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从此孤
燕玉枫没算直接回答霍苏年的话,他只是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笑问道:“苏年,若我有法子可以救曲大姐,你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霍苏年愕了一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我都可以答应。”完,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见不得一个姑娘家被那么多的坏人合起来欺负,仅仅如此。”
燕玉枫会心轻笑,“我晓得的,此事绝对不是杀人放火,亦或是让你违背良心的事。你想,我好不容易才扩了财路,岂会让下面那几个家伙给断了?”
霍苏年想想也对,突然庆幸自己帮了曲知澜这一把,否则,这一回她也没法子救曲知澜了。
燕玉枫整了整衣裳,了一个响指,便有十余名宫卫扮的人从人群走了出来,恭敬地对着燕玉枫一拜。
燕玉枫略一点头,“苏年,跟我来。”
“好。”霍苏年悬起的心终是可以放下不少,有燕玉枫出,曲知澜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赛场之上,曲知澜从头到尾都没有声辩一句,她只是静静看着父亲,看着这个她最亲的人,方才是如何用一句话把她推向了绝路?
曲知晴摇着团扇走了上来,她怯生生地躲到了曲玉堂身后,低声道:“爹,姐姐绝不是这种人,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公仪北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曲知晴了,如今一见,瞧她风姿依旧,只是清减了几分,当下不免有些心痛。
青门侯看见公仪北蠢蠢欲动,当即狠狠一咳,瞪了他一眼。
公仪北只好乖乖坐在原位,可心跟眼睛都已经全部黏上了曲知晴,只恨不得马上过去,当面向曲知晴道个歉。
既然曲玉堂都如此了,衙役头头冷冷一瞪曲知澜,“曲大姐,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免得大家都不好做。”
“我做事清清白白,从未沾过五石散这种朝廷禁药,我为何要跟你们走?”着,曲知澜挺直了腰杆,又看回了曲玉堂,“爹,你确定真的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她的左脸颊一个巴掌印渐渐清晰了起来,她眼强忍着泪水,“举头尺有神明,你当真连良心都不要了?”
“知澜……你到底还要错到什么时候?”曲玉堂不敢再看她的泪眼,他转过了身去,歉然对着众位乡亲作揖道:“我曲玉堂教女不善,以致她误入歧途,今日我请诸位乡亲做个见证,从今日开始,曲知澜便不再是我曲玉堂的女儿!”
眼泪终是涌了出来,曲知澜第一次在人前哭了出来,她突然强笑了起来,一声比一声笑得凄凉,好像是疯了一样。
翠云看得心里实在是难受,她连忙上前扶住了曲知澜,“大姐……”
“翠云!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曲玉堂一把将翠云扯了过来,他怒声喝道,“她做出这种恶事,已损我曲家声名,你若再喊她大姐,我连你也撵出府去!”
翠云瘪嘴看看老爷,又看看大姐,最终她咬了咬牙,再次站到了曲知澜身侧,她正色道:“我相信大姐是清清白白的,老爷,此事绝对是冤枉了大姐!”
“从今日开始,你就滚出曲府!”曲玉堂狠狠喝罢,对着青门侯一拜,道,“侯爷,是我教女无方。”
青门侯站了起来,他叹声道:“此事与你无关。”着,他故作可惜地看了一眼曲知澜,“知澜这孩子只是误入歧途罢了。只是,我青门侯府容不得这样有污点的女子进门,所以,你我两家的婚约,从今开始,也一并作罢吧。”
公仪北终于等到了父亲亲口这句话,他如释重负地长长一叹。
这是曲知澜等了许久的解脱,却没想到这个解脱的到来,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洞庭仙】的五石散风波,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如果把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那么【洞庭仙】便可回到最初的干干净净模样。这时候解除婚约,错的是她曲知澜,青门侯下一步以公仪北负责为名,再求娶了曲知晴,【洞庭仙】就依旧是他的囊物,而公仪北也如愿得到了曲知晴。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可以皆大欢喜,唯有她一人,将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青门侯要做到这点,最关键的一人便是曲玉堂。亲生爹爹为人证,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人证更有力的?
“为什么?”曲知澜心如刀绞,仿佛每一下都可以拧下一块肉来,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舍得如此待我?”
曲玉堂死死咬牙,此时此刻,他再也不出一句话来。
“带下去!”
青门侯知道曲知澜这个时候再留在这里,指不定马上就要撒泼了,未免夜长梦多,他立即吩咐道:“此女已与曲兄无关,你们就公事公办,该如何定罪,便如何定罪。”
“慢!”
霍苏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她摇着扇子缓缓从人群之走了出来,她嘴角噙着笑意,先看了一眼曲知澜。
曲知澜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竟是这个败家子先站出来,身边的翠云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道:“霍公子定是来帮你的……”
曲知澜此时已经不想再揣度霍苏年到底是什么居心?哀莫大于心死,被最亲的人如此捅了一刀,把她这样丢出来担下一切罪名,她现在心里只剩下一片冰霜肆虐的苍茫。
青门侯没想到霍苏年竟会撞上来找连带,他不悦地道:“霍少当家,你并非官家,今日之事若要随意置喙,我也是可以连带把你拿下的!”
霍苏年莞尔反问道:“侯爷是不是太急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门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霍苏年的身子微微一侧,她靠近了曲知澜一些,声道:“别怕……你今日一定不会有事。”
“霍苏年,我的事……”曲知澜凉凉地开口,可话才了一半,马上便被霍苏年断了,“我偶尔看不顺眼的,也会多管闲事一二的,所以啊,你的否决,无效!”
霍苏年扇了扇折扇,她斜眼瞥了一眼一旁看她不顺眼很久的曲玉堂,挑衅道:“怎的?我方才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曲姑娘跟你可是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我两家的恩怨自然也牵扯不到她身上,你也不是我父母,你管我在这儿什么,做什么的?”
“兔崽子!你……”曲玉堂被霍苏年一激,险些没忍住当场发作。
公仪北连忙起身圆场道:“苏年,你就别管这些事了,你忘了啊,之前曲知澜这贱人是怎么伤你脚的?”
“我这人向来一码事归一码事,曲知澜可以伤我,可我若是知道了她是被冤枉的,却不站出来上一两句,那我与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有什么区别?”霍苏年正色完,她环顾了一眼场上众人,徐徐道,“燕兄,你还不上来一两句?”
燕玉枫轻轻一笑,带着宫卫们走了上来。
他是谁?青门侯是清清楚楚的,他连忙对着燕玉枫一拜,“参见齐王殿下!”
众人大惊,万万没想到霍苏年竟与燕玉枫是相识。
燕玉枫负而立,肃声道:“本王来此,只为了两件事,第一,先拿下渎职受贿的知府大人,第二,代父皇亲自主持这次‘天下第一楼’的比试。”
青门侯隐隐一惊,没想到燕京城竟还藏了九皇子这只黄雀!
燕玉枫看向了衙役头头,“你们的知府大人已经下狱了,知道为什么吗?”
衙役头头慌乱地摇了摇头。
“他收受漕运卢大人的贿金,给卢大人报私怨,冤枉曲大姐私藏五石散。其实,这燕京城根本就没有人售卖五石散,卢大人这些年缴获的五石散不多不少,刚好就是这次栽赃曲大姐的分量。”燕玉枫缓缓完,他眨眼看了看青门侯,“青门侯,你方才那么急的给曲大姐定罪,莫非……”
“原来如此!殿下莫要误会,我并无那些意思。”青门侯赶紧解释,“原来是卢大人与知府大人勾结陷害知澜,真是用心险恶啊!”
“对啊,真是用心险恶啊!”霍苏年也跟着了一句,她继续道,“但不管怎么,曲大姐都是被冤枉的,你们是不是该给她赔个不是?”着,她对着曲知澜微微挑了下眉角。
曲知澜心底莫名地暖得厉害,可此时此刻,她却不出半个字来。最亲的人帮着外人一起陷害于她,关键时候竟是最讨厌的人出相救,这让她情何以堪?
霍苏年这句话问出,在座几人都脸色一沉,却无一人肯先站出来赔不是。
“别怕……有我在……想怎么报复他们都成……”霍苏年嘴唇翕动,旁人听不清楚她了什么,可曲知澜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曲知澜悄悄地看向了她,模糊的视线之,即便是看不分明霍苏年此时的眉目,也觉得霍苏年的眉目竟是这般的亲切,的每一个字竟是这般的滚烫。
再次看见曲知澜这样泪光盈盈的模样,霍苏年不禁蹙了蹙眉心,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个又气又心疼的滋味来。
“燕兄,我就这几人心里有鬼吧?”
霍苏年火上加油地问了一句,燕玉枫饶有深意地笑了笑,附议道:“一会儿我去审问那两个罪臣的时候,一并往你提醒的方向审一审!只是……”燕玉枫话锋一转,“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并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