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盒中指

A+A-

    “大姐回来了……”

    曲知澜才到曲府门前,便有仆人恭敬地迎了出来。

    曲知澜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仆人,“公仪北现下是不是在府中?”

    仆人点头道:“世子今日受了伤,二姐把他留在府中休养,大夫刚走一会儿。”

    “我知道了。”曲知澜挥手示意仆人牵马退下,她看向了翠云,“翠云,把礼物备好,我马上要用。”

    “啊?!”翠云犹豫了一下。

    曲知澜微微挑眉,经过晚上与霍苏年的闹腾,再加上这一路缓缓行马,此刻已酒醒了大半。

    翠云哪里还敢犹豫,点点头,“是,大姐。”

    曲知澜再揉揉太阳穴,她一步踏入了大门,却没有直接去探望公仪北,反倒是先往自己的房间行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翠云将“礼物”备好,放到了曲知澜面前。

    “大姐,这手指可吓人了,你要送给谁啊?”翠云忍不住问道。

    曲知澜的手指轻轻地在参盒上摩挲着,淡淡道:“爹爹现下可休息了?”

    翠云点头,“老爷看了世子后,便回去休息了。”

    “有些人也该作怪了。”曲知澜将参盒拿起,她吩咐翠云,“你先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我去去便回。”

    “可是……”翠云有点迟疑。

    曲知澜道:“这里是曲府,是我家,我在家不会有事。”

    翠云也只好听话。

    曲知澜拿着参盒走出了房间,穿过长廊,拐了好几个弯,终是到了世子公仪北今夜休息的院。

    “大……”

    “嘘。”

    候在门口的下人们刚想唤她,曲知澜便先一步示意不可多言。

    她走进了院,厢房门外站着的二姐贴身丫鬟碧玉慌乱无比地跪下,刚欲张口,便被曲知澜一个眼神杀得噤了声。

    房间的门虽然敞开着,可还有屏风挡着,一眼看不尽里面。

    曲知澜没有马上走进房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中的参盒,不时地转上一下,似是在等待什么。

    碧玉慌兮兮地看看曲知澜,又看看房间里面,急得不停揪着手帕转。

    里面的两人并不知外间怎么了,依旧谈着天。

    “知晴妹妹,今日真的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公仪哥哥,今日若不是你啊,我怕是要摔坏了。”

    “那三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等我明天抓到了他们,一定好好揍他们一顿,给你出气!”

    “还是……不要了吧。”

    “你别怕!有我在呢!”

    “公仪哥哥,你毕竟是我未来的姐夫,你跟我还是注意些,免得姐姐乱想。”

    “我还怕她?!”

    ……

    曲知澜嘴角不禁噙起了一丝凉凉的笑意,她看向了碧玉,虽没什么,但是碧玉已经吓得连忙把头重重埋下。

    “知晴妹妹……”公仪北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柔情,“若是……若是爹当年……”

    “别了,公仪哥哥。”曲知晴的声音格外地委屈,她似有哭腔,“父母之命,你我左右不了的。”

    “只要……只要知晴妹妹你……”公仪北似是来了劲,他得格外深情,“有心,那……那我可以……”

    “公仪哥哥,以后不要这样的话了。”

    曲知澜脸上的冷笑更冷了几分,她对着碧玉道:“还不把你家二姐喊出来?等着看笑话不成?”

    碧玉连忙点头,慌乱地唤道:“二姐,大……大姐来了!”

    “啊!”

    里面的两人似是吓了一跳,平日里曲知澜去酿酒坊试酒,多半会因醉留在坊中休息一夜再回来,哪知道今日竟在半夜便回来了?!

    曲知澜依旧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去。

    曲知晴慌乱地整衣走了出来,她的眼圈还红红的,似是才哭过。

    “妹妹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曲知澜明知故问,眸光如刀,剜得曲知晴有些心虚。

    曲知晴垂着头道:“姐姐回来了就好,公仪哥哥今日受伤了,我想,他更需要你,我先回去休息了。”完,便想快步离开。

    “妹妹。”曲知澜却笑着拦住了她,“今日欺负你的人,姐姐已经帮你教训了。以后啊,这样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是别随便在外面流露了,省的又有人生了歹心。”

    “姐姐的话,妹妹一定听。”曲知晴点点头,对着姐姐福身,“谢谢姐姐。”

    “不用,不用,我还要谢谢你,今日帮我照顾阿北。”曲知澜完,也对着曲知晴福身一拜。

    曲知晴愕了一下,双颊飞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疚的。

    她连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我跟公仪哥哥……”

    “这大门敞开着,想误会也不可能啊,对不对,妹妹?”曲知澜越是得轻描淡写,越是让曲知晴不知接什么话。

    曲知晴悄悄地给碧玉递了个眼色,身子摇了摇,便像是要昏倒一样。

    碧玉顺势扶住了曲知晴,急声道:“二姐老毛病又犯了,大姐,我先扶二姐回去休息了。”

    “去吧。”曲知澜点头含笑,“妹妹身子向来纤弱,还是早点歇着好。”

    “谢谢大姐。”碧玉匆匆罢,便扶着曲知晴快步走出了院。

    曲知澜终是走入了房间,坐在床上的公仪北突然声哼哼了起来,不时地揉着腹,似是今日伤的地方又痛了。

    “大夫怎么?”

    曲知澜坐到了床边,幽幽地开了口。

    公仪北佯作高兴地伸手去牵曲知澜的手,道:“知澜,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曲知澜缩了缩手,顺势将参盒塞入了公仪北手中,笑道:“知道你伤了,所以给你选了支上好的人参,看看,喜欢么?”

    公仪北喜滋滋地看了看参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嘟囔道:“你若是每日都这样对我,就好了……”着,便将参盒开,待看清楚里面的是半截指,顿时吓得将参盒一并扔了个远,他煞白着脸,惊声问道,“知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曲知澜站了起来,她睨视公仪北,肃声道,“你派人到闹事,你又是什么意思?喏,这就是那个混混的手指。”

    公仪北知道此事一定瞒不过去,不过他要的也是曲知澜知道此事。既然曲知澜已经挑明,那他也不妨把憋了多年的话一并了。

    “知澜,你我是订过亲的,你何时把我当做过你的夫君?”

    曲知澜不禁冷笑道:“夫君?你我尚未拜堂,我为何要把你当做夫君?”

    公仪北脸色变得更是铁青,他怒然从床上走了下来,“曲知澜!你若是看不顺眼我,你可以悔婚的!”

    曲知澜突然凑近了他,眯眼媚媚地笑了笑,“你堂堂大丈夫,为何不是你?”

    “又不是我看不顺顺眼你,是你一直不让我舒坦!”公仪北强词夺理地反驳了一句。

    曲知澜的手指勾了一下公仪北的下巴,“舒坦?要我每日对你这样,你才觉得舒坦?”

    公仪北从未见过这样的曲知澜,他的心跳得很快,声音却比方才弱了许多,“不行,对不对?”

    “不是不行,而是……你还不配!”曲知澜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厉声道,“连取消婚约这样的事,都要逼个女人去做,你真的不配我那般待你!”

    “曲!知!澜!”公仪北怒声道,“你真当我不敢?!”

    “那去啊,大门开着,你也能站能跳,怎的不能去?”曲知澜轻描淡写地完,便让开了公仪北一条路,她眉角微微一挑,“别让我觉得,你不是个男人!”

    “你!”公仪北被激得彻底红了脸,他狠狠拂袖,“今后谁娶了你,谁倒八辈子霉!哼!”完,公仪北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曲府。

    曲知澜疲惫无比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了院。

    自曲知澜进入院,候在门口的下人便偷偷跑去给曲老爷曲玉堂报了信,毕竟,每次曲知澜与公仪北相见,总会闹上不愉快。

    曲玉堂很快便赶来院,在半路上刚好遇上了一脸倦色的曲知澜。

    这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须眉半白,虽然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那面庞看上去还算是俊秀。

    “你又把世子气走了?”曲玉堂蹙紧了眉头,连连叹气。

    曲知澜点头道:“爹,放心吧,他闹不起什么水花的。”

    “他可是青门侯的独子!”曲玉堂提醒道。

    曲知澜不解地看着他,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爹,我们曲家为何非要攀附青门侯家?”

    曲玉堂欲言又止,他搪塞道:“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总之,爹不会害你,给你订的这门亲事,绝对可保你一生平安富贵。”

    “他从来都没有娶我之意。”曲知澜不屑地摇了摇头,眸光一片寒凉,“他这次找三个混混来闹事,为的就是逼我闹着退了这门婚事,我若今日不反将一军,日后他必定还会变着样儿的来闹事。”

    “可你也不能这样气走他啊!”曲玉堂又叹了一声,“青门侯最疼这个独子,要是他回去跟青门侯一通闹,青门侯……”

    “青门侯惦记着我们的贡酒生意,他怎会轻易让公仪北退婚?”曲知澜断了曲玉堂的话,哑声问道,“爹,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