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姊妹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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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花的和离书虽已送了来, 樘哥却不能在成婚第二天,就把他与张素花合离的消息放出去。我们和刘子谦碰头商量了商量,把公布这事的时间定在了半年后。

    刘子谦见到那封和离书时, 倒没像我一般质疑起这拔赵旗易汉旗的计策的必要性, 而是跟我和樘哥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番张素花是如何以死相逼,才让发觉不对的张父, 熄了把张素花送去毛宅的念头。

    用刘子谦的话来,要不是闹了这么一出, 我就得对不起我兄弟了。

    ……能出这句暗示你兄弟, 你要给他戴绿帽的话来, 就已经很对不起你兄弟了。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在樘哥四次落榜于院试之后,考了第五回童生试的樘哥, 终于过了院试,还一举夺了榜首。而现下,我和樘哥正走在了去往乡试的路上。

    望着食肆外挂出的“凡考乡试者酒菜免费”的木牌和苦着脸站在牌子旁的一个干瘦老头,我觉着, 今儿中午的饭菜是有着落了。

    老头看见我和樘哥朝他跟前走,本就耷拉的眼皮垂的更厉害了。他向我和樘哥走近几步,看样子是想对我俩什么, 此时却恰有一人从食肆中吃完出来,老头看见那人,也顾不上和我俩话了,只挥挥手, 意思是让我俩进去便可。

    我和樘哥对老头点头道谢后进了食肆,走过老头的身旁时,便听老头对那个要走的人道:“阁下今后中了解元,可不要忘了老儿。”

    ……这是广撒网多捕鱼是吗。

    食肆不大,也就是五米见方的一个地儿,其间挤挤挨挨的摆着十来张木桌坐着几十号人。相识的不相识的秀才们坐在一桌,聊的话题倒是大同异——这老头也忒抠。

    瞧着店二端上来的三盘菜一壶酒,我也有了加入此话题的欲望。

    三盘菜,一盘葱炒豆腐一盘焯白菜,唯一带点儿荤腥的,是盘韭菜炒鸡蛋,还是要从韭菜堆中仔细翻找,才能找到点儿鸡蛋星的韭菜炒鸡蛋。至于那壶酒,则是正儿八经的水酒,须得好好品味,才能尝出点儿酒味儿来。

    ……这老头到底为何非要请我们吃这么一顿饭。

    扒拉了几筷子面前的菜,我叫过店二,想花钱点几个肉菜。可店二却颇为难的给我指了指食肆外挂的牌子,道:“掌柜的了,免费。”意思是,他既不能收我的钱,也不能免费给我上肉菜。

    店二都表示的这么清楚了,我也不好让他难做,只得给了他点铜板,让他忙自己的活去。二收了铜板道过谢,却也不急着走,他坐到空着的位子上,压着声音捂着嘴,给我和樘哥起了食肆掌柜请这来往考生吃饭的缘由。

    “是做了一个梦。”店二神秘兮兮的往前凑了凑,把已压的很低的音量又压低了几分,“有神仙给掌柜的托梦,在今天来的这些秀才中会有人能考得解元,而那解元会在来日救掌柜的一命。”

    我瞅着这寡淡的菜色,重复道:“救他一命。”

    店二嘿笑了一声,继而道:“那神仙在梦中告诉过掌柜的能考得解元的人为何姓何名,但他一醒,就把那人的姓名给忘了,只大约记着这么回事。于是掌柜的一合计,就想着以一桌酒席的花销,尽可能的多办些酒菜。”

    ……也是难为厨子了。

    店二完犹不过瘾,他朝掌柜挤挤眼,悄声道:“我们都叫他老抠。”

    掌柜像是听到了店二的消遣,回头来往店中探看。店二十分有眼色的赶在被掌柜看见他磨洋工之前从座上站起,他抽出系在腰间的抹布装着擦了几下桌子,身子一转,进了后厨。

    桌上又只剩了我和樘哥,在我听店二扯闲话的档,樘哥已把韭菜鸡蛋中的鸡蛋星都挑出来堆到了我的面前,他自己,则慢慢悠悠的夹着面前的韭菜吃。

    看看樘哥跟前那渐下的韭菜,我默默的把焯白菜和韭菜鸡蛋掉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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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和樘哥走时,也收到了掌柜的祝福。这时,掌柜的神情总算比迎我们进门时的神情好看一些了。

    照旧是那些来日高中,可不要忘了他的话。我喷着韭菜味儿的口气,对掌柜道:“冲着这顿饭,我们就不会忘了你。”

    掌柜没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一连了几个好后,又接着向走在我俩身后的少年道:“阁下日后考得解元……”

    掌柜的话没完,就被那少年断了。“你我会考中解元?”

    “这……”掌柜思量了片瞬用词,道:“可能极大。”

    “不是极大,是必然。”

    少年着抛了粒碎银子,恰落到了掌柜的手中。掌柜一接到银子,便想把银子再还给少年,但少年却已走出数步,只扬声道:“吃这种饭菜还不付钱,也是穷酸。”

    听见这话,掌柜和几个刚走出食肆的人都变了脸色。那几人肃着脸掏出银子放到掌柜还伸着的手中,而食肆之中,也纷纷响起了银钱落桌的声响。

    掌柜听到这声响,面上登时沁出了冷汗,他也没空去管那个引起骚乱的少年了,掌柜抹了把脸,即去安抚店中的食客。

    年轻或许气盛,但那人的作为,早就不能用年轻气盛来解释。即便掌柜的免单一举目的不纯,但归根究底,他也不过是想保自己一命。少年的所作所为,可以,是断了掌柜的生路。

    看着少年愈行愈远的背影,我心道,咱们考场上见真知。

    嗯……樘哥和你,考场上见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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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试共有三场,每场各为三天。

    挤在人堆中等樘哥出贡院的我,隐隐有了种接儿子出高考考场的错觉。

    一连三场,每场最先出来的,都是那个曾在食肆中见过的少年。同前两次一样,少年一出贡院,即被守在贡院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询问本场的考题为何。少年也配合,每每被问询,他不仅会把考题出,还会讲出每道考题的上中下等破题思路。

    听少年题解题的人中,除了有那等着亲朋出贡院的人,还有几个穿着玉色襕衫的人,显他们自己也同少年一样,俱是秀才身份。单从那几人听少年话时不住点头的模样便可看出,这少年傲虽傲,但也确实有着恃才傲物的资本。

    少年讲题的时候,已有十几个考生从贡院中走了出来,围在少年身边的人层,立时又多了一圈。少年抬眼看了瞬围在最外圈的人,轻嗤一声,把要讲的一道时务策论的讲解顺序一变,由最末等的破题思路开始讲起。

    刚出场的考生中,显有个四十来岁的人便是用了少年所的末等破题思路。那人听少年完最后的“不中”二字,身子趔趄着就要摔倒,好在被正走到他身边的樘哥一扶,才没当场摔到地上。那人撑着樘哥的胳膊站稳身子,拨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就要往里挤,边挤边叫嚷道:“不中?你个黄口儿凭什么从那信口开河!”

    少年听到了那人的话却没理他,只自顾自的接着往下中等破题思路。少年了几句,那个叫嚷的人便双肩一塌,熄了声又挤出了人堆。

    差太多了。这中等和末等间的差距,大到我这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人都能听出,更别是那中年人了。

    少年完这种破题思路,给出的评判是“可中”。

    有两人听见少年的给出的评判,面上顿时带了喜色,而在末等中等中都未听到与自己的破题思路相符的人,则越发的屏气凝神,等少年出那上等思路。

    ——众人俨然都把这少年当做了主考官。

    少年明显很享受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他环视一圈,拿足了架子后,才缓缓出他所谓的上等思路。而此次,少年的评判,为“解元之下亚魁之上”。换言之,便是能以这种思路作答的人,会在本次的乡试中,考得前五名,至于那第一名属于谁,自是不言自明。

    围着少年的考生中,显然没有一人用了少年的上等思路。那些人本还因为在末等和中等之中,都未听到与自己的破题思路相同的内容而沾沾自喜,少年这一出上等思路,那群心生窃喜的人,直接傻了眼。

    一人扯着嗓子,高声问道:“若破题思路,不在这上中下三等之中又该怎样?”

    “怎样?”少年看向那喊话之人,眼中的轻谩不做分毫掩饰的流露而出,“既不在这之中,你此生便无缘中举,还是少在这书文间浪费时间了。”

    一句话,直的诸考生变了脸色。

    我戳戳樘哥的腰迹,问道:“你用的上等思路?”

    “他的上等,也不过是末流。”

    樘哥着抓过我作怪的手指放到嘴边作势要咬,我则拽着手指往后扯。闹的正欢,那少年却已越过人群,走到了樘哥面前。

    “鲁岩,鲁惜流。”

    “毛纪,毛维之。”

    鲁岩觑了眼我那根还被樘哥握在手里的手指,道:“桂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