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留意过一个叫邓阶，起初是在好友的聊天中知晓，少女慕艾一不注意就留了心，那个人冷清时如皎皎明月，霸道时牛气哄哄，幼稚时如同大男孩。

    南市一中2012级的许多女生都喜欢他，何禾不上喜欢只是在淡如止水的高中岁月里留意过而已，留意过一个风水不相及的人，在别人谈论时也能腼腆一笑。

    Chapter 1

    九月的南市酷暑难耐，刚开学没多久的高三生们守在自己的阵地里开始为来年的高考奋战。

    高三教学楼的入口处挂着横幅“此时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的激励语——春困秋乏夏盹、冬还想着冬眠——争分夺秒学生的天敌。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教室里睡意隆重，饿意缠绵，三三两两着哈欠的学生无奈的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瓜子，大叶风扇在天花板上呼啦呼啦的转着，像极了夏夜的催眠曲。

    “包租婆，怎么没水啦！”

    后排的柯晟学着电视剧广告里的语气，拿着水杯轻轻踹了一脚前排何禾的椅子。热得鼻尖都是细细汗珠子的何禾，下意识的抬起有看了一眼放在前排靠窗边的饮水机，饮水机上空空如也，三个已经空了的水桶被散乱的放在了地上。

    耐心的从笔袋里拿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水票撕出三张，何禾转身对柯晟认真的： “别叫我包租婆，叫何禾。”

    “哟哟哟知道了，包租婆。”

    “别叫包租婆。”

    柯晟笑着一张脸依旧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让何禾头疼不已，饶是好脾气也气得眼尾都染上了薄怒后红艳的媚色。

    红着脸义正言辞：“不许叫。”

    “谁让你是生活委员管水，包租婆叫得多好呀，多亲切。”

    理论了半响后桌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何禾略无奈而气闷的转过身子不理会越辩驳越起劲的人。

    高中的生活委员管着班费和水费，拿着钱从管水叔叔那儿买回来大张水票再分成张，一张一桶饮用水，需要安排人拿着水票去一楼水房搬水才成。

    何禾手中捏着一排三张水票看着自己安排的搬水表，按着安排表站起身看着最后一排闹成一团的男生，瞧见柯卓被压在桌面上冒了个毛茸茸脑袋，抬木椅子稍稍后挪走过去。

    柯晟不满被无视，从桌底下伸出脚踩着前排椅子后栏往前一推，后膝盖被撞得一软，着力不稳的何禾无可避免的整个人向前扑去。

    “嗞啦——”一声，单膝跪在地上随手不知抓住了什么人的何禾慌张抬起头，被拽得俯身的邓阶瞧着被推歪的一摞书对着那张惨兮兮的脸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手还没来得及挡一下，何禾整个人都砸傻了。

    呆愣片刻，邓阶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暴露在可空气中的半个白皙肩膀，眼皮跳了跳面无表情的拽出自己的衣角扶着衣服直起身，踏着落一地书中的空地走开。

    还没能爬起来的何禾想起刚刚仰头的一眼。

    一个十分好看的男生。

    白皙精致的脸，乌黑笔直的眉，状若桃花却不显轻浮的眼，纤长卷翘的睫毛，鼻梁挺直，唇薄而不淡带着蜜色的光泽。何禾见过他被人邀着肩笑得如同朗朗明月般的模样，也见过他抿着唇薄笑禁欲而克制的模样，浑身自带风华。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扒着桌腿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钟表何禾默默的坐在座位上，柯晟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蹲下捡起地上的书摆在何禾的桌上，水自然是没有人去搬，水票还被何禾捏在了手中皱巴巴的沾着汗。

    响今天我们班新来一位同学，现在请他上来做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众人侧目瞧着那信步闲闲从最后一排走出来的人，有人懒散会显得萎靡不正人不成型惹眼不喜，但是他不会因为他是邓阶。站在讲台上的男生下笔流畅的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邓阶，空气中有白色的灰末在光影里跳动，邓阶在方才不成样子的夏日短袖校服外面套了一件秋日的外套，外套的领子被拉得立着连脖子都瞧不见。

    “嗯，大家好，我叫邓阶，很高兴认识你们！”

    男生的声音朗朗犹如玉石碰撞之声，其中又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听得何禾的一张脸红得越的厉害，慌乱中挪开眼盯着桌面上贴着的日程安排，今天天气闷热着实烦人，喝了一口凉水降降燥热之气。

    “七班的班草，不我们也知道你！”班级里最活泼的女孩张琪盯着讲台上的人笑嘻嘻的讲，扭头看一眼四周的女生她调侃的继续讲，“我们班有可多女生私底下听你消息呢！”

    张琪的声音不大不，带着微微中性的硬朗英气，班级里部分的女孩红着脸撇开眼，年少慕艾却又羞涩，害怕着再看一眼就被人瞅了了那令人羞涩的心事。

    理科分一部二部总共四个快班，一个班六十五个人，作为本校理科第二好的班级，女生仅仅十五个，邓阶不置可否看着站在一旁讲台下的班主任询问自己是否可以下台。

    班主任老但面带微笑十分佛系的看着讲台上的男生，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听见过的最应付的自我介绍。

    问：“没有了，不点兴趣爱好？”

    邓阶点点头。

    下面的几个活泼女孩子控制不住自己十分的热闹，班主任走上台，微微笑的开口：“邓同学确实长得不错，大家克制一点克制一点。”摆摆手示意接着，“矜持一点儿啊，要想问有没有女朋友等我上完这堂课，要不然将人吓跑了。”

    腼腆的女孩们也因为这句话哄笑一团，瞌睡就这样没有了，饿意也消失了，精神抖擞刚好听课。刚走下讲台的邓阶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还好抓住了第一排桌面上摞得高高的书，查觉到书又要掉下去的何禾条件反应迅速伸手压书，触碰到冰凉的肌肤，何禾抬起头又撞见了那一双桃花眼里，烫得她连忙收回手，诺诺不敢抬头。

    邓阶看了一眼埋头的女生面色淡淡的扶稳书，稳稳的走回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班主任笑眯眯的收回视线继续讲课。

    脑子嗡嗡嗡的响，直到将一杯水全部都灌进胃里，何禾才冷静下来听清楚班主任在讲什么，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椭圆图，再标上所有的关系值，画图画得太慢结果等班主任将椭圆方程，椭圆与直线的关系讲完，写了半面黑板她才开始抄公式。

    大家都在做题，她刚刚将笔记抄完。

    班主任走了一圈回来看着何禾认认真真画得犹如印出来的图和笔记，人家题目都快完成了结果她还没有开始做题，笑着温和提醒：“以后上课时画图不用画得这么仔细的，认真听老师讲比较重要。”

    红着脸抬头看了一眼身边俯下身子看自己练习本的何禾埋着头低声“嗯！”了一声，心底默默声辩解她平时也不是这么慢的。

    下课铃声响起，何禾转身瞧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柯卓正在与邓阶讲话，短时间内不敢碰见那人的她瞧着班主任走出门松了一口气，转身将水票放在在后桌的柯晟桌上：“麻烦你找人去搬水吧。”然后回身用力拍了拍自己发烧僵硬的脸颊。

    “哇，包租婆，你不用这么狠吧！”柯晟惨叫一声丢下手中的笔，拽着何禾的衣袖连忙低声下气的求饶，“包租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别这么狠心啊，瞧着我的身板你忍心么。”

    柯晟个子偏，从到大他爹他妈也没有缺过他吃的用的，还可以是只要他想要的都能弄给他，可是他依旧是一副瘦弱得犹如发育不良的儿童的身板。

    何禾有点于心不忍。

    “哇，你看我都帮你扑倒帅哥了，你可别过河拆桥呀！”

    嘴皮子利落的人招人恨，想起方才的事，何禾觉得自己于心不忍是猪油蒙了心，恼羞成怒的起身轻轻踹了一脚装模作怪的柯晟，难得平时软软的声音也坚定了几分：“就你去。”

    一脚不疼不痒，柯晟瞧着耳朵都红了趴在桌上做题的何禾不理自己，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拉着同甘不共苦的兄弟去一楼搬水。

    再次被兄弟骂了一声：“皮痒，活该。”柯晟笑嘻嘻的不当回事扛着水桶去搬水，下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中午等班上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何禾才从桌洞里掏出饭卡慢吞吞的向食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刚没有解决出来的物理天体运动的大题，脑子想得晕晕乎乎绕成一团还是没能想清楚，眼尾却难得的扫到了第二教学楼墙角的两个人。

    双手插在裤袋上的邓阶站在一介楼梯上被一个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堵在墙角的楼梯口，脚步顿顿，想着他这样的人肯定身旁不缺女孩子的围追堵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得的是被柯晟叫了两年书呆子的何禾头一次有了想要听墙角的心思，理性战胜感性，何禾目不转睛面不改色的去食堂。

    被高二的学妹堵着的邓阶百无聊赖一扫，就瞧见那慢吞吞的像只蜗牛一样走过去的何禾，一个软软一团，眼眯了眯对学妹：“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被拒绝的周洋不甘心的仰着头盯着五官俊朗的学长，随后反驳：“怎么可能，你不是前两天分手了么？”

    人已经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处，邓阶收回视线神情淡淡的开口：“又谈了不成么，难道还要同你报备？”完抬步绕过她离开。

    被拒绝的周洋的脸刷得变得雪白，诺诺一瞬间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邓阶一到运动场就被一高个子男生搭住肩膀，李梓笑着勾着他的肩调侃：“怎么又拒绝了？听那个是高二三班的班花来着。”

    伸手巴拉下来他的手，邓阶挑眉：“你喜欢你去追！”

    李梓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妻，不可欺，虽然喜欢美女但是老子这点自觉还是有的。”李梓混着最差的平行班，班上的人女生桌洞里都是化妆品男生不是游戏就是网吧，要不男女上课都趴桌上睡觉，老师都不管，若不是两个人是发怎么看都不会玩到一块儿去。

    不理会他的无聊，邓阶看了一眼四周没人问：“他们几个呢？”

    “网吧呢，老子拉都拉不住。”

    “走吧，去看看，下午上课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