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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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麒粲然一笑,伏在他肩上,直至鼎月宫前,匈楚将他放下来,“我就在外面守着,放心。”

    少年侧头看着他,“几时找到蓝玉的?”

    匈楚:“……”

    “让你去给城外的兽群投毒,二话不就应下了,我猜你一定找到了蓝玉。”

    匈楚惊叹无比,“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好好干!”姬麒一拳砸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立了大功,重重有赏。”

    匈楚哭笑不得,看着他转身走远。

    姬麒用力揉了揉脸,酒气上涌,脸颊发热,眼里好像含着水,莹莹水光映着星辰明月,动人无比。

    凤启歌听到来报,宫人领着摄政王进来,姬麒一个踉跄,险些将青鸟的花架推倒。

    凤启歌定定地看着他,“喝醉了?”

    “没有。”姬麒坐下来,与他四目相对,“陛下喊我来,所为何事?”

    凤启歌笑了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喝点,醒醒酒。”

    “不,”姬麒怒道,“匈楚给我醒酒。”

    “……酒后乱性,可不好。”凤启歌以手支颐,看着他道,“许久没有见你这样过,今晚国丈去廖化宫赴宴,聊得如何,算怎么对付孤?”

    姬麒片刻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凤启歌畏冷,鼎月宫里直到现在还点着暖炉,热气蒸腾,出了一身汗,不舒服的很,“陛下这是何意。”

    “你当孤真的不问世事?”凤启歌起身踱步,轻轻抚摸青鸟羽毛,“孤猜你今晚一定心情不错,所以唤你来,要摄政王实现一个承诺。”

    “孤登上魔帝之位那日,摄政王亲口应承,要复活青鸟。”凤启歌转身看着他,“摄政王不会忘了吧。”

    “现在?”姬麒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凤启歌冷笑道,“现在不行?摄政王与国丈一番言谈,想来累的很了?”

    “陛下冷言冷语,姬麒惶恐。”少年稍稍清醒了些,花架上,青鸟安静地躺着,一只眼紧闭,一只眼空洞地望着他。

    凤启歌立在烛光下,双手握拳,沉默地看着青鸟,一言不发。

    他在紧张,姬麒心道,他想做什么。

    迟疑片刻,终归走到青鸟身前,一手覆上青鸟身体,“那日惊觉陛下与九尊合谋,想要在封帝大典上除掉姬麒,一时心急,对陛下许下这样的承诺,也曾告诉陛下,我只能活他生息,青鸟魂魄已赴冥洲,人间有话,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今隔了这么久,冥洲怕已过了几百年轮回,青鸟若是已入轮回,一切都是白费。”

    “……”凤启歌沉默许久,笑道,“没事,剩下的事,都归天命吧。”

    姬麒不再劝,尸山血海的力量澎湃汹涌,灌入青鸟冰冷的血脉与皮肉,瞬息之间,那一身天青羽毛重现光彩,等血海之力周游全身,青鸟胸膛微微起伏,有了呼吸之声。

    凤启歌眼底通红,紧紧闭上眼睛。

    “余下的事,都归天命吧。”姬麒脸色苍白,深深吸了口气。

    “摄政王身负尸山血海之力,舍了什么做交换。”凤启歌忽然问道。

    姬麒不话,一刹那间,凤启歌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一片哀伤。

    “娘亲已经去了,我在这世上,唯有陛下一个亲人,无论舍了什么做交换,答应舅舅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就是你当初不肯杀孤夺位的原因。”凤启歌凄凉地笑了笑,“孤也知道,这世上,唯有摄政王一个亲人了,那么鸾鸾,如今的你,还会告诉孤,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你对帝位,绝无半分觊觎之心么?”

    姬麒静静地给他行礼,“没有别的事,陛下便早些歇息吧。”

    相对无言,凤启歌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姬麒转身要走,却被凤启歌喊住,“孤最后告诉你,心魔后。”

    “多谢,舅舅。”

    身后凤启歌长叹一声,目送他走出宫门。

    匈楚等了许久,远远看到他便迎上去,“怎么样?凤帝为难你了吗?”

    “没有,只是让我救活青鸟,还……要心魔后。”

    匈楚如释重负,将外衫给他披上,“那就好,咱们回去休息,出了汗心着凉。”

    “哦。”

    于是匈楚背着他,沿着长长地石路走回去,夜色深浓,姬麒昏昏欲睡,匈楚便哼着曲,哄他入睡。

    “我要酒后乱性……”姬麒迷迷糊糊地咬着他耳朵,嘟嘟囔囔地了些话,匈楚听得好笑,转头一看,已经睡着了。

    一月之后,定西出了瘟疫。

    捕获的魔兽尸体囤积太久,不知何时便开始发臭,蝇虫满天,瘟疫势如破竹,半月之内整座城已经不见活人,活下来的人成了流民,成群结队地赶往凤城。

    “不能让他们进来!”姬麒托人给睚眦侯送信,长长一封折子,将一切厉害得清清楚楚,“封锁城门,凤城可以给他们送药,送粮食,觉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凤城!”

    睚眦侯已经焦头烂额,怒道,“一城百姓!摄政王算见死不救吗!”

    姬麒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定西一旦灭城,包围着凤城的三城便有了一道缺口,胜算也更。

    睚眦侯看下去。

    “定西只是一座城,国丈莫要忘了,您的根基,在凤城,魔界大半数大魔都在这里,凤城在,万事俱在,凤城毁了,大正就亡了。”

    睚眦侯看着折子,无法反驳,气地浑身发颤,“摄政王得轻巧,定西足有二十万百姓!流民就在城外,凤城城门紧闭,流民**,又该如何?”

    折子上写得清清楚楚,睚眦侯只觉摄政王仿佛就坐在他面前,含笑道:“城墙上都是守卫凤城的将士,流民若敢**,便尽数杀了!头颅挂在城门上,杀一儆百!”

    “摄政王狠厉。”睚眦侯本想出言嘲讽,一时竟然想不出别的办法。

    廖化宫,姬麒听着夜枭回报,眼中杀气四溢,“这二十万人,都是他的陪葬!”

    带着瘟疫的流民就堵在城外,凤城人人自危,凤帝亲自下旨,逐日减少投给流民的粮食,几日之后,开始有人向河焦方向走去。

    河焦,直节,两座城不比凤城固若金汤,城主为保住本城百姓,不得已与流民征战厮杀,瘟疫若传进河焦与直节,睚眦侯最后的底气,也便一哄而散。

    最终,睚眦侯亲自向凤帝请求,令摄政王带兵,在城郊荒野,将流民尽数杀掉。

    凤启歌看戏般拟了诏书,然则——自半月前睚眦侯赴宴廖化宫,摄政王醉酒着风,一病不起,贵族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流传出摄政王不知节制,与侍卫匈楚在月夜花下中如何如何的混事。

    “喏,摄政王自体弱,孤也无法了。”凤启歌摊手,“驩兜军,庭尉司,禁军,国丈随意挑几个将领去吧。”

    睚眦侯与摄政王地位相当,不能强行喝令摄政王出兵,几次前往廖化宫,摄政王脸色苍白,重病不起,终日依靠在那兽奴怀中,睚眦侯简直束手无策,几次进宫,姬麒含糊其辞,简直是耍起了赖皮,拖了几日,睚眦侯最先急了起来。

    而姬麒实在是没什么好惦记的,流民不杀,瘟疫传至其余两城,对他而言,简直喜闻乐见,毁的是睚眦侯的力量,若是出兵剿杀流民,必然受人非议,名声败坏。

    摄政王心眼多得很——然而这个时候,睚眦侯千万算计,没有算到摄政王已经开始将他的羽翼一步步铲除,甚至对摄政王的病也没有多做怀疑。

    瘟疫来的猝不及防,睚眦侯怨天尤人,天要亡我,骂尽天灾,没料到——这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