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夏进之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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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进的座位与柳放他们靠的极近,行走间不免与柳放走了个迎头,夏进便觉得柳放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还好似带了些怜悯,心头不免一阵火起,仗着洛途就在自己身边,顿时挺直了脊背看着柳放。

    舅舅的对,柳家的人再怎么气愤,也万万不敢在这种场合闹起来,否则就等于拿柳如眉的名誉来作践,到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儿,夏进咧着嘴朝着柳放无赖的笑了。

    柳放气急,攥紧了拳头,上前一把抓起夏进的衣领作势要,这时候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柳公子这是何意?”洛途微笑着望着柳放,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

    柳放眯了眼,突然笑着松了手,甚至还伸出左手在夏进身上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夏公子不必紧张,柳某只是与夏公子个招呼而已。”柳放完不再理会他们,迳自越过二人的身旁坐下,嘴角始终挂着笑。

    夏进见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自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下意识朝柳放迈了一步,被洛途一把拉回来,“站住!还嫌你惹的麻烦不够多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明郡王的府邸,要是得罪了明郡王,今后你就别想在帝都混下去了。”

    夏进不服,“可是,舅舅,你刚刚也看到了,明明是他先挑衅的。”

    洛途厌烦的看了夏进一眼,冷冷的道,“明明是你先去招惹他们柳家,他们没来找你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如今人家不过是多看了你几眼,你就觉得不舒坦了?当初你怎么不谨慎些。”完在一旁坐下,不再理会夏进。

    夏进见洛途不再理会自己,左右思量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坐在洛途身边。

    张固看到这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夏进立马不悦的瞪过来。

    “哎呀!孟兄,你这明郡王到底得了个什么宝贝?”张固没话找话的问。

    孟言卿好脾气的笑笑,“这可问倒我了,咱们都是头一次听有这种会发光的宝贝,要真问这宝贝是什么样的,我可是不知道了。”孟言卿的父亲与张固的父亲本就是极好的至交好友,二人更是从一同长大的,张固直爽,一根肠子通到底,肚子里永远没什么弯弯绕绕,多亏了有孟言卿在一旁时时盯着,才没有闯出什么祸事。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张固的直脾气,很少有人跟他结怨。

    “嗤!一群土包子!”

    夏进在一旁听见他们的对话讽刺道。

    张固本就看夏进不顺眼,此时听夏进这么,抬高了声调对夏进道,“哦,听夏公子的意思,好像对这个宝贝熟悉的很啊!”

    夏进得意的挑了眉。“那是自然。”

    见大家都拉长了耳朵,得意的声道,“王爷手里的宝贝换做夜光杯,是用一种罕见的会发光的玉石雕刻而成,据这种玉石十分罕见,总共也就制了那么几件玩意,当今现世的也只不过是夜光杯和九连环而已,如今已知这夜光杯在明郡王手中,只是不知这九连环会在什么地方。”夏进随后夸夸其谈的向众人详细的介绍了这夜光杯的特性。

    “那玉石奇怪的很,日光下,看上去也就是快普普通通的玉石,可一旦到了暗处,就会通体发光。”

    “这不是快赶上夜明珠了?”张固没想到夏进还真能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都没见过张昭手里的宝贝,见夏进的信誓旦旦,也都将信将疑。

    夏进不屑的看了张固一眼,“井底之蛙,那夜明珠怎么能与夜光杯相提并论。”

    经此一事,大家看夏进的目光不免多了些佩服。夏进得意的看了看众人,见柳放端坐在一旁,挑衅的扬了扬眉。

    按夏进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这事来也巧,就在昨晚,夏进偷偷瞒了家人跑去赌场试身手,见一扮粗犷的大胡子男好像是输红了眼,居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也就碗口大的盒子押在赌桌上。

    还信誓旦旦的是宝贝,众人笑的东倒西歪,那胡子男一见,当下伸手开了盒子,整个昏黄的赌场一下子透亮起来,原来盒子的里面也就豆粒大几星玉石;那人便夸夸其谈的讲起那盒子的来历,还言明那盒子是用来放夜光杯的,后来夜光杯被明郡王买走,自己只留下了这个盒子。

    柳放心底冷笑一声,缓缓地低下头去,且让你先得意一时好了。

    所以夏进才会知道这么多。

    他们这边正着,那边明郡王和胥尽欢也没闲着。

    明郡王一眨不眨的盯着胥尽欢,仿佛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样来。

    胥尽欢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端了茶,不紧不慢的细细品味。“明郡王为何如此盯着胥某?”

    明郡王挑眉,别开脸去,“本王只是好奇,本王此前没少邀请胥公子,却都被公子拒之门外,今日也不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胥公子吹来了。”

    胥尽欢潋滟一笑,“明郡王这是在怪胥某来的晚了吗?”

    张昭哼了一声,“不敢!”

    胥尽欢便看向一旁,不再跟张昭交谈。

    张昭见胥尽欢始终颜笑嫣然的望着不远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夏青不知听了什么,笑的正欢。张昭便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招手唤来顺子,吩咐道,“去把宝贝拿出来!”

    张昭的话声音并不高,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这皇帝亲口夸赞过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样。

    不一会儿,就见顺子捧了一个金镶玉的盒子来到张昭面前,张昭摆了摆手,顺子便直接把盒子送到胥尽欢面前。

    胥勇上前一步接过来,替胥尽欢开。

    胥尽欢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迳自从盒子里拿起一个玉杯,比个鸡蛋还要巧的样子,通体通透,透着一股从容的绿意,在这夏日里,光是看着就舒心的凉爽。

    那玉杯的耳郭旁还缀着一粒巧的粉色珍珠,端的是袖珍精致,典雅怡人。

    胥尽欢淡淡地笑道,“此杯乃是一对,红绿各一只,暗指男女双方,取琴瑟和谐之意,此杯换做鸳鸯樽,别名又叫生死扣,相传只要其中的任何一只杯子碎掉,另一只也必然会失去光泽,现如今王爷既然已经拿出雌樽,为何不把雄樽拿出来一同供大家观赏。”

    张昭听了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胥尽欢一见到这只雌樽就已经猜出它的来历,不错,这玉杯的确是一对,可张昭在得到后就悄悄地命人藏了那雄樽,只拿了雌樽出来把玩,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只见了这一只而已,不想今天却被胥尽欢一语道破。

    张昭不悦,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大厅里一片哗然。

    此时胥尽欢正举了玉樽,夏青只觉那捏着雌樽的手,竟是比那樽还要玉润透亮,修长的指节华美如斯,硬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眼。

    夏进此时得意洋洋的向四周看了看,觉得自己满是脸面,因为那玉樽与自己形容的半点不差。

    张昭见众人都眼神晶亮的盯着自己,只得吩咐顺子,“你去把另一只也一并取来吧!”

    胥尽欢一笑,看着顺子把雌樽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张昭为了这次的宴会,可算是下足了功夫,当顺子去拿玉樽的时候,就有仆从将悬挂在窗帘顶端的厚厚的帐子拉下来,此时厅里光线昏暗,更是衬得玉樽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大家的目光渐渐地都转移到玉樽上,就连一向冷静的夏青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柳放见夏进一副想看又强自拿乔的模样,旋即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张固早在明郡王吩咐人放好玉樽时就已经按捺不住,此时见有人近前围观,哪还顾得上什么体统,也不管夏青愿不愿,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了夏青和孟言卿,挤到玉樽面前。

    胥尽欢不悦的眯了眼,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愠色。

    张固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乖乖,这还真是个宝贝,你别,这东西还真的和夏进的一模一样。”

    他素来是个大嘴巴,此时的话难免声音大了些,刚刚夏进的话也就只是坐在他们附近的人听见而已,此时张固一,有不知情的人不免向夏进看了几眼,夏进得意的扬了眉。

    张昭粗鲁惯了,伸手就要去拿那杯子,孟言卿在一旁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张固的手,声斥责道,“你不要命了!”

    张固也知道自己莽撞,傻傻的笑了。

    就在这时候,众人只见本该去拿另一只玉樽的顺子一路从外面跌跌撞撞的扑进来。

    “王爷!不得了了,王爷,另一只玉樽……不见了!”

    张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大步走到顺子面前,一把提起顺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拉到眼前,“你什么?”

    “不……不见了!”

    张昭听罢一把推了顺子,抬脚出了门。

    众人如坠云里雾里,有几人正想跟出去看看,就见从院外闯进几队带刀的护卫,一个个面无表情。

    “明郡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

    夏青不漏痕迹的瞥了瞥,见大厅里,除了还安然端坐的胥尽欢,其他人均一脸茫然。只剩下柳放老老实实的呆在座位上,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

    夏青心下透亮,率先转开脸。

    时候不大,就见张昭面色铁青的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魁梧的侍卫。

    这就是要来硬的了,夏青浅浅的低下头去。

    张昭走到中央,缓缓地环视了四周,只觉得气血上涌。

    想他一向狂放惯了,就是在皇帝面前,礼数都是难得周全的,如今居然有人敢偷到他的府上。

    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宝贝怎么没就没了?

    张固鲁莽,见他们被王府的护卫强行留在这里心底已经有些不快,此时见张昭又带了人来,不耐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孟言卿一惊,赶紧上前拉扯张固,让他不要再了。

    张昭此时却没心情理会张固,环视众人道,“本王今日好心邀请各位来府上观宝,不想有人贪心不足,居然敢做出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识相点儿趁早交出宝贝,我兴许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宝贝的事情还是其次,在张昭来,敢在他的府上生事,这才是真正的罪不容赎,这简直是对他的权限的一种挑衅。

    众人一下子议论开来,这么宝贝真的不见了?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张昭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的望着众人,“既然没有人肯站出来,那就别怪本王无理了,来人……搜身!”

    胥尽欢猛地挑了眉梢,清晰的看着夏青突兀的变了脸色,嘴角浅浅的向一旁来开。

    皱眉对张昭道,“王爷,在座的都是些世家公子,您执意要这么做,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不妥吧!”

    张昭分毫不让,“既然敢在本王的府上动手脚,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今日之事,本王是做定了,若来日皇帝怪罪起来,本王自会一力承当。”

    他这是定主意要搜身了。

    柳放在此时方才放了杯子,起身道,“既然王爷如此,我等也没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想必大家也都不会反对的。”着率先走到张昭面前,道,“只是依柳放看,王爷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需稍加排查,定能找出那宵之辈。”

    张昭此时才稍稍缓了口气,沉吟道,“宴会前,本王还亲自检查过那只玉樽,分明还完好无损的放在暗阁里,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本王已经命人封了府门,那贼人即使偷了宝贝也渡不出府去,定然还藏在身边。”

    胥尽欢垂下眼睑,道,“依王爷所言,那就是,凡是曾在宴会上消失过的人,都是嫌疑的对象喽!”

    “没错!”

    胥尽欢闻言一笑,淡淡的扫过全场,一字一顿道,“既是如此,只要找到中途曾经离席的人严加排查,定能找出谁是贼人。”

    柳放对胥尽欢施了一礼,“柳放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刚刚曾经离席的人更是紧张的浑身哆嗦。

    柳放见张昭没有意见,回身对众人道,“各位,为了洗脱大家的清白,请诸位配合一下,刚刚席间有离席者,请到前排来站。”完率先到中央的位置站好对张昭道,“柳放亦是中途离席之人,理当接受排查。”

    既然柳放都做了表率,其他的人也相继出来站好,总共有八九个人之多。

    张昭一挥手,自有一旁的护卫上前引着他们去了一旁的耳房检查。

    胥尽欢手端了茶杯悄悄地量着夏青,见夏青面色平和的站在人群中,与众人的神情毫无二致,只是那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突兀的鼓了起来,分明是用力过猛了。

    是紧张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一会儿,刚刚的护卫领着几人回来向张昭禀报,“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仔细盘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张昭便眯了眼,视线不停的在大厅里余下的人只见徘徊。

    柳放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对张昭道,“王爷,还有一个人曾经离席,却并没有接受盘查。”

    张昭示意他接着,柳放站起身,遥遥的指向夏进,“就是他,夏家的大公子夏进。”

    夏进没想到柳放会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一时间居然蒙住了。

    “你胡些什么?我只不过是去了趟茅厕而已!”

    柳放冷笑,“夏公子这话可就错了,难不成我们大家会没事在王爷的府里随便乱逛吗?既然你我皆如此,而你却不敢出来接受检查,分明是你自己心虚。”

    夏进被柳放几句话堵在哪,整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洛途在一旁皱了眉,他已经看出这柳放是在专门找夏进的麻烦,分明是还因为之前柳如眉的事情记恨夏进,可要硬是把这盆脏水泼到夏进身上,那岂不是……“柳公子,请慎言。”

    柳放冷笑,“是与不是,请夏公子出来一查便知。”

    夏进怒了,一拍桌子道,“姓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夏青垂眸掩了笑,平缓道,“大哥,既然柳公子口口声声暗指是你拿了宝贝,为证清白,大哥便去查一查又有何妨。何必在这里落人口实。”

    夏进想都没想的就想对夏青破口大骂,却被洛途抬手制止,在洛途看来,外人眼里,不管夏青兄弟如何不和,他们都是一家人,此时夏青出面为夏进话也是在情理之中,“夏青的对,你的确曾经中途离席,若是此刻硬是僵持着不许众人排查,反倒落人口实,倒不如查一查以示清白。也好堵了那些人的口舌。”

    洛途着瞥了柳放一眼,柳放浑不在意,只单单看着夏进。

    “好!”夏进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看我,我也不好什么,便随你们去查一查,也好证明我夏进的为人。”着拨开洛途向前踏了一步。

    行走间,衣袖碰到桌角,清晰的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

    众人都敛去呼吸,讶异的望着夏进。

    夏进也是一愣,茫然的停了步子,疑惑的伸进自己的衣袖中,旋即瞪大了双眼,满眼不可思议的回首看向洛途。

    震惊的传达着一个信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