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越野车的发动机出了一声轰鸣, 庞大的车身便朝着前方的人群横冲直撞过去。

    “砰砰砰砰——”

    子弹穿破空气，飞崩的花火织成一张大网朝着车子笼罩过去，又被坚实的车壁挡住，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车内，顾野靠在椅背上，单手将楼濯玉护在怀里, 另一只手则握紧了手丨枪, 朝着车窗外不断射击。

    每次扣下扳机, 都会有ISS的成员应声而倒。

    但时那些疯狂的信徒此时却像疯了一般朝着车子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潮水一般一波接着另一波。

    直到一个年轻的信徒捆着一串炸丨药怪叫着冲上来, 嘶声喊着“仁慈而伟大的神啊，我用灵魂向您献祭，请允许我进入您所庇护的天堂……”

    “轰——”地一声, 血花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越野车整个掀翻, 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地被震碎飞溅开来。

    顾野俯下身体, 用自己的背部为臂弯里的楼濯玉挡住了迸射过来的锋利的玻璃片, 鲜血的味道慢慢弥散出来。

    他没有去管背上的伤口, 而是将枪丨口伸出了窗外，对准着另外几辆越野车的油箱扣动了扳机。

    “砰——轰轰——”

    引起的爆炸瞬间将车辆周围的黑袍人掀飞，除了少数几个正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滚着企图压灭身上的火苗, 更多的则是已经变成了血葫芦, 趴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抓紧了！”前方开车的白尾雕嘶声喊了一声, 操纵着方向盘猛踩油门, 便见越野车一个神龙摆尾，坚硬的车厢尾翼撞飞了扑上来的另外两名身上绑了炸丨药的黑袍青年，呼啸着冲下了土坡，一头扎进了绿洲外围的树丛里。

    车子的剧烈震颤让顾野脸色猛地一白，却更加收紧了手臂让楼濯玉靠在自己怀里免受颠簸。

    刚刚的撞击让他的背部猛地撞上了车壁，之前扎进去一半还没来得及□□的玻璃片彻底被钉入到了肉里。

    他地垂着头，紧握着楼濯玉冰凉的手，干裂的唇瓣附在楼濯玉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楼濯玉……楼濯玉……”

    当第一缕黎明的曙光出现在天边照亮了昏暗的大地，已经千疮百孔的越野车终于轰鸣着冲出了绿洲，在漫漫黄沙里落地。

    身后终于传出了穿梭舰的轰鸣声，很快便近至头顶。

    白尾雕的额头鼻尖布满了汗珠，发狠地猛踩油门，越野车的速度再次提升起来。

    “轰轰——”

    一枚炮丨弹落在越野车旁边，掀起了数米高的的沙尘，却被白尾雕操控着车子灵活的闪避了开来。

    车里所有的人除了驾驶员白尾雕，此时都放下了手中的枪丨支，双手护头弓身将自己团在一起以抵抗车子急转弯以及颠簸造成的冲击。

    端着枪星舰，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期望开着车的白尾雕能够避过攻击，安全抵达五公里外藏在沙坡后的穿梭舰。

    白尾雕的车技堪称神技，紧紧咬在车子上方的穿梭舰不断向下投掷着炮丨弹，却都被他一一闪过，有几次甚至是擦着车身爆炸开来，坐在靠窗位置的顾野几乎可以感受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

    五公里的路程，在顾野看来如此漫长。

    要不是他时时刻刻攥紧着楼濯玉的手腕，他几乎感觉不到他已经极其微弱的呼吸。

    手腕上的脉搏还在跳动着，却不似平时那般强而有力，反而更像是濒死时的挣扎，又渐渐被一点一点冷下去的体温压了下去。

    顾野的眼睛一片血红，他解开自己的外衣将楼濯玉裹住，试图让楼濯玉的身体回暖，手上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意。

    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现在恨不得将路易斯碎尸万段，恨到牙根紧咬，尝到了血腥味。

    先前眼睁睁看着楼濯玉在他面前慢慢失去气息的那种一点点被拉入到深渊里的绝望，顾野一点也不想要再体会一次了。

    他真的……会疯……

    车子终于穿越重重硝烟，一个飞跃落下沙坡，穿梭舰就近在眼前。

    “跳车！！”白尾雕嘶声喊着，眼里同样一片血红，带着些许决然和释怀。

    背着楼濯玉落在后面的顾野看着走在前方的战友利落地开了舱门，却在即将成功登舰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

    眼前的景象令他瞬间目眦欲裂。

    “白尾雕！！！——”

    越野车在众人跳车后并没有停下，而是掉头又冲了回去吸引着那艘穿梭舰的火力。

    而顾野回过头时，却正好看到了一枚炮丨弹落下来，轰然撞上了行驶着的越野车。

    “轰轰——”

    越野车整个都被掀翻出去，车底朝天，燃起火来。

    “白尾雕！！”顾野将楼濯玉递给守在舱门口的红隼，就要朝着被掀翻在地的越野车冲过去。

    “你疯了！！？”红隼睁大了双眼，想拉住顾野，却被他那双泛着血腥气的眼睛吓住了，讷讷道：“那种情况……他……活不下来的。”

    “我不会放弃我的任！何！一！个！战！友！”顾野银牙紧咬，甩开红隼拉着他的手，冲了出去：“就是死，他也得死在回国的星舰上！”

    “轰——”一枚炮丨弹在顾野不远处落地，气流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顾野在地上敏捷地翻滚了两圈，强忍着背部被玻璃扎透的剧痛，猫着腰奔到了越野车旁边。

    此时，两艘穿梭舰在空中已经开始了交战，暂时无暇顾及地面上的顾野。

    越野车已经开始起火，油箱已经破裂，燃油滴滴答答地落下来，随时都会有爆炸的危险。

    顾野一眼就看到了扭曲的驾驶室内，满脸血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白尾雕。

    他费力地拉开已经变形的车门，想要将白尾雕抱出来，却发现事情比他想象地要复杂得多。

    他的胸腔已经被扎透了，正滴滴答答渗着血水。

    顾野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燃油味道，咬了咬牙，从腰里抽出一把多功能军刀来，扳出了一把半臂长的锯子，心翼翼的锯向了扎在白尾雕胸口的那截管子。

    汗水一点点滑落下来，鼻间除了燃油的刺鼻气味，顾野几乎连血腥味儿都闻不到了。

    这里随时可能发生爆炸，到时候顾野和白尾雕一个都活不了。

    “轰轰——”

    半空中，土黄色的穿梭舰一记炮丨弹轰中了另一辆的舰桥舷窗，紧接着又是两枚炮丨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空中划出两道流光，轰然击中了对方的侧翼和尾翼。

    地面上，大火中终于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咔擦”声。

    顾野抹了把被火光烤得有些灼热的脸颊，托着白尾雕的两腋心翼翼地将他抱出来，而后迅速脱离越野车附近的范围。

    几乎在顾野抱着白尾雕跑出去四五步左右，那台越野车终于“轰”地一声化成了一团火焰，爆破引起的冲击波瞬间便将顾野和白尾雕掀翻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顾野将白尾雕推出去，背部正好迎上了因为爆炸而爆射出来的一片越野车残骸。

    “噗嗤”一声，顾野只觉得背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慢慢倒伏在了地上。

    而此时，半空中的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舰身已经被轰出几个焦黑弹坑的土黄色穿梭舰一炮轰在了对方的动力舱位置，灰黄色的穿梭舰瞬间便炸成了一团火球，坠落下去，最终轰然砸在了黄沙里，爆起一朵蘑菇状的烟尘。

    土黄色的穿梭舰没有去看他的对手的惨状，它迅速降落了下来，朝着越野车附近落了下去。

    不久后，穿梭舰离开了阿尔佐，与守候在中东行星带外的路西法号成功汇合，巨大的星舰附近的空间扭曲起来，眨眼间，方才还静静停泊在这里的星舰便失去了踪影，毫无痕迹。

    ……

    ……

    顾野醒过来时，睁开眼时只看到了满目的白。

    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

    他第三次进到了军区医院的病房。

    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痛着，顾野却知道自己并没有大碍，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他只是被爆破产生的冲击波震晕过去了而已。

    他挣扎着起身下床，朝着病房外走去。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楼濯玉的消息，像是一团烈火，无时不刻在灼烧着他的心脏，不得到他顺利脱险的消息，他便一刻都不得安宁。

    穿着白衣正要进门的护士被突然开门的顾野吓了一跳，正要拦下他，却被顾野漆黑无光的眸子吓住了。

    “他在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谁？”

    “和我一起的。”

    “哦，哦，一个被扎了药剂的已经脱险，另一个受伤过重还在ICU里。”

    “在哪？”

    “……2……214号。”

    “砰——”

    病房的门被甩上，只留下护士一人抱着病例呆立在原地。

    顾野此时却不顾伤口在走廊里飞奔起来，却在214号的门前突然停住了。

    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几乎要冲出胸口。

    他的爱人……他的爱人……

    就在这扇门里……

    还活着……

    已经脱险了……

    擦了一把手心里沁出的汗珠，顾野轻轻地推开了门，愣住了。

    同样一身病号服的男人正半抬着手保持着准备开门的姿势，脸色苍白，想来也是刚醒。

    顾野动了动唇，突然感到鼻腔一阵酸涩，眼眶有些模糊起来。

    胸口一阵酸胀感，喉咙都有些哽咽。

    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话，顾野便被猛得拉入到一个宽阔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几乎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年轻的男人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沙哑。

    就像是在阿尔佐喊着楼濯玉名字的顾野一般。

    “顾野……顾野……”

    “顾野……”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