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霍砚执心底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心跳瞬间加速到了嗓子眼。
他把头又低了下去了一点,努力缩着自己的存在感。
只听头顶那人轻笑一声。
他的声音透着麦克风传出来,带了点平时没有的磁性和低沉, 趣道:“这是从哪儿逃票进来的假粉吗, 他好像不想看到我。”
周围一片哄笑, 还有不少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朝霍砚执这边瞪过来。
真是太气人了,和偶像互动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求都求不来, 这人居然还不想要!
就连顾途也略带羡慕地推了一下霍砚执, 在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后又忍不住有些好笑地道:“阿执, 你是不是被意外惊喜砸昏头啦, 快回神, 你、被、抽、中、了!”
她怕霍砚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不见,用上了一点音量, 临近几排都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
离第一排只有一米远的盛齐自然也不例外。
他听见兔耳朵帽对那位男粉的称呼后,愣了几秒,眼眸微微眯起,盯着霍砚执那个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 霍砚执只好硬着头皮站起。
好在他全身上下被捂得严严实实,大家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甚至只能通过发型和穿着来分辨出他的性别。
他们的座位离舞台不过一米的距离,霍砚执却觉得自己走得格外艰辛。
等到了盛齐面前的时候, 他已是满手的汗。
霍砚执低头回避盛齐的视线,攥紧自己的手站在一边,和盛齐共同接受着全场目光的注视。
起来这还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两人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
虽然是在其中一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台下的粉丝们都不知道台上站着的这位其实就是他们哥哥的法定伴侣, 还乐呵呵地在下面趣道。
“噗,这个男粉怎么回事啊,弱弱地站在哥哥旁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娇羞啊!”
“我以为我戴着口罩来看演唱会已经是够不想在镜头前露脸了,没想到还有个比我更镜头恐惧症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期待起来了接下来的互动环节,平时这个环节都是我最恰柠檬的时候,没想到这场我居然一点都没有那种感觉!”
……
他们其中有些人买的是前排座位,音量也不,霍砚执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议论的内容。
他额头微微冒汗,余光又瞄到了盛齐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太刺激了。
他现在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旁边是盛齐,下面是粉丝,必须要起万分的精神,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霍砚执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判断“被大家发现霍砚执出现在盛齐演唱会上”和“被盛齐发现自己居然偷偷来看他演唱会了”这两个结果到底哪个更难处理一点,只想赶紧结束这令人煎熬的互动环节。
主持人看见霍砚执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也是一愣。
不过在这种演唱会上,观众都有权利维护自己的肖像权,所以他也没提让霍砚执摘口罩的事情,而是把话筒举到霍砚执口罩底下,笑着问道:“恭喜这位被选中的幸运观众。在互动环节开始前,能不能先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听到这个问题盛齐突然来了点兴致,直接转过身来正对着霍砚执,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连台下对这个环节本来不太感兴趣的粉丝们,也因为霍砚执的怪异举止抬起了头,略带好奇地量着他。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霍砚执的回答。
在全场的注视下,霍砚执手心的汗越来越多,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指了指嗓子的位置,又轻轻咳嗽了几声,像是在示意自己不能话。
看见他的动作,主持人为难地道:“是生病了不方便话吗?”
霍砚执点头。
“那非常抱歉……齐哥你看要不要换个幸运观众?”主持人对着台卡确认了一遍游戏流程,给大家解释道,“我们这次准备的互动环节是你画我猜,如果他不能话的话,可能会有点不方便。”
霍砚执没想到还能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馅饼,眼睛不自觉微微瞪大,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
谁知,一旁的盛齐却好似盯上了他一般:“换人对这位被抽中的粉丝来不公平。如果不能话就写字吧,我来画画。”
主持人没想到盛齐会对这个随便抽中的观众这么执着,眼底一闪而过一丝尴尬。
不过他怎么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主持人,临场应变能力极强,马上就笑着圆场道:“还是我们齐哥想得周到,为粉丝考虑,真的是太贴心了,我都有点想加入咱们旗帜大军了。”
底下一片笑声,应和道:“那是,我们齐哥就是这么宠粉!”
“齐哥我爱你!!!”
“啊啊啊好想魂穿台上那个哥哥。”
霍砚执:“……”
他愣了几秒,感觉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他甚至很想告诉盛齐,没事就换人吧,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公平……
可惜盛齐根本听不到他的心声。
你画我猜这个环节是早就设定好的,还不等霍砚执想出新的对策,道具已经被抬了上来。
一块偌大的板子、展示题目的卡片,有序地放在霍砚执背后。
然后又有人给霍砚执塞了一套马克笔和白板,给他等下答题用。
霍砚执没想到自己千躲万躲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只好认命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道具,想着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
其实卡片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了,但是盛齐突然找来工作人员耳语几句,让他们临时印了几张新的卡片换了上来。
台下的粉丝看见自家哥哥一副要开始使坏的样子,都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帮忙作弊,好不让霍砚执发现后面的异常。
背对着答题卡的霍砚执对此一无所知。
游戏开始。
第一个题目是盛齐的月亮袖扣。
这是他常戴在身上的东西,就连许多刚入坑几个月的粉丝都能一眼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盛齐在画架旁坐了下来,脱下红色西装外套,露出一身洁白的衬衫,动作懒散地挽起衬衫袖子。
他举起画笔,专心地画起来。
舞台上方的灯光在他俊美无瑕的脸蛋上,配着身后的画板,特别像一位不问世事、只钻研艺术的画家。
霍砚执坐在盛齐对面,只能看见他的画板和修长的背影。
刚才有工作人员来试探着问他要不要摘下墨镜,这样更方便看一些,他用左手试验了一次,写下了“肖像权”三个字。
这几个字完全不像他平时的笔迹,就算是实验室常见他字迹的人估计也认不出来这是他写的字。
霍砚执这才松了口气,左手攥着笔,透着黑乎乎的墨镜,眯着眼看盛齐画的东西。
几乎是在盛齐刚画完月亮的形状后,霍砚执就猜到了答案,但他犹豫了几秒,故意慢吞吞地写下正确答案。
盛齐对着霍砚执笑道:“至少猜得出来是什么,看样子不是假粉。”
全场大笑。
接下来答题卡切换,盛齐又陆续画了几个物品,都是他平时出席官方活动会佩戴的一些东西,还有以前在限定男团出过的几张专辑主题画,只要是盛齐的粉丝基本上都能够迅速猜出答案。
霍砚执又放松了一点,全程表现地就像一个普通粉丝一样,速度不快也不慢。
他暗暗数着自己猜过的题目,期待着这个环节快点结束。
上天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听到他的心声,第五个题目的时候,盛齐突然画风一转,画了一个桶形状的物品。
台下一片沉默,完全猜不到盛齐画得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既然是哥哥画出来的桶,那肯定不会是普通的桶!
会是练舞蹈时新出的某种工具?
还是哪个游戏新出的独特模式?
在底下想破头的他们,怎么也不会猜到,他们心中的完美男神、时尚界的王子——
刚刚画的居然是一个泡脚桶。
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沉默了。
从盛齐刚刚画出那个桶的轮廓开始,霍砚执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直到看见盛齐把一整个泡脚桶都画完。
盛齐的画工很好,不管是泡脚桶上的加热开关,还是桶边缘的雕花,他全都一个不漏地画了出来。
所以霍砚执也能在一瞬间分辨出,盛齐画的泡脚桶正是自己家摆着那个。
盛齐在试探他。
这个认知让霍砚执背脊一僵。
他拿着笔转了转,表情迷茫,完全不知道怎么下笔。
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工作人员设定的答题时间结束,他手上的答题板还是一片空白。
霍砚执最后把那张空白的纸交了上去。
在看到答案果然是泡脚桶后,霍砚执心底咯噔一下,有些庆幸刚才没有手快写下这个答案,而是装成了不知情的粉丝。
台下一阵沸腾,完全没有想到盛齐会画一个泡脚桶出来。
前面的题目都是能和盛齐紧紧挨边的,现在突然把一个泡脚桶放在一群时尚单品里面,真是怎么看怎么突兀。
盛齐微笑着看着霍砚执的方向,眸光意味不明,对于粉丝的提问声没有做任何回应。
互动环节也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最后一题答错了,但是好在霍砚执前面所有的答题卡都猜对了,还是成功拿到了纪念礼物——
盛齐签名版同款卫衣。
这要是在平时,收到一份这样的礼物,霍砚执肯定会特别开心。但是现在……霍砚执完全不敢再看盛齐的表情,抱着卫衣下了台。
他有些脱力地坐在座位上,神情恍惚,并没有因为互动环节结束就放松下来。
盛齐最后那个答题卡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巧合?
工作人员给了泡脚桶这种题目,然后盛齐也只见过霍砚执家里的泡脚桶,自然下笔的时候就画了出来。
这样解释的话其实得通。
霍砚执根本不敢去想另外一个选项——
盛齐刚才在试探是不是自己,所以临时叫人改了题目。
他正这样想着,顾途已经凑过来八卦道:“那个泡脚桶笑死我了,你猜不出也正常!我刚有注意到哥哥在游戏环节开始前叫工作人员过去了,我估计那个题目就是他故意使坏换的。然后前面那几个配饰什么的中规中矩的题目,大概就是工作人员想的了。”
霍砚执调相机的手一顿,没想到他一猜就猜中了最坏的预想,完全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霍砚执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应付式地匆匆拍了点照片。
他甚至能够注意到盛齐每次换到他这个方位时,都准确无误投射过来的视线。
盛齐他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认出自己来没?
这个问题深深地埋在了霍砚执心底。
演唱会结束后,本来顾途还想邀请霍砚执去吃个饭,但是看他一直一副走神的样子,便遗憾地道:“本来还想约你去吃个饭呢,但是感觉你的感冒还是很严重,注意力都没法好好集中了。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下次还有演唱会我再约你去吃饭哟。”
霍砚执漫不经心地回道:“嗯。”
顾途又叮嘱了一声:“相机卡给我吧。我让其他人去修图,然后早点发出去,让没能来现场的粉丝们也都看下今天帅气的哥哥。”
因为后援会有些姑娘修起图来喜欢无限瘦脸和美白,所以后援会的大部分图都是霍砚执以男性审美在修,极力给盛齐的精修图也呈现出一个自然的状态。
他想到曾经在后期组看到过的那些精修图,本来想婉拒,后来一想今天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再修图了,便回道:“那也行,留几张不急的给我,我明后天弄好再发出去吧。”
刚见完自己本命,顾途心情极好,笑眯眯地道:“嗯,好。那我先回家啦,有事你在星网上敲我。”
和顾途告别后,霍砚执又回机甲院待了一会儿,把今天穿的衣服锁进机甲院的更衣室里,换好平时的常服,这才磨磨唧唧回了家。
等他到家的时候,盛齐已经在客厅里游戏了。
卸下舞台上的一身闪耀装扮后,他穿着一身纯色家居服,头上随意地扎着一个啾啾,时不时喝一口可乐。
和刚才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勾走无数少女心魂的大明星比起来全身都是反差。
但却显得更为真实。
见霍砚执进来,他停下手里的游戏,但也并没转头看霍砚执,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在机甲院吗。”
霍砚执淡淡地道:“……嗯。”
盛齐“哦”了一声,又问道:“做了一整天实验?中途有出去过吗?”
霍砚执顿了顿,怕他真的去问骆光霁他们,想了个别的理由:“最近接了个孤儿院的项目,中途去了一趟那边做调研。”
盛齐终于转过身来看霍砚执:“哦。”
他的目光平静,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霍砚执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虚,快速换好鞋子,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房了。”
盛齐:“嗯。”
待他走后,盛齐面无表情地放下根本就没心思玩的游戏机,心底满是纠结。
每一次他怀疑霍砚执到底是不是自己粉丝的时候,都会被霍砚执这副冷淡的模样给又弄得退回去。
在这样的猜疑下,盛齐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每天停留在霍砚执身上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
以前吃早饭时,盛齐通常都是边吃边在星网上刷着粉丝的留言。
现在吃早饭时,他哪都不看,就专门盯着霍砚执。
这让霍砚执每天吃早饭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到科研院上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并且受他刺激,院里的人居然也开始跟着勤奋起来,再也不迟到早退。
霍博科研成就都这么高了,每天还这么努力,你们这些什么成就都没有的,还敢继续在被子上赖着?
霍博天生这么优秀的基因,每天还这么努力,你们这些天赋都比不过人家的,还敢继续提前下班回去玩?
总之,整个机甲科研院的科研气氛也莫名给带动了起来,大家都前所未有的努力。
盛齐应该怎么都想不到,他这随便的一个举动,居然能引起了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这天,霍砚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面前这张终于完工的图纸松了口气,难得的产生了一点成就感。
这张图纸实在太来之不易了。
如果不是恰好发现那个新材料,他估计自己的进度现在还会一直停滞不前。
把图纸的工序排好进度销项表后,霍砚执就登录了实验室的内部管理系统。
这是他们实验室自己研发的一个行政系统,用来处理平时的一些会议室申请、材料审批流程、项目立项等流程。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借用仪器的流程单,刚想发起流程,却发现最近一个月的仪器都被人提前申请走了。
霍砚执蹙着眉头,看着借用人底下写着的那几个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人都是平时和骆光霁走得特别近的人。
但做机甲毕竟和他平时在工作室做那些玩意不太一样,很多必要的工序都需要用到科研院的大型仪器。
而且这些大型仪器大都造价昂贵,获取不易,基本全是联邦仅此一台的存在。
这回根本没法再找什么替代品,只能干等着。
霍砚执把刚才拟定好的工序销项图又重新排了序,准备先去做一些不用到大型仪器的简单配件。
中途路过仪器室时,发现里面灯虽然亮着,却一直没有人在。
不过做这种东西耗心耗神,做到一半去吃个饭也是经常有的事情,霍砚执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自顾自地进了隔壁的实验室,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配件都做了出来。
霍砚执手法娴熟,脑速又快,制作速度把一旁一些想偷师的师兄师姐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经常是还没有看清他的具体操作步骤,一个配件就已经做好了。
众人被这一波击给弄得失了围观的兴致,三三两两地回去做自己的实验了。
等霍砚执基本上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离下班时间过去了好久,他环视一圈,发现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霍砚执把做好的配件一一锁起来,然后也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这一次路过仪器室的时候,里面依旧是灯开着,但是却没有人在的情况。
霍砚执皱了皱眉。
不过他今天完美错开了下班高峰期,所以回家的路上一点也不堵,一路畅通地到了家。
到家后,盛齐还没有回来。
这让已经习惯每次回来都能看见有个人在客厅游戏的霍砚执颇感不适。
不过盛齐毕竟是一个正当红的流量明星,前段时间那种闲暇已经是极为罕见,以后估计也会逐渐恢复平时的忙碌。
霍砚执一个人钻进了厨房洗菜做饭,等他做完一桌子菜后,才想起来今天就他一个人吃饭。
他甚至还做了盛齐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霍砚执慢吞吞地坐了下来,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有些食不下咽。
他随意地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上楼了。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极其安静。
没有人唱歌、没有人游戏、没有人和他一起泡脚……
这种平静单调的生活本来是以前的霍砚执最为享受的,但在和盛齐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没办法适应了。
上次演唱会的照片还剩一些没修完,顾途和他过,到时候要从里面选出几张出PB,让他好好修。
霍砚执拉着鼠标,调着笔刷,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盛齐,一张张修着,心逐渐静了下来。
霍砚执一边修图一边分神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但是一直到他平时快要入睡的时候,盛齐都没有回来。
霍砚执叹了口气,到底性子还是比盛齐要内敛一些,就算犹豫半天也没能鼓起勇气直接电话过去问盛齐怎么还不回家。
他把平时入睡前的洗漱、榜等工作一个个都做完,终于躺在了床上。
其实做艺人,通宵达旦赶通告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是盛齐之前太闲,闲到让霍砚执差点忘记盛齐是个正当红的艺人。
霍砚执翻了翻身,虽然没什么睡意,还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要逐渐适应这种情况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霍砚执还是没能睡着的时候,窗外一道惊雷响起,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
仔细听起来,比盛齐上次找他游戏那次还要响。
随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狂风暴雨,门外几棵比较粗的大树都被吹得剧烈摇晃起来。
这道雷来得毫无预兆,霍砚执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一旁的时钟。
居然已经凌一点多了。
也不知道盛齐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带自己给他做的耳罩。
这边霍砚执正担心着,突然接到了鱼苍的电话。
这还是他们俩互存了通讯号后第一次通话。
在霍砚执心中,鱼苍就是盛齐那边的人。
他下意识接了起来,丝毫没有犹豫。
鱼苍焦急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盛齐回家了没?”
霍砚执愣了愣,心底有些不祥的预感:“……没。”
鱼苍的声调拔高了不少:“一直没回来?!”
霍砚执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如实回道:“我七点半进的家门,从这以后他一直没回来。”
鱼苍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话。
霍砚执的心被他这个态度弄得瞬间吊了起来,甚至没能来得及再掩藏自己的情绪,语气里带着点急切地问道:“怎么了?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也不能不见了……他今天回了趟家。”电话那端的鱼苍眉头皱了起来,想起今天盛齐走时,眉眼里都是压不住的雀跃,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从晚饭时间后,我就一直不通他的电话。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霍砚执沉默地听着,有预感他即将要听到一个有关于盛齐的秘密。
鱼苍正着话,外面的雷声又响了,这一次比前面两次都要响得多。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怎么,试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盛齐怕雷……这件事?”
出乎鱼苍意料的是,霍砚执居然“嗯”了一声。
鱼苍一愣,随即一想倒也没太惊讶。这两人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会知道这事也是正常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雷吗?”
这还真不知道。
霍砚执想起盛齐那天晚上在雷声下脸色苍白的样子,皱着眉头回道:“我觉得这段回忆应该不会太愉快。”
“确实不太愉快……”鱼苍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雷声,加快了语速,“盛齐的家事我不方便,但是我可以和你他怕雷这事。”
霍砚执:“好。”
“基本上从盛齐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一个人住在一栋大别墅里。”
“在他九岁的时候,为了引起家里人的注意力拼命学习,终于有一次获得了特别好的成绩。”
霍砚执脑海不自觉浮现出盛齐总是满脸漫不经心地自己不喜欢读书的样子,手心不自觉攥紧成拳,莫名有些心疼。
原来这样一个人也曾有过努力读书的时候。
提起这些陈年往事,鱼苍的声音有些沙哑,继续道:“盛齐的妈妈因为这事很高兴,便许诺给他实现一个愿望。”
“盛齐的愿望是想让他妈妈陪他过圣诞节。”
霍砚执沉默地听着,心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
“他的妈妈虽然很惊讶他为什么不要那些昂贵的玩具,但也还是答应了他这个请求,极其罕见地回了一趟家。”
“那天他们为了母子两单独相处一会儿,给所有仆人都放了假。”
“最后……他妈妈还是没有出现。”
鱼苍正要继续下去,霍砚执突然断他:“别了……”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稍微再想想就能想出后续了。
一个渴望被母亲关注的孩,什么都不敢奢求,心翼翼地提出了让他的母亲陪自己一天的愿望。
结果不但愿望没有实现,反而被遗忘在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
偌大的别墅里,刺眼的雷光如同不定时炸/弹,一阵阵地从落地窗透过来,将漆黑的天色映得更加阴森。
他脸色苍白,赤着脚拉上厚重茶色窗帘,可是轰隆雷声还是在天空炸开。
*
霍砚执沉默了一会儿,眼眶突然有些酸胀。
他揉了揉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他今天回家是因为什么?”
“林阿姨听他开演唱会那事了,再加上之前逼着他和你结婚……”到一半,鱼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猛地停了下来。
霍砚执:“没事,你继续。”
鱼苍这种人精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个下去,略过了刚才那句话,继续道:“总之,我也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还是夸奖,林姨电话叫盛齐回家吃饭了。”
“虽然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如果……”
霍砚执在他前面道:“如果这顿饭吃得开心的话,他电话就不会不通了。”
不通的话也就只剩下一种情况,这顿饭吃得不开心,或者就是另外一种更糟糕的结论……
盛齐这一次还是没能等到他的母亲大人和他好好吃上一顿饭。
不管是哪种情况,霍砚执都想去陪陪现在的盛齐。
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
“你把他家地址发给我,有事及时联系。”
着,霍砚执已经从衣架上随意扯一件极丑的军绿色外套,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脚步匆忙地出了门。
鱼苍松了口气:“你愿意去肯定是最好的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掺合进去肯定尴尬。”
挂了电话后,鱼苍就迅速把地址发了过来。
霍砚执把鱼苍给的地址输入到了导航里,发现常规路线离他家还挺远的,起码有一两个时的车程。
他皱了皱眉,第一次动用起了联邦给他的特权,直接使用了专属航线。
这样子做虽然还是有大半个时的车程,但是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在去找盛齐的路上,霍砚执一直在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到最后,他干脆直接把操作权给了人工智能,自己坐到了后排去静心。
虽然鱼苍刚才得不多,但却并不妨碍霍砚执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摸清盛齐家里的具体情况。
他之前只以为盛齐和自己母亲就是普通的一些亲子矛盾,再大也不会严重到哪去,毕竟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所以霍砚执从没想过,盛齐在自己家里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的地位。
霍砚执闭着眼,根本不敢再往下面想,只想快点到盛齐的家。
谁知,上天像是偏要和他作对一般,离盛齐家还有几公里路程的时候,霍砚执的机甲没油了。
在联邦,悬浮车极其便宜,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车服务并不发达。
更何况这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了,也没有几个司机会这个点不睡觉出来接单。
霍砚执沉默了几秒,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披着那件有点丑的军绿色外套下了机甲,然后把机甲锁在原地,就开始跟着导航的方向跑了起来。
霍砚执整天窝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室,平时出行也都是交通工具代替,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再去锻炼身体。
这么长时间的奔跑,对霍砚执来还是平生第一次。
而且外面还下着暴雨,霍砚执连把伞都没带,气喘吁吁地跑着。
在这样极其恶劣的环境下跑着,霍砚执的腿已经和铅球一样又重又累,跑步的速度也逐渐缓慢了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
但他还在坚持着。
霍砚执想起盛齐那个怕雷的样子,咬了咬牙,甚至又加速了起来。
3km、2km、1km。
霍砚执看着导航上的数字,算着距离,终于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代表着盛家标志的那一栋棕白色庄园。
他身上披着的外套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发丝也不断往地上滴落着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霍砚执根本没时间再去顾及自己的形象,走到那扇大门旁的位置按了门铃。
这个门铃是可视电话,在霍砚执按下之后,他自己的形象就出现在了面前的屏幕里。
霍砚执这才稍微扫了扫头发。
那边没过多久就迅速接了起来,听口吻应该是专门负责看门的仆人:“您好,盛宅,哪位?有提前预约吗?”
霍砚执心底有些焦急,但是面上还是淡淡地道:“霍砚执,盛齐的法定伴侣,没预约。”
那边一愣,揉了揉自己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人如同难民般的形象,不太相信地问道:“你有什么依据吗?不好意思,我没有见过我们少爷的伴侣,总归要谨慎一点。”
霍砚执没想到自己就想来找个盛齐居然这么难,一路都是阻碍。
他倒是挺想把自己的结婚证掏出来给这个人看看,但是他刚才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到身上。
霍砚执沉默了几秒,走到一边,不准备再在门卫上耗费时间。
他心里焦急,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解决方法。
想着想着,霍砚执突然灵光一闪,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光脑敲起来。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到这个。
其实前段时间在霍砚执送给盛齐的那个乐高里,装着一个定位软件。
但霍砚执当时做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平时做军事设备顺手了,做乐高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乐高上装置了一系列定位、安全报警、环境潜伏等功能。
但是这个办法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盛齐会把这个乐高随身带在身上吗?
霍砚执在赌。
虽然以盛齐之前嫌弃这个乐高的样子来看,希望很渺茫,但霍砚执还是试了试。
没想到他刚连通上那个乐高的定位软件,屏幕上方就迅速出现了一个红点。
离他只有几十米不到。
霍砚执眼睛一亮,从没想过盛齐居然会把这个乐高随身带着。
他拿着光脑当作指南针,朝着那个红点的方向大步迈过去。
一直到离那个红点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霍砚执才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看着眼前这一堵差不多得有两人高的墙,沉默了几秒,掳起袖子开始爬。
在这之前,霍砚执从来没有想过,他一个搞科研的人会有爬别人家墙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 过几天要上千字收益排行榜,所以会这几天会临时提前一下更新时间,大家看我作话通知就好啦。明天也是零点更新哦,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