事儿本宫不该亲自出手。”惜嫔被她一语点醒，立刻清醒过来，她抓住宫女的手，“让柳昭仪去，她不是条好狗么？本宫养了她这么久，也该她做点事情了。”

    大宫女被她抓得有些疼，眉头微微皱起却不敢多什么，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这事儿惜嫔催得紧，第二天大宫女就无奈地出门办去了。好在眉嫔这会儿陪着皇帝去外头散步去了，院子里的人带走了大半，只留一些看着屋子，不让人进来偷偷放东西陷害眉嫔，因此也没人发现这大宫女悄悄去了隔壁柳昭仪那儿。

    “昭仪娘娘。”那宫女来了先是行了一礼，但并不如何恭敬，也不过是礼数勉强达标了而已。

    自从两年前的玉容华被宓妃用规矩没学好而教训了一顿之后，宫里就再没人敢阴奉阳违了。即便大宫女觉得柳昭仪不过是惜嫔的一个的跟班，她也没敢缺了礼数。

    只是这礼行是行了，但行礼的态度如何可就不好了。不过动作已经达标，柳昭仪这个不受宠的宫妃也没本事去指责这宫女对她不敬。

    态度不好在受宠妃嫔面前是挑衅，皇帝帮着怼；但是在不受宠的妃嫔跟前，你要是敢提这点，你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模样。

    柳昭仪如今养气功夫见长，确定了仇人是惜嫔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焦躁犯蠢过了。见到这宫女的动作，她只是眼眸微冷，脸上却依然摆着以前那蠢笨的讨好笑容。

    “茹月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惜嫔姐姐有什么吩咐。”她亲自走过去，殷勤地把人扶起来。

    茹月微微一笑：“吩咐倒是没有，只是这天气热，我家娘娘一动就浑身流汗，不乐意出门走动。但又想昭仪娘娘了，便让奴婢过来瞧瞧昭仪娘娘住的可还习惯。”

    这话纯粹是托词了，都住了一个多月了，哪里还能不习惯呢？又不是刚进来头一天，还来问问住的习惯不。

    柳昭仪就当没听出来，拉着茹月坐下，感激地道：“让惜嫔姐姐费心了！”

    着又转头对身边的宫女们吩咐道：“去端些茶点来，茹月姑娘走了这许久，只怕也热了。”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柳昭仪与茹月两人。

    茹月会过来，又跟柳昭仪话这么客气，只能是在不好的主意。所以不能错了话，免得柳昭仪癔症上来不接茬，坏了事。

    柳昭仪此前也不懂着让身边人都回避的，在她看来都是心腹，何必回避呢。这是以前茹月提点她了，非让她这么做的。

    其实茹月要让人下去根本不是怕这些人走漏风声，不过是为了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要蛊惑柳昭仪去干傻事，自然不能给第三个人听见，免得有脑瓜子好的想到了其中的陷阱，把柳昭仪拉出来。

    而且，如果知道的人少了，日后柳昭仪事情败落要攀咬惜嫔可就连个人证都没了。

    以前柳昭仪是真傻，听话地让人下去。但现在却是故作不知，顺着她的意思把人放走了。

    有些人活得浑浑噩噩的时候像只疯狗，等确定了仇敌目标之后，立刻就清明起来。只能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危险逼近时，危机感总能让人产生意想不到的进步，比如有些人会突然爆发巨力，有些人会突然变得聪明。

    柳昭仪看着面前舌灿莲花地忽悠自己的茹月，露出和以前一样令人厌烦的讨好笑容：“茹月姑娘这话得太复杂了，我还真是没听明白呢。”

    滔滔不绝的茹月顿时一噎，瞧着柳昭仪那副智硬的模样，倒也没怀疑柳昭仪谎。这人长得就蠢，没听懂也是正常的。

    以她的脑子，只怕压根不懂什么叫魇术。

    这可就麻烦了，柳昭仪听不懂，怎么忽悠她站出来？

    茹月眉头一蹙，想了想，换了更简单的话语描述，又了一遍。

    “衍术？是什么道家法术吗？”柳昭仪懵懵地问道。

    这可把茹月气个够呛，了半天全白了：“不是道家法术！是邪门歪道！”

    “可这外道难道就不是道术了？”

    茹月：“......”

    她要怎么解释外道和歪道不是一个玩意儿？

    听有些贵女是不习字的，只学三从四德，难不成这大理寺卿柳家也是如此？之前也没试探过柳昭仪认不认字，若她不认，这可就难解释了。

    最后茹月废了半天的口舌，这柳昭仪依然蠢笨如猪，根本搞不懂她的意思。她只好气呼呼地提出了告辞，最后连应付性的离别礼都懒得应付了。

    柳昭仪倒也不生气，还抓着她的手乐呵呵地和她了几句亲密的话，仿佛没发现茹月的不高兴一般。茹月心里哽了一口气，一边觉得柳昭仪简直无药可解，一边又想着她本就这么蠢，从来不懂看人脸色，忍忍就好。

    临走前还是强笑着和柳昭仪了两句话，接着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等离开了柳昭仪的视线，她就迫不及待地狠狠擦了擦自己被柳昭仪抓过的手，生怕被柳昭仪传染变笨一般。

    “走吧，进去吧。”柳昭仪淡淡地道，转身回了屋子。

    两个心腹宫女跟了进来，见自家娘娘这样，心里有些担忧。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柳昭仪倒也没跟心腹多，实话自从她家的暗线被收买之后，她就不太信任身边的人了。她发现了惜嫔真面目这点，她更是谁都没告诉。

    如今惜嫔还信任她，她握着好牌可不能出烂局。

    因此柳昭仪只是摇了摇头，苦恼地道：“茹月姑娘和我了这半晌话，可惜我都没听明白，也不知道惜嫔姐姐会不会生气。”

    宫女对视一眼，连忙低声安抚自家娘娘。

    虽然惜嫔瞧着不像这么好心的人，不过娘娘自从跟了她，好像确实比以前过得舒服了许多。不宫人里看在惜嫔的份上给柳昭仪的优待，就自家娘娘作死的次数，好像也减少到接近于无了。

    只上一次贿赂风波牵扯到了娘娘一回，其他时候他们家娘娘过得都很风平浪静。这么看来，有惜嫔的庇佑也是件好事，好歹惜嫔会拦着不让娘娘犯傻。

    柳昭仪一看他们的表情，更头疼，了声乏了，便进里屋休息去了。宫女见状也没留在里头伺候，放下床帐之后在里间门口守着，等着娘娘什么时候有吩咐就立刻进去。

    柳昭仪面对着墙躺在床上，几个宫女即便转身看床铺也瞧不见她的表情，因此也不知她这会儿已经面目狰狞了起来。

    惜！嫔！

    居然想忽悠她跳出去指认眉嫔用魇术，这是要害死她啊！

    也不知道惜嫔脑子怎么想的，眉嫔复宠就是用了魇术，搞得好像天底下人都该顺着她一样。皇帝宠别人就是被魇住了，皇帝宠她就她有魅力能吸引住男人，她怎么不上天呢？

    真是令人作呕。

    别的也就算了，柳昭仪怕只怕惜嫔这回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给眉嫔屋子里藏人。不管眉嫔用没用，都给她嫁祸实在了，把眉嫔彻底拉下马。

    从古至今，魇术这招都是帝王最不能忍的事情之一，只要发现了事情就会闹大，后果肯定很惨。到时候眉嫔别抱住位分了，怕是连命能不能保住都玄。

    想到时常被惜嫔陷害嫁祸的眉嫔，柳昭仪就叹了口气。起来她和眉嫔也差不多，同病相怜，都是被惜嫔坑害的。

    可惜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才不会去提醒眉嫔呢。

    至于惜嫔能不能找到别的蠢货出手，就不关她的事儿了。这事她是绝不会沾手的，就让那些女人自己折腾去吧。

    “魇术？”沈贵妃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到魇术，沈贵妃就想到她那两个入了道门的基友姑娘。年纪的那个怕鬼狂不提，年纪大的道姑在玄学上头造诣极深，还教过沈雨晴一些手段，其中就有魇术。

    句不好听的话，魇术还真是玄学里头最好学的手段了，乃至于一点基础没有的普通人都能用。

    比如宫里那群亚健康都算不上的妃嫔们，扎人诅咒他们可能搞不赢，只能心里安慰自己一下，骗自己有效果。但是魇术，是真的可以作效的，只要程序和前期物资准备对了。

    扎人诅咒要求比较高，而且生效之后伤敌一百自损三千，但魇术不同。只要搞到对方的头发，念对了咒语，再找机会让对方喝下自己的指尖血，就能成功。

    不过效果能维持多久，就要看个人的天分了。

    有些人天分好，血液里含有的灵性就高，持续时间就长。有些人天赋低，对方天分高，可能魇住了一两天对方就挣脱了。

    而且如果效果过去了，那么他就会对这次下魇术的人免疫。再下一次会失败，不再有效果。

    玄学界的人要魇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至少要用些别的符纸手段辅助。这样效果会更好，甚至没人去解的话，魇可能一直都不会自动消失。

    不过对普通人来，就别想了。能有效果就不错了，持续多久全看脸。

    沈贵妃搂着媳妇声给她科普魇术的姿势，完了还吐槽了一句：“皇帝虽然没什么天分，但他当了这么久皇帝，体内真龙紫气护体，魇术一般顶多持续半年。这还是考虑到对方可能是玄学奇才的几率上，如果是个普通人，能持续七天就要谢天谢地了。”

    所以她比较建议那些女人对普通男人用魇术，没事别往权贵身上使。不然魇术自己解了，人家察觉到自己之前那段时间的不对劲，那不就尴尬了？

    皇后娘娘沉默了一下，了句题外话：“你能不能别把‘没什么天分’的好像‘没什么脑子’？”

    “我没有啊。”沈贵妃一脸无辜。

    傅皇后心你可得了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语气里的嫌弃。

    作者有话要：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惜嫔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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