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尸傀
吕夕坐在黑暗的房间里, 回想起聊清刚才的话,如果他更早知道就好了。
比聊清记起了往事更早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他也不需要如此难受。
如果聊清没有记起以前的事, 吕夕也不会问他恩怨,聊清也不能回答,吕夕也就不知道聊清是不是真的杀了他的同门。
而吕夕又知道聊清一直喜欢他,两人两情相悦,往后就是幸福。
可是现在呢,旧事重提,恩怨还没了断, 吕夕也喜欢聊清,可是那些死去的人推着他拉着他、在他的梦里、在他闭眼的时候无孔不入。
他现在连修为都停滞不前了。
吕夕给他一点时间。
聊清大约听见吕夕好像态度软了好多,也不再急着紧逼, 他时间很多, 可以慢慢来。
吕夕在春节跨年晚会上有一个琴艺表演, 因为是直播,所以的事先彩排好几次, 免得出意外, 所以吕夕会过的这几天基本都在彩排。
之后就是跨年晚会, 吕夕的手很稳,他的琴艺早入了臻境, 表演十分成功,表演完毕后他就坐在台下看演出,他的右边圆桌坐的是聊清, 聊清声的祝贺他:“夕夕表演得很棒,这会儿热搜上是你,全国人民都很喜欢你。”
之后也不再交流,林王嘱咐了要认真看演出,反正就是多笑多鼓掌。
跨年晚会表演完毕,曲终人散,寒暄一二便各自回去。
吕夕在后台找了会儿林王,却看见聊清在那儿杵着。
“林王回去了,他父母在家要一块过年,把接你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我。”
这会儿人差不多都回去了,吕夕穿了件黑大衣双手搓在口袋里,外头很冷,吕夕仰头看着,天空中还有零零散散的烟火,就像在黑色的夜幕上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花。
聊清从兜里拿出挑暖和的红围巾给吕夕戴上,聊清估计兜里放了暖水袋,围巾暖暖的,他笑道:“前几天没事织的,想起上回你穿了件红衣,真好看,又赶着春节,就织了这件围巾,走吧,今天跟我回家,我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黄鼠狼和龙头都在等着你吃年夜饭呢。”
吕夕看了看手表:“都凌一点多了,还年夜饭……..”他的睫毛动了动,伸手接住了一粒雪,喃喃道,“下雪了……..”他顿了顿,突然,“走吧。”
这边的车库、停车位都满了,聊清来的时候停在一里开外的,这条街上非常的安静,洋洋洒洒的下着雪,这样走着,徒然显出一丝浪漫情怀。
“冷不冷啊?”聊清问他。
吕夕:“不冷。”
好安静,就好像只有他们俩的声音。
聊清走在吕夕的身旁,他微微侧头看见吕夕的脸,他的脸缩在红围巾里,的显得特别的白,暖和又可爱,脑袋上还沾了几片鹅毛白雪,聊清想把那鹅毛雪块弹开,但是他的手这么一瞬间弹了个空。
这绝对不是吕夕躲开,也不是他没弹好——
聊清的瞳孔瞬间张大,他的眼珠子转动,瞧见左后方的因罗,他一只手捂着吕夕的嘴,一只手将他挟持。
“还给我——!”聊清瞬间大怒。
因罗淡淡看了他一眼,掳着吕夕迅速离开。
他的速度似乎又比之前更快了一些,这一次不仅是吕夕,连聊清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他的速度快到吕夕的脸被风和雪刮出了血印子,因罗似乎有所察觉,立刻给他做了一层防护,他感觉到吕夕胡乱的挣扎,便:“我劝你别乱挣扎,我最好是不被你那只尸傀追上,否则他会死。”
吕夕的嘴被捂住,只能“呜呜呜”个不停,因罗淡淡的:“这次的目标是你,你要是乖乖的听话,我还能帮你留下魂魄藏起来。我与你无怨无仇,不想害你,你的魂魄不灭,转世轮回又是好好的一生,我许你荣华富贵一生安康便是。”
“——他的安康荣华,你有什么资格许!”
因罗的脚步一顿,他的前面已经立着聊清。
聊清双目通红,满身杀意,他周身的风雪狂暴的席卷,怒道:“还给我!”
因罗冷淡的看着他:“我劝你还是别管他,六道之外不易,我不想杀你。”
因罗把捂住吕夕的手拿开,低头对吕夕:“你劝劝他,他死了就是灰飞烟灭,你也不希望吧?”
“我劝你妈——!”
因罗的臂膀突然炸开,他的手一松,吕夕已经趁机逃开了,因罗浑身是血,一个臂膀几乎被炸烂。
聊清赶紧牵住吕夕的手,吕夕在聊清身边喘着气冷冷的盯着因罗。
因罗微微皱眉,他似乎也不怎么痛:“我以为你修为低下,是我大意了。”
他话音刚落,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他:“吕夕你过来,我不想杀人。”
正在这时,突然有孩笑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你的罪孽滔天,差不得这一点半点。”吕夕沿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颗大树后走出来个穿僧衣的孩,孩对着吕夕了个招呼,“哥哥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正是那时拍摄《太渊》时,在白马寺遇见的孩。
几人行路许多,这会儿不知道到了哪里,荒山野岭的,树木许多,早已不是繁华的城市里。
孩磕磕碰碰走到因罗的身边,他伸出手指着吕夕,轻描淡写:“我要他,那个尸傀就杀了吧。”
孩完又退后两步:“你蹲下来。”
因罗听话的蹲下,那孩在因罗的后心轻轻地拍了一掌,因罗的身体瞬间迸发出金光。
就连吕夕都感觉到因罗更强了,而且他身泛佛光,周身都是浩然正气、金蓝雷电,乃是凶尸、阴邪之物的克星,就算聊清炼尸二阶,也并不好受。
“快点。”孩催促道。
他话音刚落,因罗立刻行动,吕夕首先是藏在聊清的身后,而聊清也立刻将吕夕护住,吕夕现在还要往前冲那就是添乱。
因罗的攻击瞬间而至,他手上并没有拿武器,仅仅是掌力对碰,聊清就已经吐了一口血。
力道之重如泰山压顶,聊清的膝盖几乎要被这种霸道的力道折断!
“夕儿!快走!”
这已经不是之前聊清估量的因罗的等级了,聊清几乎连十分钟都扛不了。
吕夕一言不发,他的眼睛看着因罗身后的孩,他一张符瞬间就射向孩的面门,正跟聊清战斗的因罗立刻分心,聊清击伤了他的右手。
聊清的术法阴气重重,因罗的右手冒着黑气,一时半会不能治愈。
孩斥道:“专心杀人,别管我,这样的朋友还伤不了我。”
孩的手中已经抓住了吕夕的符箓,他认真的看了一两眼:“天赋不错,可惜了。”
这个孩的气息就像个普通人类,他并不发动攻击,只是一味的躲避。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眼看就要攻击到他,但是他总是能在千钧一发时躲开,他看着是险要至极,实则游刃有余,这么频繁、极速的躲避,他起话来还不带喘气:“只是偶然碰见你,深觉你的身体、气运都不错,我正要转生,希望你的魂魄移位。”
“无耻!”
孩笑道:“在十万大山我便注意到了你,我还故意留了朵黑白双生花给那尸傀,又有魔佛舍利在他身上,本来想着他爱慕你、我便利用此加以控制,没想到他心志坚定,更没想到有人给你们指路解药,后来见你能力不错,便引着你去见那镇压母龙,借你之手平息十万大山的灾祸。此祸因我往恶鬼道逃离而出,拖得越久我便越是罪孽深重难以转生,你可真是天赐宝贝,如此助我,而身体也正好符合,想来是有缘至极!”
“王八蛋!”吕夕的符箓瞬间而至,孩往右边一躲,突然间巨大的灵力如刀刃般从他躲避的方向攻击而来,他睁大眼睛立马侧身,但还是被割破的脸颊与脖颈动脉。
孩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动脉,喃喃道:“有点疼。”
但是他的脸颊,和割裂的动脉没有流出一滴血。只是微微渗出一二透明的液体。
“你是什么东西?”吕夕惊讶于他的身体构造,更加艰难的是他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命门在哪里。
孩看着他:“了你也不知道,不过你让我很意外,造化不易,但是事已至此,今日你二人必招大难。”
他话毕,指了指聊清,平静的了两个字,“死了。”
吕夕冷汗直流,他全身紧绷,他并没有立刻回头看,兵不厌诈,这很可能是什么让他故意分心的战术,到时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聊清肯定要分心。
他先是迅速退了了十几步,退到了与聊清持平,他的眼珠子稍微看了一眼,这一眼令他几乎浑身冰冷忍不住发抖。
聊清和因罗仍旧在战斗,但是他的胸口被戳了个大洞,那把吕夕怎么也取不下来的断剑连同聊清的血肉被丢弃在一旁。
而聊清身上的气迅速的流失,他的魂魄一点点,从他的胸口哀鸣着争先恐后的要出来。
因罗一个手刀将他击翻在地。
“师哥!”
吕夕扑了过去,立刻用术法堵住他胸口的魂魄涌出,又给他贴了符,将气封印在他身体里,保证他的生机。
但是他全身上下,几乎是每个毛孔都在流失生气,符箓和术法是杯水车薪,吕夕慌乱的咬开自己的手腕给他喂血。
“夕儿、别哭………”
吕夕一边哭一边急切的给他施展更多的保命术法:“你别话,师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聊清的生气争先恐后的出来,吕夕的手指、动作频繁快速到里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在给他做一个阵修养,但是养尸之阵就是平常、就是顶级的尸傀门修士最快也得两个时辰才能完成,聊清的气不到十分钟就能消散完毕,吕夕哭道,“求求你们不要出来,老实待在我师哥身体里,就一会,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聊清张开嘴,他似乎有许多话想和吕夕,但是他一张口,是更多的生气流出,吕夕已经封了他的口,他的眼睛看着吕夕,像是有千言万语,他眼眶里流出的只有两行血泪。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师哥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好喜欢很喜欢你,求求你不要死………”吕夕几乎是嚎啕大哭,“我错了…….”
因罗蹲在吕夕身边:“放弃吧。”
吕夕充耳不闻,什么仇人敌对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聊清,想救他,一丝机会都不放过。
孩淡淡的看了一两眼,:“一了百了杀了尸傀,吕夕的血喂得够多了,吕夕可能会比尸傀先死。”
他话完,吕夕转头冰冷凶狠的盯了他一眼,因罗手起起刀落,原本是精准无比的对着聊清的灵台,但是就是这一瞬间,吕夕扑过去抱住了聊清的脑袋,挡住了这一击。
孩立马喊道:“快!快看看吕夕有没有事!”
因罗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击用了八成力道。”
言外之意是吕夕会死。
孩一边骂一边去看吕夕:“你就不能先把人拎开吗!吕夕都为了这尸傀不要命了,能不去挡吗!”
孩翻开吕夕的身体,见他双目紧闭,嘴角一丝鲜血,他用手探了探吕夕的鼻息。
突然间,吕夕双目睁开,孩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胸口就被吕夕的手刺了个对穿窟窿。
孩惊讶的看着他,因罗赶紧把孩抱开,然后施法给他疗伤。
孩不管伤口如何,只焦急大喊:“快!快点把他带走!来不及了,快!”
因罗不明所以,只见吕夕的口袋里啪嗒一声掉出了一个人偶。
是那日吕夕乔迁喜酒时孔宣送的份子钱,像个粗劣的手办,孔宣的模样。
那人偶浑身冒着黑烟,后心受了一击,正是吕夕被因罗攻击的位置。
“晚了。”
黑暗中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突然间虚空中亮起一簇火光,映照出一张俊美冰冷的脸。
他手里一把五色摇扇,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吕夕的身前。
孩退后两步,略显惊讶:“孔…….宣!”
………..
吕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孔宣!你有没有办法、有什么办法,快点救救我师哥!”
孔宣转身看了看情况,撩吕夕浑身狼狈,脏兮兮的脸色、手上、衣服上、甚至是地上都是血,他手腕的伤口不管不顾,大量的鲜血不断流出,他已经不能喂聊清血了,因为聊清已经到了吃不进的程度。
孔宣垂眸看着他,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吕夕恍恍惚惚听见——
“乖孩子,安心睡吧,我来帮你………”
然后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