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 同居生活
Chapter 75. 同居生活
密林深处闷热多雨。浓绿的树盖顶端, 远远望去, 一层云山雾罩。
裹在密林深处的艰险难以预料。林间不时闪过黝黑的身影,一双双阴险诡谲的眼暗藏其中, 让这片隐藏罪恶财富的密林, 一步步都充满杀机。
迷彩装包裹着矫健的身影, 晒成褐黄色的面孔,目光坚定……年轻的斗士们攀山越岭, 潜伏山间, 再混入当地人村庄。
“队长,消息确凿, 目标人物在。”
“抓人一定要抓赃, 争取人赃并获。一队突击准备。”
“二队掩护!……电子支援跟上。”
村庄上空突然爆响一声清脆的冷枪, 警醒的匪徒从各间屋子里扛着武器冲出来。
狙/击手放点,凶残的敌人孤注一掷地反扑,一声巨响和爆燃将崩碎的砖头木板送上了天,混合着老幼妇孺的尖叫, 火力交错。突围与抓捕在血光中上演残酷的一幕……
几名迷彩服端枪踹进正屋。
“空的?……目标人物跑了。”
“啊——”
橙红色火球在密林深处腾起, 烧焦的树木炸裂开去, 向空中井喷。参与缉捕行动的警车被炸/弹的火力掀翻,失控滑向丛林深处……
“报告,遇到埋伏!需要火力和急救支援,我们有三人中枪了……”
加密的红字电报,经由我方西南Y省的禁毒大队,紧急发送燕城六角大楼, 请求情报支援。
【我方Y省禁毒大队“白象行动”,于四时之前,在北缅边境遭遇埋伏和袭击。中枪重伤的三名警员现在抢救,似有感染、高烧和皮肤溃烂症状,高度怀疑遭遇了细菌弹头,传染机制不明……】
桌边的人“哗啦”一声撤开椅子,站了起来。办公间原本就全部密封没有窗户,大株绿植都无法中和空气中憋闷紧张的气氛。
陈焕匆忙看过电报附带的伤员照片,脸色变了,气急败坏地先回复电文:【高度传染,隔离!把伤员和接触人员全部隔离!】
他的大秘书敲门进来:“陈处?……您这脸色儿,又没吃早饭,您不舒服吧?”
“裴组长在不在城里?他在吧,没又跑了?”陈焕急赤白脸的。
“在啊。”大秘书咂舌,“不是前两天刚从红海回来?从吉布提军港那边,用八抬大轿请回来的,这会儿肯定跟那谁在一起嘛。又没关禁闭,他跑什么啊。”
“联系他,叫他来……西南边境出状况了,跟之前案子可能有关,立刻,现在,通知裴组长报道!” 陈焕拎着卷宗,一路跑找他的老伙计连处长商量对策去了。
……
一颗露珠从巨大的掌形叶片中间滑落,形如晶莹剔透的美钻。
翠羽鸟从林间飞过。不远处茅屋成片,涧水清澈,山峦间云雾纠葛,宛若一块世外桃源。
然而在桃源深处,几栋简陋的白色砖石房屋、目光凝滞的白大褂人员、以及占据门口持枪把守的当地雇佣兵,一下子就破坏了格调,把仙境般的美景拽回到隐秘血腥的现实。
地下“黑诊所”的病床上,躺着个瘦削的男人。原本健美的身材大约是因为受伤和恶劣生活条件,掉了十几磅肌肉,隐约还能看出英俊的眉眼轮廓。
发际边缘,脖颈和胸口,露着血线和伤疤,那是数次手术后遗留的缝合痕迹。粗陋的大针脚就别提了,完全无法和燕城六处医院的高超技术相提并论。
年轻男子睫毛微动,手指下意识紧紧抓住床单,饱受手术后阵痛的折磨。
“再过几时就会醒。”
“这子痊愈能力惊人啊,他其实很健壮……啊,他已经醒了?”
前来探望伤号的幕后之人,终于现身。一身黑衣,背影飘逸,款款而行,优雅地坐到惨白色床单上,凑近了查看:“你醒啦?”
男人蹙眉忍痛,从睫毛缝隙抖出一段迷茫的光。
负责手术的白大褂凑近了汇报:“从鼻腔镶进去的,嵌入大脑,他不会有太多痛感知觉。这就是我们手里现有的最新款的BT,只有指头指甲盖的尺寸,很,万无一失。”
“Brain Twister……”探病的人轻声念出全称,“能够破坏扭曲记忆细胞的微型爆破装置。”
“他应该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了,不会记起自己的名字身份。”白大褂添油加醋,对自己这家黑诊所的技术实力还挺自信,拍着胸脯保证术后成果,绝对符合买家的订单。
探病的黑衣人笑着摇头,才不轻易信这个邪,轻柔地询问伤员:“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伤员目光虚弱,视线间存有本能的警惕与冷淡。
黑衣人:“别怕,麻醉剂量过去了会再给你止痛药,不会让你太痛苦。我是你的组长。”
“组长”二字刚一出口,狐疑的神色迅速凝在伤员眼底,发自内心地坚决拒绝:“你……你不是。”
黑衣人挑眉:“哦,谁是呢?”
伤员在麻药的作用下艰难地发声:“我组长……裴,裴……”
“真是忠心耿耿的部下,很好。”黑衣人竟然笑了,拍了拍年轻人的脸,点头赞许,“我当然不会伤害亲爱的裴,完事之后就放你,让你继续做他的忠实保镖。”
伤号几番努力之下眼神仍然发散模糊,神智不太清楚,记忆已然错乱颠倒、连不成篇儿了。
“我要‘伤害’的是另外那几个,早就该作古的老混账!”黑衣人豁然起身,绝美的面容在光下现形,决绝清冷,“帮我办这件事,闻羽少校,你该上路了。”
山间河水潺潺,古老的木桩架起一栋栋阁楼,立在河岸沼泽之中。
阁楼里,屏幕和电子设备连接着红黄绿各种颜色的线路。信号屏蔽塔和窃听设备彻夜工作,滴——滴——
黑衣美人长发垂肩,端坐在宽大的藤椅中间。最高端的黑客,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一头黑发绑成乌亮的马尾辫,空气里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即便多年漂泊流浪,像大河上的一叶浮萍游历于风霜与尘埃之间,兜兜转转,最终深埋在黑暗沼泽的腐殖质之下,却都没有抹杀面容的气度,身姿的优雅。
黑客单手在键盘上抚摸一遍,屏幕流畅地显示一行电文:【宝贝,我想念你,我回来了。】
……
被远方黑客惦记着的那位宝贝儿,此时正在他老情人的别墅里,欢度春/宵。
行李都懒得搬,直接就把大活人塞进来了。裴组长认为自己在章总的家里,地位牢不可破、坚不可摧,谁都不能撼动,如今再搬回来是天经地义的。
他也不那么介意被自家男人金屋藏娇,为爱情而献身他脸皮厚得很。更何况,当初就是他霸住二舅舅的家,坚决不准别人进,还凶巴巴破了另一只骚猫的脑瓢。这种事他从来就没谦让过,他睡过的人就是他的。
量身定制的睡衣,全新成套塞满衣柜的换洗衣裤,绒拖鞋,厚毛巾……
还有剃须膏,润喉糖,咖啡杯,甚至用惯了的某品牌的润滑剂?
原样儿摆放,东西都在。
嘴角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家猫这回表示挺满意。裴逸特意拿起每件物品,仔细量,都是章总这两天着急忙慌准备的,现买的,照着他原来用惯的东西,成套地都买回来。
成熟男士住的房子,装修和家具以褐色、实木色和乳白色为主,装饰格调也很简洁,没那些花哨,饭桌上一束花都没有。
但是,假若章总现在就往饭桌上摆个花瓶,再装点儿水,屋里养的这只猫可能会自己跳进去摆出造型——裴先生这一整天心情好得都快要盛开了。
裴逸轻手轻脚路过客厅。那里能闻出饭菜的酱香,有人今天亲自下厨秀手艺。
“老流/氓……今儿这么乖,想干嘛啊?”裴逸自言自语地唠叨,“又想拆弹?”
拆弹这个梗现在当成笑话讲了。
灶台上烟火旺盛,章绍池耳朵一动,心有灵犀地回头。
裴逸扭开脸假装自己才没有偷看呢,插着兜若无其事地走开。他继续翻翻捡捡,对整个别墅进行地毯式“搜查”……
“买了一盆九肚鱼。”章绍池在厨房里,“你过你爱吃。”
“哦。”裴逸在另一个房间里回答,有顺风耳。
“螃蟹做什么口味?”过了一会儿大厨又问,不慌不忙地,“香辣,麻辣,葱姜,还是你就要清蒸的?”
“别弄太辣呗。”裴逸嘟囔。
“反正又不干/你。”章绍池哼了一句,“香辣的不要吗?”
裴逸再次伸头瞥了一眼,“你爱吃什么口味,就做你爱吃的!”
“赶紧的,。”章绍池道,“要下锅了。”
“以前咱俩在新加坡一个馆子吃的,那家餐厅叫什么来着……”裴逸忍不住从客厅墙拐弯后面走出来。
“姜汁螃蟹。”章绍池接话,倒油上锅了,“在酒店旁边两条街,海边,夜市店。”
裴逸心里泛出一片暖水,从后面贴上去,在他的专属大厨后脖子上,很不害臊地舔了一口。
章总个电话就可以把隔壁凯悦“新荣记”的主厨喊来,让厨师在家里做出一桌海鲜,但那样就显得很没诚意,裴先生难道自己请不起蓝翔毕业的厨子吗?
爱人乐意搬回来跟他同住,竟然让他生出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心情,面子都有了光彩。
裴乐意吃他做的饭,他就乐意给做。活过这三十多年,享受过富贵荣华也经历起起落落,如今终于大彻大悟,但求能有一位情投意合的爱人,与他相伴终生,互娱同乐琴瑟和谐……这些都比四处钻营赚钱重要得多。
做菜原料是章总清开车出门,去东郊海鲜市场买的。
没有使唤秘书或司机,自己亲自去买,去挑,才显得用心了。所以裴逸睡过懒觉从被窝里钻出,带着一身红肿的草莓痕迹,发现他男人起早出门遛一圈儿,都回来了。
“去得晚了活鱼就都没了,就剩下死的和半死不活的!”章总解释。
这一整天,章总处理积压在手的公司事务,花了仨时,去早市买鱼虾螃蟹花了俩时,在阳台侍弄快死了的几盆绿植以及收拾房间又花去俩时,再加上亲自下厨的工时,这还没有算上在床上黏糊亲热的时间……这位老板和时下热炒流行的“996工作制”,正好反着来的。
经历这许多事,人生观豁然开朗,章总现在正式进入人生的“996同居制”,放纵地享受生活,每天从海绵里凑合挤出几滴水出来处理公事,其余时间全部捐给爱人。裴逸觉着他的金主距离倒闭破产,恐怕真的不远了。
饭桌上,裴组长狂扫了好几盘菜,把红烧九肚鱼和辣炒血蛤都吃光。太香了。
最后叼着他最爱的的姜汁螃蟹腿,吸吸溜溜嘬了好久,留恋这张饭桌,舍不得起身。
他酷爱各种辛辣的香料气息,对吃就像对待做/爱,都一样的重口味儿。吃到额头毛孔微张,冒出汗来,心情爽快无法形容。
或者根本就与葱姜辣椒的香气无关,是身边这个男人长久以来的陪伴,他们终究都没有离对方而去。仅仅是一丝一毫温柔的念头都能让他血脉贲张,心口热烘烘的。
裴逸从螃蟹钳子里剔出一大块肉,兴高采烈地举了钳子喂过去:“哥,你吃。”
这几个字,配上细眉俊眼的笑容,眉眼间单纯无邪的孩子气,当真能让人融化。
章绍池望着人,张嘴吃掉了螃蟹肉,笑意深藏在瞳孔的纹路中间。
“许冉那孩儿,没吃过九肚鱼啊?”裴先生酒足饭饱了,开始寻么聊点啥呢。
“?” 章绍池冷不丁被问得一愣,“他吃没吃过我知道?”
裴逸一脸无辜:“诶,他没坐这桌上吃过饭么?”
章总冷冰冰的:“你觉着呢?”
裴逸憋住表情:“我就问问。”
“你觉着,谁都有资格上这张桌吃饭吗?”章绍池很认真地,“我没给别人做过饭。”
“哦,是么。”裴逸斜眼瞅着,“啧,还有那个长挺帅的,叫什么来着?就是有一回我们家琰琰提名最佳男配,结果没得上,让他给拿了,微博ID好像叫‘桃子龙’……”
章绍池“稀里哗啦”收拾了桌上几只盘碗,抽身就走:“喝汤吗?”
“哥,你坐下,我还没完呢!” 裴组长用餐巾擦擦嘴,把二郎腿翘起来,眼神很刁。
“不喝汤我都收了。”
“喂!……我喝。”
不依不饶的裴组长带着一脸酸气,像闻到腥味的猫也像抓到现行的怨夫,跟着就追去厨房,不刨根问底问清楚了他今晚不能安寝。
他絮絮叨叨地追着问:“啊?……那子进来过没有?”
章绍池咬着下唇不想搭理,你多大了?这么无聊?
裴逸盯着问:“进过咱俩卧室了?……那娼/妇,睡过咱俩的床了?!”
章绍池回他一句:“没有。”
分开这几年,裴组长就也没闲着,每一时每一刻都凭借职务工作的便利,留一只眼监视盯梢。章总身边但凡冒出个新鲜面孔的嫩尖儿,美的,帅的,盘靓条顺的,都能让他暗地里醋意大发,默默一个人难受好久呢。
这会儿就差点想把刚才搜查别墅搜出来的东西拍他男人脸上——那些夹带有许冉以及叫什么“桃子龙”的娼/妇的宣传海报以及颁奖礼照片。
章绍池闷着脸也感到无辜。作为老板时不时需要露脸出席活动,那些俊男靓女本来就是他公司下属、签约艺人,在红地毯上、宴会厅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总会被媒体留下一两张面带笑容的合影。
裴每次找茬儿跟他耍脾气,这里每一件文物都能成为他的“黑历史”,真冤啊。
谁让您章老板养个职业特工做男朋友?整栋别墅里仿佛奏响了“要死就死在你手里”的背景音乐……
“你不是要喝汤么?”
“喝啊?……啊!”
“你不喝,老子要喝了。”
厨房的大理石灶台旁边光影凌乱,谁的一只拖鞋在拉扯之间飞出去了。章总是把人摁在台子边上,手伸进裴逸的家居裤里,让外裤和nei裤一起扯掉了。
裴逸终于笑出声,弯腰捂住不给碰,很凶的:“哥你liu氓,你刚才没吃饱吗!”
“liu氓还没饱,再给我来一壶?”章绍池纠缠住不放开,热烘烘的唇舌堵住喋喋不休的嘴,顺势又卸了裴的衬衫,一起摔进客厅的皮沙发……
天花板的灯影映在眼里,裴逸以一条手臂挡住炫目的光芒,陷入一阵喘息之后终于闭嘴了,不再翻旧帐。刚才瞎扯什么呢都不记得了,胸膛上沾染了爱人炙热凌乱的呼吸。湿热的触感流过意识里的绵长和美好,让他迷恋、沉醉。
俩人都给对方喂了一壶,终于身心舒畅,紧抱着躺在沙发上,静静地互相亲吻鼻梁和唇角。
……
夜深,裴逸从洗手间出来,瞥见门廊旁边的鞋架。
章总的鞋被他毫不客气地全部塞进衣帽间。他把对方为他定制的五双皮鞋,用软布鞋套包好,端端正正在鞋架上摆成两排。
每天从这道门进出,他要摆着看,再时常拿出来摩挲,上油,亮,亲一口,闻一闻那股皮革味儿。
每天换一双宠幸,换五天不带重样。
裴逸趿拉着拖鞋,鞋底亲密地蹭过睡裤裤脚,灯下的影子从客厅拖拖拉拉地磨蹭过去。
卧室门口站着他的男人,很酷地伸出手。裴逸一笑,就被攥住手腕拖进去,迅速关闭的房门背后闪过亲密搂抱的一双人。
半夜里偶尔的,章总品着唇舌间的余味,一翻身撒开怀里暖烘烘的人,瞪视天花板:“你身上装的那玩意儿,到底镶哪了,什么时候能拿出来?万一没弄好真的在老子这张床上爆炸了,怎么办?”
不会真的要当一辈子和尚吧,还是个没水吃的和尚?等到三十年后裴组长都变成老裴处长了退休告老还家吗?真是邪门了。
被子下面鼓出一个大包。
裴逸钻到被子里面,脑袋硬塞进男人睡衣下面,好言哄着,终于把枕边人哄得消停了,睡觉睡觉……
凌时分,摆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红灯一闪。
裴逸从被窝里钻出,头发还保留着被激情“理”出的爆炸造型,叹了口气。假装度个短暂的蜜月都不行,还没有两天消停,上司就向他传来郑重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