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苏渺的决定
眼前这个少年,是妖化状态下的林非池!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渺一愣,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
难道要,我知道你日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所以不能再继续养着你了?
还是该,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用我照顾你以后也能活得风生水起?
苏渺感受着林非池微微颤动的身体,只觉得哪句话她都不出口。
“姐姐为何不话? ” 林非池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在这?” 苏渺好半天才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
林非池心思敏感,自然能听出苏渺语气间的飘忽与疏离。他猛地抬起头,眼尾处的妖纹更红了些,道:“这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在这?!”
“姐姐不希望我出现在此处,是怕我扰你们两的二人世界吗!” 林非池有些暴躁道。
嗯???!!!
苏渺一脸蒙圈,刚刚有些伤感的情绪也被这奇怪的话题走向搅没了。
她奇道:“你在什么,什么二人世界?”
“才不过半月而已,你们才不过认识半月而已。” 林非池顿了片刻,复又咬牙道: “竟就如此亲密,搂搂抱抱!”
话间,他的右手一抬,一道凌厉的妖力便从掌心飞出,几棵粗壮的大树随即一棵接着一棵轰然倒下,惊起一片飞鸟。
“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抛下我?”
林非池情绪颇为激动,眼眶通红,黄金瞳孔里迸发出暴虐的气息,鬓间额角处爬上妖异的红纹,气息极度不稳,发尾处也弥漫出重重的黑雾。
苏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情况有些不对。
虽然她知道妖怪在妖化状态下的行为举止会和平时略有不同,喜怒哀乐等情绪往往会被扩大几倍,但是林非池所展现出来的,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催发出了凶性,妖气混乱暴走,隐隐有不可控制之势。
得先想办法先让他平静下来才行。
苏渺只能暂时先将洵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快步走上前去,柔声道:“北,定心调息。”
可是林非池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以他为圆心,狂乱的妖力冲天而起,如怒龙盘旋扭曲,直朝着苏渺而来。
以苏渺的妖力,若是与这种状态下的林非池对战,应该能勉强个平手,但是以暴制暴,恐怕并非良策。
若是稍有不慎,导致他伤及心肺,经脉逆行,只怕越发不好收拾。
她只能做好防御姿态,算生生扛下这一击。
“轰!”
苏渺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一只粗壮的象腿踹中胸口,眼前一阵发黑。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捂住心口,吐出一口憋在喉咙好久的血来。
可那边林非池的战意似乎却并未因此消退,他一个瞬身又来到苏渺面前,一双金色的眼睛中翻涌着血气,死死地盯着她。
“北…” 苏渺试探地出声。
林非池并未接话,他半跪下身子,身形压迫,一步步逼近苏渺,到了几乎要脸贴着脸的地步,眼神却无半分清明。
他盯着她,就像看着一块随时可以下口的肉。
“你冷静一点。” 苏渺再次出声,试图安抚道。
林非池恍若未闻,空气中漂浮着血液甜美芬芳的香气,几乎快要令他发疯。他动了动鼻子,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忽地咬向苏渺的脖子!
牙齿破开娇嫩的皮肤,有黏腻温热的血流进喉咙。被口腔中这浓重的血腥味一刺激,林非池身子一抖,慢慢从混沌状态中脱离出来,似乎稍稍清醒了些。
他一抬头,便看见脸色有些苍白的苏渺,模模糊糊间回想起来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又急又悔地张了张口道:“姐姐。”
可是下一秒,周身却迅速漫起一阵白雾,又恢复成了一只狼,软倒在苏渺怀里。
苏渺:“……”
啊喂,到底是谁被咬啊?!
*
半个时辰后。
苏渺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坐在床榻边,右手源源不断地往洵体内输送着妖力。一直等到洵的脸色终于从苍白又恢复成红润,苏渺才稍稍放下心来,又为她捻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林非池此时正趴在廊下,尾巴蔫蔫地垂着,一动不动地等着苏渺出来。
他见苏渺出来了,忙不迭咧地一阵跑跟上去,围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蹭着苏渺的衣衫,发出低低的呜鸣声。
苏渺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厅走去。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在矮榻上坐了下来,林非池也翻身跳上,身子紧紧地贴着苏渺,时不时抬头瞟她一眼。
这种委屈巴巴的劲,让苏渺心下一软。
“你呀。” 苏渺气不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这种时候装可怜是没用的。”
“大半夜不知道发什么疯,等人家醒过来了,好好给我道歉。”
林非池见苏渺态度有些松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认真地点了好几下头。
苏渺又趁机教育道:“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知道了吗?”
林非池又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把脑袋轻轻地搭在苏渺的腿上,很是依赖的样子。
他似乎很累了,没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半月没见,他的身形就已经扩大了好几倍,不再是那个可以单手拎起来的白狼了。虽雪狼成年可以长到五到六米高,如同一座山一般,但林非池这种成长速度,还是让苏渺觉得惊讶。
主角光环果然名不虚传!
一想到这,苏渺的心情又复杂起来。按照原书里的时间线,林非池本应该还在街头四处流浪,日日辛苦劳碌才能勉强维持生计,现在被她一通瞎搅和,剧情不知道歪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她还应该继续插手吗?
还是,不要管他了?反正主角定律加身,也不用她上赶着去操心。
苏渺内心思绪纷杂,手不自觉抚上了他背上的毛,却忽然感觉到指尖一阵黏腻,她抬起手一看,竟是还未干的血迹!
苏渺大惊失色,在尽量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圈。出乎她意料的是,林非池的厚厚的狼毛之下,居然藏着着大大二十余个伤口!
这个斐七,竟是把人带回去虐待的不成!
苏眠心疼的紧,微愠道:“我真是看错他了!”
“大人。”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些许的响动。
是斐七!
曹操曹操就到。
苏渺心念一动,微微动了动手指,天幕之下骤然掉落下千余柄炫白光剑,层层叠叠,将当铺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凌厉纵横的剑气,阻断了斐七的脚步,也将他身上的袍子也刮开了数道口子。
“这儿不欢迎你。” 苏渺冷言道。
“大人,之前洞内不识得大人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斐七态度恭敬,抬手作揖道。
苏渺并未接话。
“大人可想知道少主为何受伤?”
苏渺一听这话就来气,厉声道:“我让你把他带走,你就是这般照顾他的?!”
斐七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先别急,请容我给您慢慢来。”
那日之后,斐七便将林非池径直带回了妖界。妖界万妖,其中气味纷杂,倒也能掩盖林非池身上特殊的妖气。
自十余年前妖界圣君故去,妖界内其实并不太平,多方势力都为这妖界至尊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暗地里都在追查那位流落在外的正统血脉。
之前在玉山镇,林非池封印才解,便有妖怪顺着他身上的妖气前来追杀。他若是此时贸然宣布回归,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斐七为保他安全,并未走漏风声,悄悄将他带回自己的住所,设下重重防护,又派人在周围严密看守,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没想到的是,林非池甫一恢复意识,也不管斐七如何劝,一心想着要逃出去。
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妖力,只知道蛮头硬闯,每次都被防护阵法弄得伤痕累累,可是下一次,等斐七把他身上的伤治好了,他又继续闯,循回往复。
苏渺听着有些恍惚,垂下眼摸了摸林非池的脑袋。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前拱了拱,靠得离苏渺更近了些。
斐七又道:“他甚至十几天不吃不喝,以此来要挟我们放他出去。”
“昨夜,他趁一个妖怪进来给他送饭食的机会,抢了它的腰牌,伤了周围的守卫,逃了出来。我带着几个身手厉害的妖怪一路围追堵截,跟着他到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来找大人您的。”
“他见您还没回来,就趴在上山的必经之路旁一直等着,竟就这样生生等了一天,连半步也未挪动过。我们别无他法,也就只能在四周守着他。” 斐七苍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不知为何变得分别沉重,一字一句击在苏渺的心上。
“他...” 苏渺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又干又哑,什么话也不出。
“少主今夜失控,怕也是因为我们一路逼迫的原因,还请大人切莫多加责怪。”
苏渺听了他这一番话,内心很是触动。她从来没想过,林非池对她竟怀有如此深厚的孺慕之情,这让她更加不能把他只当作里一个冷冰冰的人物来看待了。
她既然能改变林非池解开封印的时间,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的参与,对这个世界是有影响的呢?
若是,她能好好引导,是不是他就不会变成书中那样?
是不是能像一个普通的妖怪一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妖生,而不是终日沉溺于仇恨和报复的痛苦中?
片刻,苏渺终于下定决心。
她温声对斐七道:“如果您相信我,便将他留在我这里吧,我会封住他的妖气,好好照料他的。”
“待到时机成熟,我便让他回妖界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