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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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山西地界,不需听,那个能让人不辞辛劳的跑到我这里求上一卦的病号,就有了眉目。
当地财主的独生娇女,掌上明珠,心肝宝贝。
王兰的推测都应了验,唯一没推出的,是当初那人为何宁愿舍近求远的卜上一卦,也不愿直接去给财主女儿看病的原因。
许财主不差钱,许姐病倒后,他便散出消息,是凡能救活他女儿的,他定会报以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财主的消息一出,登门为许姐治病的大夫术士就连成了线。这大夫是迎来了一茬又一茬,术士也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可许姐的病,却日益重了起来。
许财主见此,一改人海战术,把有资格为他女儿看病的人圈了个范围,名声在外的大夫术士。
诊金由百金翻成了千金,但与此相应的,是救治失败后,身败名裂的下场——许财主扬言,若还有人没有金刚钻强揽瓷器活,他必会穷极一生,也要把那人的名声搞臭。
如此一来,滥竽充数的人没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没了。
“真不明白许财主是怎么想的。女儿病情轻的时候不多请些好大夫看诊,非要找些乱七八糟的人延误病机,等病重了,又来这么一套。”交住店银子的档,我看着墙上贴着的重金求医的告示,对客栈老板发表了一下观后感。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内情。”客栈老板闲来无事,便也愿同我多几句。“许财主是在把可请的大夫术士都请了一遍后,实在没法,才不得不病急乱投医的。”
“可请的都请了?”我看着告示中着重突出的“千金”两字,好奇起许财主的女儿到底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
“这病来也是奇怪。我听那些给许姐看过病的人,许姐的样子,看着根本不像得了病,倒像是睡着了一般。不吃不喝不动不醒,一连月余,依旧是面色红润脉搏有力。”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睡美人?
客栈老板完许姐的病情,摇摇头,道:“许财主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谁成想,老来老来,要受这样的苦。”
客栈老板的一句感叹,成功的把许财主的人设由人横钱多改成了爱女慈父。客栈老板完便没了谈兴,我识趣的拿着找回的银钱,去了房内。
甫一进门,王兰便从我的身上分离开来。而后,我就感受到,在王兰离开的瞬间,我的狐狸耳朵猛地冒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软萌标配的狐狸耳,也有如此吓人的效果。
好在王兰离开后没对着我,也没对着铜镜。包袱充当了伟大的时臣,及时的吸引住了王兰的全部注意。
狐狸耳应心念控制,在出来放了一瞬的风后又收了回去,此时,王兰才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怎么这副表情?”
被我萌哒哒的狐狸耳吓的。
在心底给了个正确答案后,我松弛了下过度紧张的表情,道:“愁的。”
我的手指在我和王兰的身间指了指,:“咱俩可算不上名声在外,要的话,只能算是有名气,还是在河北有名气。”那个长途跋涉的来求卦的山西大夫,果然还是个偶然事件,不具有代表性。
王兰闻言,煞有介事的掐了掐手指,道:“会有人为我们引荐的。”
……算了这么多次卦,也没见你掐过一次指,装得就和真会掐指神算一样。
坚持着要来山西的人都不急,我也就懒得瞎操心了。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我扯过被子就想睡一觉。
王兰走过来老妈子似的把我从被子里拎出来,帮我把外衫中衣尽数脱下后,才又把我塞进了被子里。
没了外衣的束缚,觉睡起来自然舒服了许多,不多时,我就有些昏昏然了。半梦半醒间,有一束视线从前传来,我强撑起一侧眼皮,对着那束视线看去。
目之所及,是王兰深邃暗沉的双眸。
似翻涌着惊涛骇浪,又似暴雨将至前,那死寂无声的海面。
沉睡之前,耳边忽而响起的,是仙女姐姐飘忽不定的声音。
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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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或许很丧的梦。
我闻闻枕头上没有臭味的可疑液体,如是推断到。
醒来时王兰已不在房中了,看看桌上放着的买来没多久的帷帽,再想想王兰那捆绑着一键脱衣功效的隐身技能,我利落的翻身下床,从我刻意分出的一个属于我的包袱中,拿出了香烛香炉。
香烛一点,丝丝独属于香烛的气味即便从房内荡开。
我对着属于王兰的帷帽了句吃好闻好,便走到窗前一伸胳膊,推开了窗子——可不能让王兰发现我在给他点供奉香火。
窗子一开,两只狐狸一咕噜的滚了进了。
个儿大的那只止住咕噜就张嘴开:“哎嘛,这咕噜滚的,你咋不吱声就开窗户。”
个儿的那只嗷呜了一声,大概是在表示赞同。
……大姐,和三妹?
大姐和三妹进屋后也没变成人形,只是维持着原形和我交流。
三妹跳上桌子碰碰香炉,偏着头对我轻声叫了下。
三妹叫完,大姐上阵。大姐道:“你点这些香烛干啥,怪不吉利的。”
为了给夺我金丹的人烧点吃食过去。我把理由从脑中过了一遍后,觉着自己,脑有坑。
“我这就是……祈祷夺丹顺利。”
“嗷。”
三妹九曲十八弯的叫了一嗓子,叫过后,换成了人话的大姐。“你咋净搞这些封建迷信也不干实事呢?”
我看着本身就是封建迷信的组成部分的大姐,陷入了沉思。
我不话,大姐也不话,只三妹异军突起,薄怒道:“我跟你话你咋不理我,我问你,你想我俩了吗!”
……敢情大姐没负担起翻译工作。
“想想想。”将两只狐狸抱进怀中,我掸着她们身上沾着的尘土,并按她们的要求,又变回了真容。
大姐伸爪拍拍我的脸,评价道:“这可顺眼多了。”
我见到大姐爪上那磨损过度的指甲,心中一疼,抓过大姐的前爪就亲了一口。大姐见此啐了句这是干啥,却也没把前爪缩回去。
亲完大姐,我的嘴边就又蓄上了三妹的前爪,看着那前爪,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和归宿感,猛然就多出了不知几何。
大姐和三妹跋山涉水的来到山西,肯定不是为的让我亲上一亲。我撸着她俩的背毛,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为的金丹的事。”大姐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三妹修为不高,没炼出过金丹,对金丹的事也都是道听途。你走了没几天,我俩见到只也炼出了金丹的同族。我俩一问,才知道金丹离体的期限,不是九九八十一天,而是七七四十九天。”
三妹点点头,对我报了个数。
十七。
距离死亡期限,还有十七天。
莫名其妙的脱毛期,难以自制的变回原形……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是身体在彻底虚弱前,最后的预警。Deadline还有十七天,却不意味着,我能够一直将现在的状态,维持到十七天后。第十七天时,我也许会变成一只,连人言都不出的狐狸。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非常,大姐立起身来,问道:“二仔,抢你丹的人找到了吗?”
大姐的声音在无意识间流露出了浓浓的不安感,似她怕自己问出的答案,会吓到自己,也会吓到我。
“找到了。”我扬头指了下椅子上放的包袱,道:“这就是那人的包袱,我们目前,住在一起。”
大姐三妹一听,俱是满血复活的从我身上跳下,她们亮了亮不太锋利的爪子,道:“那我们今天就把金丹夺回来?”
我瞅着挥舞着爪子的大姐三妹,直觉她俩齐上阵,也干不过王兰一个。
她俩干不过,我……不想干。
欠他的东西还没还清,许姐还没去救,王兰的会来引荐我们的人,也还没现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还挡在前面,今天,不是个适宜夺丹的日子。
那明天呢?后天呢?
我不知道。
金丹,必定要夺回来,只是,不是现在。
香炉中的香烛,燃尽了最后一分,尽数化为了灰烬蜡油,融在一起脏浊不堪。我盯着那堆东西出了会儿神,一狠心,拿过包袱把里面属于我的那部分银钱尽数取出。我把银钱收拾妥帖后,拿给了大姐三妹。
“这些你们都拿着,回去时,租辆最好的马车,再顾个稳妥的车夫,让他送你们回去。”
尚且磨爪霍霍的大姐三妹皆是一顿,大姐踢开钱袋,道:“等夺完金丹,我们一块儿回去。”
“我会把金丹夺回来的。我一定会把金丹夺回来的。”我把钱袋又推回大姐脚下,道:“你们在家里等我,好吗。”
大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答话也不动弹。
三妹走到我近前,立起身子在我脸上擦了擦,道:“我们会回去等你,所以,别哭了。”
或许,在这段不自知的退化时日中,我退化的,不止有法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王兰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