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朗：你故意的？

    庄临：学长指的是什么事呢？

    庄临最后还在装傻。

    还能是指什么事呢？

    庄临铁定是收买了邢璐让她帮忙诱导艾朗发微博, 又在进站前让艾朗看到庄临的特别关注，高铁上信号极差, 艾朗苦于一个多时没网，搜不出庄临的微博号，又发不出任何消息——庄临故意在分开前抛了块鱼饵给艾朗, 勾得他好奇心活蹦乱跳, 钻心挠肺的痒。原本出游的目的是为了暂时搁下庄临，结果他在旅行途中却时刻惦记着庄临。

    庄临的微博ID是ZlNGGGGG, 艾朗一个不漏地把五个G齐了, 在搜索出来的用户列表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庄临，这加剧了艾朗的烦躁, 却也催生出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艾朗像是赌气一样不直接去问庄临, 直到旅游的第三天, 艾朗像是完成解密任务一样猜出了庄临的ID名——ZINGGGGG的名字被别人占用, 但艾朗确信自己当天没有记错名字。

    他尝试着把大写的I换成L的写体，重新搜索，果然就找到庄临的账号。

    这个毫无意义的曲折过程还让艾朗生出满足感。

    艾朗点进庄临的微博，微博里很空，四五年内发了七八条微博, 其中还包括两条一年前会员升级自动通知的微博。

    也正因为他的微博里空空如也, 所以艾朗一眼就在他的主页里看到他半年前点赞的消息——他7-11赞过的微博(10)

    庄临点赞的那条微博就是艾朗发的, 并且一开他赞过的微博, 显示他在7-11之前赞过的微博清一色全都是艾朗。

    其中包括艾朗删剩为数不多的自拍, 包括艾朗对直男仇gay群体的回击，包括艾朗强调要和直男划清楚河汉界的宣言，也包括艾朗曾经宣之于口的感情宣言——

    比如，粉丝问及艾朗仍单身的原因，他是这么回答的：“我不享受恋爱，我更享受追求别人并把人追到手的过程。如果对方从不拒绝到主动亲近我，那我就会抽身离开了，因为已经没意思了。”

    艾朗对外经营的一直都是浪荡不羁，花心随性，约炮行程排到明年年底的高玩形象，有这种单身宣言也不足为奇。

    但是……

    艾朗半夜三更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尴尬地蜷缩成一团。

    这是狗屁中二宣言！！

    他当初退博的时候为什么不清空微博再走！！

    艾朗的崩溃持续到凌。

    隔壁床的马翩睡得很香。

    结合庄临把艾朗微博里的各种发言，全都扫过一遍的前提，艾朗重新正视庄临给他发的私信内容。

    201X-7-16，庄临问他：“不再上线了吗？”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在结束暑假车展之后。

    201X-11-24，庄临：“还有人在等你上线。”

    当天是摄影中心的婚纱照拍摄，艾朗还记得当天负责他的妆发的化妆师姐姐跟他聊起过类似的话题，姐姐得知艾朗也曾因键盘侠而退博求清净之后，心疼地对他：“你的粉丝们一定都很想你……”

    所以，庄临认识他之前，已经通过社交媒体了解到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所以，庄临认识他之后，都是怎么看待他的？是觉得他着立牌坊的旗号当婊/子？还是觉得他崩人设？

    艾朗脑壳很疼。

    这趟散心之旅，也越散越忧心。

    31号，艾朗三人回到国在酒店落脚，次日就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当晚三人聚在邢璐房间里，分完旅行的战利品，三人临别前还开了个面膜趴，在邢璐房里躺得横七竖八。

    邢璐划拉手机，因敷着面膜，话的口型幅度受限，她口型话的声音都矫情了不少，：“艾朗呀，你的人是躺在我床上了，但你这魂儿都没带上飞机呢吧，全程玩得心不在焉的。”

    夜色渐浓，房间里点着香薰，气氛正好，邢璐的情感课堂不会迟到。

    艾朗哼唧了一声，卡活着。

    马翩声插了一句话，道：“出发那天，庄临托邢璐帮忙，劝你发条微博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因为我和邢璐考虑到他的请求应该不会损害到你的丝毫利益，所以我也没……”

    邢璐伸出手压着唇角的面膜，掩住内心的尴尬道：“咳，你偶尔也相信一下庄临吧，就当赌一把，大不了赚到个失恋喝酒的理由。你拒绝了所有能够受到伤害的可能，却也将被爱的机会挡在门外。感情本就是缘分加感性的混合体，太理性的人，可是与浪漫和感动无缘的哦。”

    邢璐开起情感课堂来，就跟微博上的情感博主一个样，特指那一类全是假粉的垃圾营销号。

    邢璐感慨道：“你和骗骗，你们两个的性子如果能中和一点就好了。唉，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像骗骗一样盲目相信渣男——当然我没有诅咒你跟他一样成为渣男收割机。只是有时候不要太注重结果反而会有意外收获，未来还没来，开心一天就赚一天。”

    艾朗：“？？”

    像马翩一样？把渣男圈当成狩猎场？当一个收渣男人头跟割草一样轻而易举的高级玩家吗？

    艾朗明白了，邢璐至今还被马翩蒙在鼓里。她这两个gay蜜也的确不省心，他是看起来像王者的青铜，马翩是看起来像青铜的王者。

    被邢璐点名的马翩轻咳一声，声音软绵绵地接过话道：“我也觉得庄临对你很上心，如果你还喜欢他，可以尝试相信他。放开一点，相信他不代表把自己赔进去。”

    马翩最后一句话得很隐晦，按照艾朗对马翩一丁点了解，后面大概还有诸如睚眦必报千百倍偿还的话吧。

    次日。

    艾朗飞机落地，又车坐了一个多两个时才回到家。他的家在一个镇上，住的是三层楼的自建房，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拖得嘎吱嘎吱响，他半张脸裹在围脖里，站在自家门口，迟疑了一下，收敛起眼底的不知所措和慌张，撑起笑容来，这才上前一步，朱红色的大门关得严实，艾朗推着门，没推动，他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也没有人应。

    艾朗以前跟家人关系好，但是自从他在高考毕业之后跟家里出了柜，与爸妈的关系就越发紧张，大学在外地，平时家里没给他过一通电话，他电话回家也没能聊上几句。

    艾朗的大学上了一年半，跟家里的电话少了，节假日也没回家，只在寒假回家过年住上几天，但只那几天，却也受尽冷落。上一个暑假他留在C市兼职赚生活费，家里也没有过电话去关心他的情况。

    艾朗之所以不电话就直接回来，是因为艾妈妈全职在家，他也没多想就直接拉着行李箱回来了，没想扑了空。艾朗给他妈妈了电话，但是没人接听，他犹豫着输入爸爸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拨出去。

    艾朗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坐下，屁股隔着裤子，还是被冷冰冰的大理石门槛冻了一下。他开WIFI设置，却发现太久没回来，连家里的WIFI自动连接也都连不上了。

    镇刚下过雨，街道上的水泥地上偶有一滩积水，车轱辘轧过去，水珠子被车轮子带动惯性向后飞溅起来。

    艾朗听到车铃叮铃铃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同住一条街上的大爷骑着自行车载着孙儿刚回来，大爷听到艾朗的问好，一瞅见他，乐呵呵地问道：“诶——艾朗啊，放假回家啦？我刚遇见你妈在街口买菜呢。”

    艾朗应了声诶，大爷叮铃铃地着车铃逗自己的孙儿，车子骑远，车铃叮铃还遥遥传了过来。

    艾朗再多坐了一会儿，就看见一辆电动停在他面前。

    艾朗抬起头，和那妇女惊讶的目光撞个正着。只见她用黑色的橡皮圈松松散散地系着头发，头发浓密乌黑，疏于保养的容貌已半老，却依稀可见她年轻时清丽的俏模样，和面前的艾朗也有六七分相像。

    “妈。”

    艾朗这一声称呼才把女人的魂儿从惊讶中招回神，她看着将近一年不见的儿子，儿子大冬天坐在砌着大理石的门槛上，抬起头对她：“我好冷啊。”

    他笑着，嗓音带着淡淡的撒娇。

    女人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她别过脸去，把电动停好，默默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艾朗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仰着脸儿，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又喊了一声：“妈。”

    女人将钥匙插进门眼儿的手抖了下，她没有低头，也没有答应，但是垂在身侧的手一碰到艾朗冻得冰冷的手，就下意识的，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