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了两次才把所有的玫瑰花搬到商铺，装了五个柜格才把花儿分别装完。他们俩刚松一口气, 裴裕就听见了客人光临的风铃声。

    “有客人了。”裴裕和程泽贤一声, 马上等着接待顾客。他隐约觉得, 来者或许会是佐佐伊姐, 等客人逐渐走近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是她。

    就和宋勤日思夜想着找到商铺买东西最终如愿以偿一样，只要裴裕和他的有缘客人们有那么一瞬间的频率一致，商铺就会向顾客开通道, 让供应商和客人们见面。

    “你好，佐佐伊姐。”裴裕和她招呼, 佐佐伊今天似乎也是心情愉悦的, 她对着裴裕露出笑，也同他招呼。

    “很高兴又见面了！”

    佐佐伊看到裴裕，没有急着和他采买鲜花, 而是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个三十多厘米高的模型——两人看过去, 这和他们在市中心步行街柜橱里看到的机器人、手办有点儿像。不过佐佐伊手里这个机器人明显更圆润可爱些，光圆泛亮的脑袋, 看起来手感就很好，机器人眼睛像琥珀，机械手臂居然有点短胖。

    “这是送给你的机器人, 它有挺多功能的：清扫、锄地、浇水和飞翔，你应该用得上吧？”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和供货商见面，佐佐伊都是随身带着这个机器人的。

    裴裕受宠若惊：“给我的？”

    “是的。”佐佐伊示意他收下。

    裴裕和佐佐伊隔着窗口, 机器人被传递到了裴裕手里——随即星云就发出警示的声音：“未达到指定级别，馈赠礼物进入暂时封冻状态，系统等级升至5级后解冻。”话音刚落，裴裕手中的机器人就散碎成微粒消失。

    只有裴裕能听到声音，他怔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朝佐佐伊姐笑着道谢：“感谢您的礼物，不过我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启动它。”虽然没法试试机器人，但裴裕还是很感激佐佐伊给他的礼物——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位面朋友的礼物。

    “好的。现在店铺里有花儿了吗？”佐佐伊问道。

    “有的，店里刚好上架了新摘的玫瑰花。”裴裕着，刚要转身去拿玫瑰，身边的程泽贤已经拿好了一束九支玫瑰花递给他。

    他笑着接了，然后对佐佐伊：“您看。”

    佐佐伊显然是听过“玫瑰花”的，她看见这一捧妍丽鲜红的花，惊讶道：“原来这就是玫瑰啊，很美。”他们的星球里也流传着玫瑰花的故事，传只要找到这美丽的花儿，也能够寻觅到与自己真心相伴一生的爱人。

    她没有犹豫，直接和裴裕要了全部的花儿。裴裕想着农场里的玫瑰还在一直开，供货能够跟得上，也就没有囤着，全部都卖给了佐佐伊。玫瑰带刺，裴裕怕她拿在手里会刺伤，于是问星云要了花纸包好玫瑰花后才递出去。

    这一单生意让裴裕挣了480星币，他还担心价格会不会太高了，但佐佐伊显然毫不介意，甚至欢欣地低头嗅着她怀抱里那一整束玫瑰花。

    “欢迎下次光临！”

    “下次见。”

    佐佐伊的世界里，大伙儿都热衷于机甲角斗，不能驾驶星际航舰，不能在战场上释放自己，他们也可以换种方式，继续用热血和武力填充自己的生活，而一旦抽离出来，整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后遗症：情绪低落、易怒易暴躁甚至陷入厌世的怪圈。佐佐伊已经完全转换了种心态，佐佐伊自己家大业大，她在最热闹的国都中心租了间狭窄的店铺，摆上了一束束艳红的玫瑰花。

    这种花儿是到哪里都吸引人目光的存在，路人们毫不意外地为之吸引，纷纷驻足，惊讶地问起了佐佐伊这是什么好看的玩意儿……

    她卖花的心思很简单，就是为了和更多的人一起分享这份愉悦祥和。不过半天，她的店里的玫瑰就被一抢而空，既然店里已经没有玫瑰花了，佐佐伊就算关门回家。她刚把门锁好，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在门口停下，礼貌地问：“请问还有玫瑰花么？”

    “抱歉，已经卖完了，得等下一次了。”佐佐伊微笑，供货商非常地随缘，她手里这三支玫瑰是要带回家里的。

    “这样啊……”男人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和佐佐伊道谢了，佐佐伊顿了一下，她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供货商，或许可以分一支玫瑰花给这位先生。

    “给你一支吧，希望可以给你带去好心情。”

    “真是太感谢了！”男人这才向佐佐伊，他这是算带回给姐姐的，姐夫在多年前的战争中英勇捐躯，临走前就曾经过，等战争结束他们俩要一起去找“玫瑰”。他今天听到有人兴奋地交谈，再看到那鲜花，瞬间就想如果可以送给姐姐，也算是弥补了她的一点遗憾。

    “这个……”男人接了花，把自己手里的盒子递过来，“是刚出炉的蛋糕，我店里自己做的，送给你吧。”

    ……

    *

    国庆七天很快就过去了，裴裕蹲农场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无需担心虫害，也发现黑土地供应的养料是足够的，不仅花儿一朵赛一朵地娇艳绮丽，西瓜也都已经长得越来越大。他当时买的是本地的大西瓜种子，长出来的西瓜瓜皮青绿相间，纹路清晰、深浅分明，这瓜成熟后的个儿很大，甚至比脸盘还要大。

    裴裕蹲下来伸手摸西瓜，光滑冰凉的，他轻轻拍拍大西瓜听了声响，声音还有些清脆，他想着再过两三天西瓜就可以采摘了——不过，现在已经是秋天，这时候吃西瓜太冷了。只能全部搁在商铺售卖，因为西瓜数量太多，或许他还可以直接切开一整个大的瓜，给前来购买的客人们试吃。

    继玫瑰花盛开后，一部分的康乃馨也陆陆续续绽放，裴裕买回来的康乃馨有好几种颜色的，白的、橘黄的、粉红的、紫红的，白花瓣齿状顶缘一圈紫红，各种颜色都有各自的好看，完全绽开的康乃馨花瓣像波浪一样，叫人爱不释手。当然，大部分都还是被花萼紧紧包裹着的花苞，只露出了顶端花瓣艳丽的颜色——其实别是其他位面的客人了，裴裕他自己也有好多东西没见过呢。

    裴裕没来得及摘剪下新开的康乃馨，因为他一回校就开始月考了。这次的月考有点儿热身的意思，他们下个月开始就得和集才、实验中学等学校联考。等到他们到了高三，还会和隔壁几个市的高中一起联考。

    对于学生们而言，考试早已经是家常便饭，顶多考前会紧张一阵，真正到了考场大伙儿全都埋头唰唰唰写字，全身心投入，每一间教室安静得连翻动试卷的声音都成了噪音。

    除了上课做题变成了单人单桌考试，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是照常进行，裴裕考完试收拾了书包依旧和程泽贤一起去跑步。他们俩走出教室时，走廊、楼梯上有别班的同学在讨论答案，更多的人在低声着，某个班似乎抓到作弊的人了。良英中学其实不算大，在这儿的学生大多数是重点中学中上水平的，没有顶拔尖的学生，但是学校一直在学风方面抓得特别严格，一旦抓到作弊都是写检讨、叫家长，第二次直接全校通报批评的——没办法，学校最终还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好。

    裴裕不太爱在别人背后谈论这些，只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就加快脚步，拉着程泽贤走了。

    他们俩放了书包做完热身运动就开始慢跑了，因为连着好多天跑下来，两人都适应了，喘得不严重，裴裕听完新闻，和程泽贤：“橙子，以后你考大学，是想要考到首都吗？”班主任在班会课过，他们高二了，也该准备着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了。

    裴裕其实不喜欢空想，不过制定目标也算是一种激励，从高一入学，老师们就谆谆教导，人生每个阶段都要有目标和大梦想。

    他时候就想着快快长大，这样他就可以帮着妈，也能挣钱养家了。

    程泽贤听完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要是真的考去了首都，奶奶只能一人留在这儿了。

    “你呢？”他反问。

    裴裕其实也有点儿茫然，他想了想：“可能去首都，也可能去省城。”

    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决定先把以后的问题放下。

    “等我们长大念大学了，你就可以用星云做很多事情，到时候宋姨也不会担心你的钱的来源了。”两人天天跑步，都从家里带了毛巾擦汗，不然风一吹得着凉。

    “嗯嗯。”裴裕想到农场里快要成熟的西瓜，叹一口气，“橙子，西瓜都长得好大个儿了，就算全部摘下来，商铺都放不下啊。”商铺只有三十个货柜，难怪上次升级星云会给出解锁货架的奖励——一个货架格子就只能放两个大西瓜，他农场里少也有五、六十个了，哪里放得下这么多。

    “嗯？这倒真的是个难题。”要是大夏天，程泽贤还有把握可以把农场里的瓜运到市场上卖掉，现在秋风萧瑟的，谁还吃凉丝丝的西瓜呢？

    裴裕：“……考完试我呆在商铺里，多卖一些瓜。”

    文理分科后，他们考试的时间就仅持续两天，裴裕当晚早早写完作业就回屋和裴琨一起关了灯睡觉——因为他要去摘西瓜了！

    不仅仅是西瓜大丰收，康乃馨更是五彩斑斓地开了一片地！裴裕整个人都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里。他从角落里拿了剪刀——角落里放着所有的农具，甚至还有修剪高大树木枝叶的长剪、拧铁丝的钳子和剪花的剪刀。

    要摘西瓜前还得判断西瓜熟没熟，裴裕吃力地托起大西瓜，几乎是抱着瓜蹲坐下来了，另一只手则轻拍轻弹瓜皮，感觉到轻微的震荡和沉重的声响，这算是熟了、可以摘了。

    裴裕拿出剪刀，因为他西瓜地里的瓜藤实在太粗了，瓜蒂足有食指粗厚，只能剪下来。他每个西瓜都抱起来拍一拍、弹一弹，最后发现，大部分的西瓜都成熟了。

    看着地里摘下来的西瓜越来越多，裴裕有点儿忧愁——这么多，万一卖不完，是不是得放坏了？

    商铺放不下太多的西瓜，裴裕摘了三十个，忽然想到一个人——既然他们怕生冷、不吃西瓜，但是王劲恒他家的火锅自助餐馆的顾客，不定会吃点儿西瓜解热呢！因为这时候开始，越来越多人会去吃暖烘烘、热腾腾的火锅，而有些人会选择吃热辣的红油锅，他们又怕辣又爱辣，通常都会点一些冷饮、甜点，水果也是挺不错的下火佳品。

    第二日上学时，裴裕在路上和程泽贤了这件事：“要是王劲恒问起，我……我就是最后一批？或者先送一个给他尝尝。”王劲恒他们家的店很讲究食材的新鲜，还不一定看得上他们的“反季节”西瓜。

    “可以。”程泽贤顿了一下，“不过在这之前，可以先让星云通一个网店……”王劲恒家的父母都是商人，和裴裕这个实诚的商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这么多年的，很容易会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有个名义上的网店挂着还算得过去——反正星云本领大，他们肯定也猜不到裴裕身上。

    程泽贤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和裴裕明白了，裴裕脸颊一红，不由得感叹：“幸好有你啊，橙子！还是你想得周到。”他没有细细思考，唯恐大伙儿不知道他有随身种植空间似的。

    “没事，我们一起想。”

    搭建个网店对星云来简直易如反掌，它在课间接收到了裴裕的想法指令，当即就在国内最大的网上购物平台淘淘网上，给裴裕开了个网店——黑进绑定位面的各个系统根本不在话下。

    这个网店叫做“商铺”，目前上架的物品就只有“大西瓜”，配图是堆在黑土地上的色泽发亮、个头大的西瓜，上面标的价格居然只是18块一个——不是论斤卖的。反正这次就只给王劲恒家里卖。

    吃过裴裕带来的“朋友家”的水蜜桃、青枣的王劲恒一听有西瓜，丝毫不在意裴裕的“只是处理最后一批西瓜了，你尝一尝，要是不好吃就别买了。”

    裴裕和程泽贤都没有智能手机，但是王劲恒有，他们一放学，就偷偷在塑胶跑道上，裴裕了自己网店的名字，王劲恒给输进去，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啊……只有西瓜呀？”他还想看看有没有青枣呢，那可是花了钱在水果店都买不到相同口味的青枣啊。

    “嗯……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多水果上架的。”裴裕含糊地。

    “好，我把店铺收藏了，谢谢你裴裕。”

    星云为了“商铺”煞费苦心，程泽贤猜到了，它这是硬生生用数据漏洞拼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店主，他们俩给客人寄东西时，照着星云构建的“店主”的信息写，姓名、手机号等，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出现。

    程泽贤心里总算是放松一口气，至少这个“系统”是真的对裴裕好。

    王劲恒第一次只买了一个西瓜，当天收到快递，还被奶奶嗔怪，天冷了吃这么凉的东西，可不得闹肚子。再，这个季节的西瓜怎么会好吃呢？

    不过等吃过晚饭，王劲恒他爸开了这个西瓜，发现开瓜的声响不错，里头的果肉鲜红，汁水饱满，看起来就很诱人。王家除了老太太没吃，大伙儿都没忍住拿了一块吃了，那种饱满的汁水和果肉一起在唇舌间蔓延的爽快感，让众人一时忘记了冷意，这西瓜竟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好吃！

    一般过季的西瓜都不会太甜，口感也不好，但这个西瓜却脆甜爽口，简直甜到了人心底。

    王劲恒他爸在市里就有两家火锅自助分店，他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自然一下子就判断出这瓜的好，当下和王劲恒一起在商铺里下单了。他们家留几个，剩下的或许可以放在店里，虽然天冷，但吃火锅可以配上一块甜滋滋的西瓜啊。

    “还有限售？”王爸爸看看空荡荡的页面上那一抹抢眼的绿，再看看那有点儿像是开玩笑的定价，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嗯……估计是最后一批西瓜了。”王劲恒下单，20个大西瓜，一共360块不包邮，最迟后天送达。

    ……

    “叮——”裴裕悄悄地处理完淘淘网上的交易，当晚回到农场，先把一个大西瓜泡在在溪水里，然后开始采摘盛开和半开的康乃馨。

    等他把花儿采摘好，这才把泡了一会儿的西瓜抱起来，带入商铺，在窗台前的案台上铺了一层布——这还是裴琨不穿了的校服上衣，他心翼翼地把西瓜对半切开，然后再对半个瓜切了四刀，最后把西瓜分成了十六大块，擦干溢出来的西瓜汁，一块块齐整地摆好，等着客人前来。

    来一个客人，就请他们吃一块西瓜吧。

    他农场里种出来的瓜皮薄肉厚，黑籽儿很大但不多，裴裕他自己只吃了一块，那满满的蜜甜西瓜汁和脆爽清凉的果肉，仿佛叫人一下子回到了盛夏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