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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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欢和余海跃了一架。

    得十分痛快。

    一直到管家闻声赶来,两人才被拉开。

    站在试衣镜前, 秦欢一边给自己的脸上药, 一边骂道:“靠,余海跃你得够狠的, 毁容了!”

    余海跃站在他旁边,脸上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他正把药膏往淤青上按, 疼得“嘶”了一声,然后:“妈的,你难道不狠?你绝对嫉妒老子比你帅。”

    秦欢眉毛一挑,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想再一次?”

    余海跃挽袖子, “来就来……”

    第二次架没有成,秦欢和余海跃互相对峙了半天, 最终被对方狼狈不已的模样逗笑了——他们面前巨大的落地镜将他们此时的模样照的完全——都是鼻青脸肿, 谁也没多占点便宜。

    时间仿佛倒流,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

    那个时候, 他们也是像今天这样了一架, 最后坐在水泥地上都使不出力气。

    秦欢走到沙发坐下,“一吧,高一那年你发生了什么?”

    余海跃又走到吧台后去调酒, 听完后问:“怎么,是突然觉得我这个朋友很不错,想挽回了?”

    “你想多了, 我们依旧三观不合。”秦欢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一夕大变,前后性格差距这么大,大概是有隐情的,就顺口问一问你,爱不随便你。”

    大概是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架让余海跃也回忆起了和秦欢成为朋友的那段时光,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了。

    故事完,他手里的酒也正好调完了。

    端着酒再次在秦欢对面坐下,余海跃翘起了脚,“不用可怜我,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眼神,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没人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玩得很尽兴。”

    秦欢摇头,“我不觉得你可怜,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千千万,你有一个有权的爹,你怎么玩人家都要敬你一丈,不敢得罪你,你还有一个有钱的爷爷,一出手就是一座图书馆和教学楼,校长也顺着你,让你在学校来去自如,跟玩一样……最后一点,你的家人至少都还健在。”

    余海跃似笑非笑,“你拿我和萧默比?”

    秦欢:“我是拿你和孤儿比,拿你和吃不好穿不暖的人比,拿你和那些真正可怜的人比。”

    余海跃笑了起来,他鼓鼓掌:“对,就是这个理,所以那些个天天觉得我很可怜,同情我的人啊……脑子可能是被驴踢了,果然还是你和姜航能理解我。你真的不考虑重新和我当朋友?”

    “如果你能改掉那种毁三观的玩法,或许还能考虑。”秦欢,“我是警察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的正义的血,看不惯那样的事,你在我面前玩成那样,我只会想给你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余海跃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秦欢你是来搞笑的吗?!”

    他笑得停不下,手里的酒差点给洒了。

    秦欢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等余海跃笑够了,才开口:“关于姜航,我再一点,在他的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即便你喜欢他,也想真心对他,可依旧配不上他。”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余海跃,一字一句地重复:“你配不上他,懂吗?他值得更好的。”

    余海跃并没有生气,他也望着秦欢,“所以?你想阻止?你觉得你能阻止?”

    秦欢:“我确实想阻止,但之前和姜航聊天的时候,姜航他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该怎么做,让我不要担心,也不要管,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我暂时持保留意见,不会再管。”

    “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记得,不要让他受到伤害——不论是来自你或者其他人。请保护好他。”

    —

    下午三点多,萧默睡醒了。

    大雨一点多就停了,这会儿还出了太阳。

    阳光下,远处的山间雾气萦绕,还爬上了一条淡淡的彩虹,远远望去,犹如仙境。

    上午了退烧针,这会儿萧默的高烧已经降下来了,但没有一下子退干净,还有些低烧,而且高烧后遗症,双脚酸软,没什么力气,反胃恶心。

    秦欢坐在旁边,一看到萧默醒了,立刻就凑了上去。

    “默默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好一些了。”萧默又看到秦欢鼻青脸肿的样子,问他,“你的脸……怎么了?”

    “刚才和余海跃了一架。”

    “架?”

    “对。”握着萧默的手,秦欢在床边坐下,望着萧默的目光十分柔和,“你别担心,他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们半斤八两,谁也没赢对方多一点。”

    “我你的脸呢?明明就是我赢了。”余海跃领着一位女佣走了进来,她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青菜粥。

    余海跃对萧默:“你看看我脸上的伤,再看看秦欢的,是不是我更轻一点?”

    秦欢甩了他一个白眼,“有本事把上衣脱了,看看谁严重?”

    断他们无聊的对话,萧默:“我想坐起来。”

    话落,他就抓着秦欢的手,借了力缓缓坐了起来。

    见状,秦欢连忙扶着他,又往他腰的位置放了个枕头,让他能舒服一点。

    没再继续“谁对方比较多”这个话题,余海跃在沙发坐下,示意女佣把粥端过去,“吃点东西吧,完了你还要吃药,我通知医生了,他待会儿会再来一趟。”

    萧默看了眼余海跃,声音还透着虚弱,“谢谢。”

    余海跃摆摆手。

    秦欢向女佣道了谢,拿起放在床头的青菜粥,舀起一勺,用唇瓣试了试温度后,才喂给萧默。

    “啊,张嘴。”

    “……”

    萧默苍白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无语。

    余海跃又笑了起来,他忍不住:“你是把萧默当成两三岁孩吗?还‘啊张嘴’,噗……”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秦欢:“……”

    萧默忽然动了,他低头就着秦欢的手把粥吃了进去,然后抬眸望向秦欢,“啊”地张开嘴。

    秦欢笑了,他立刻高高兴兴地又舀起了一勺青菜粥喂给萧默。

    然后这下轮到余海跃:“……”

    嗤,狗粮!

    一碗青菜粥下肚,萧默精神了一点点,他望了眼外头的天色,轻声问:“现在几点了?”

    秦欢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三点四十五了。”

    萧默脸色变了变,忙到处找手机。

    “不着急,默默。”秦欢按住他的手,告诉他,“你睡着以后我找老蔡要了你姑姑的号码,已经告诉她你生病了,现在在同学家里休息,她本来是要马上过来的,但又接了电话有一个临时重要会议要开,就拜托我先照顾你,等她会议开完,就会赶过来。”

    他又端起床头的一杯温水和药,“所以你别担心,先把药吃了,然后再休息一下。”

    萧默这才应了一声,接过药吃下。

    又过了几分钟,医生过来了。

    他替萧默再量了一次体温,“37.8,还有点低烧,退烧药不用吃了,但你的炎症没消,消炎药还要继续吃。”

    或许是萧默的年纪和医生孩子的年纪差不多大,他收起体温计后,又啰嗦了几句:“你身体的状况不算好,不仅营养不良,睡眠也不够……

    你晚上一般几点睡?不要太晚,睡眠不足会让身体的抵抗力下降,抵抗力差了就更容易生病,恶性循环……还有身体的营养要跟得上,我看你这么瘦,还是要多吃点,健康最重要。”

    萧默向医生道了谢,“我知道了,谢谢您。”

    医生匆匆来又匆匆走,等他离开了,萧默就准备下床。

    秦欢立刻扶着他,“怎么下来了,是要上厕所吗?”

    “不是,我要回一趟墓园。”萧默压低声音,“今天早上那个人……我想去保卫室问问。”

    余海跃的视线从手机离开,他只听了前面一句话,“你还要回去南山墓园?”

    萧默点头,“早上我到的时候雨突然下得很大,还没来得及祭拜他们。”

    余海跃想了想,:“那行,我让人开车送你们过去,我还要去看我爷爷,就不送你们了。”

    萧默拒绝:“不用送,我们自己可以……”

    “这里是别墅区,最近的公交站要走二十分钟。”余海跃断萧默的话,抱着手臂看他,“先不你们俩认不认识路,就你现在的情况,能走得动?”

    秦欢抓着萧默的手,对他摇摇头,接着又对余海跃:“那就麻烦你了。”

    余海跃这才满意了,他站了起来,“ok,我现在去叫人备车。”

    —

    重新回到墓园,这里依旧冷静。

    秦欢半扶半抱着萧默,带着他朝门口的保卫室走去。

    保卫室里坐着一个老头,正翘着脚听戏,还跟着轻哼。

    看见站在门口的秦欢和萧默,他怔了下,随后暂停了电视,问:“有什么事?”

    秦欢让萧默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下,接着走进老头,嘴角勾起一抹礼貌地微笑,嘴巴很甜,“爷爷您好,我的这位朋友早上在墓园里落下了一样很贵重的东西,刚回去拿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想请问您,今天一共有多少人来过墓园,您还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吗?”

    他加重语气又:“我朋友丢的东西真的很重要,能拜托您帮忙回忆一下吗?”

    秦欢一声“爷爷”让老头表情软化不少,再加上萧默其实经常来祭拜萧父萧母,老头记得他,就没有怀疑,“那我给你想想啊。”

    “谢谢您。”秦欢又翻出了一包刚找余海跃借的软中华,从里头取了一支烟递给老头。

    老头脸上多了些笑容,他接过烟:“今天下雨,来的不多,一共就七八个人吧,但是长相嘛,不好意思,雨太大了,我还真没怎么看清。”

    秦欢迟疑了一下,问:“那您记得有什么比较可疑的人吗?比如戴口罩帽子之类的。”

    老头点了烟抽了一口,忽然一拍大腿,“对了,还真有一个。”

    “大概是早上七点多吧,有一个男人提着一袋水果,抱着一束花进了墓园,那会儿我在巡逻,迎面看见了他……我记起来了,他就是往这位朋友常常拜祭的位置走去的。那人戴着口罩,长相没太看清,不过他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额头有一条疤。”老头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距离,“大概这么长,两三公分吧,其他就没有了。”

    老头喝了口水,盯着萧默看了会儿突然:“不对啊,你早上比他还晚到,那拿你东西的人不可能是他,你到的时候他刚走,你应该记得,你们还在门口碰见了。”

    秦欢把手里一包软中华都塞进了老头手里,“都给您,谢谢您帮忙回忆了,不过既然您都不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那我们也没办法了,东西或许掉在别的地方了吧,我们再回去找找。”

    他完,就扶起萧默,出了保卫室大门。

    走到墓园门口,秦欢:“那人抱着花,还买了水果,你花很新鲜,保安他七点多就来了,那就只能在附近买的,其他地方这个时间花店都没开门。”

    他拉着萧默往外走,“我们去附近的花店问问,应该有店家知道他。”

    距离墓园不远有了三家花店,也有一些水果和香烛店。

    “我们分开问比较省时间,他们快关门了。”秦欢看着萧默,担心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这些店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开门,晚上五六点就关门,因为大晚上,墓园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萧默颔首,“可以。”

    一共七八家店铺,不算很多,秦欢和萧默很快就问完集合了。

    秦欢:“有一个老板见过那个人,他的形容和保安差不多,不过多了一点,他那人的声音挺年轻,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掌心粗糙,皮肤较黑,可能是做苦力活的。”

    萧默:“花店老板娘告诉我,那人习惯用左手,很可能是左撇子。”

    萧默虽然还在病着,脸色不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然而他却笑得很开心,眼睛非常亮,“有了这些线索,就可以找人了……”

    他握着拳头,“一定,一定会找到他的。”

    秦欢摸了摸他的头,又轻轻抱了抱他,“嗯,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