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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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深寒,两队人马黑压压地潮水一般相对。

    月白衣袍的少年郎端着于马上, 面容阴沉, 薄唇暗抿, 不带温度地将铁甲将军上下量。末了在心里暗骂了许多脏话。

    赤色马上的将军身材魁梧,面容清朗坚毅,英俊的轮廓带着沉稳, 算个年轻有为的骁勇男儿。

    裴锦眸光往下, 他坐在马上, 又穿了甲, 那处大不大看不出来。

    但就这么看, 不算丑。要死……

    同他比起来,自己就显的, 白净过了,甚至有些稚气。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在脸上抹把灰!

    “无知山匪。”马上的将军面色冰冷, 看起来克制了许多怒气没有发作。

    “南境林尧将军?”

    “田舍子, 你怎么知道?”

    裴锦单勾了右边唇, 轻笑一声,“我夫人的。”狼崽子不嫌事大地将“夫人”两字压重了音。叫你过来烦扰你裴爷爷, 气死你!

    “放肆!”林尧提了长|枪过来, 赤色战马跑得快, 尘土扬起。虽是先前这样想过,但是听到那两个字时仍然怒气喷涌而上!山野土匪,竟然真的敢,将瑶儿!

    山匪子躲过了, 持了匕首就往他腰间送。风将他身后月白发带微微扬起,他起架来狠,动作又快又凶,单挑着能要人命的地方扎。

    长|枪对匕首,两个人竟然能到相持不下。

    也不知相持了多久,后面兄弟们见到人来,恭敬地给素白斗篷的瑶姑娘让路。长仪到底不放心,就跟了过来,便见着两个人难分难解的这一幕。

    “裴锦!”声音虽是娇软,却用足了力气。

    狼崽子虽然狠,但林将军枪法如山石欲崩之势,厚重有力,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吃亏。

    叫住裴锦,美人儿还杏眼圆睁,瞪了一眼马上的青衫郎君。

    正笑眯眯向她行礼的徐远安一愣,是他不怕死的要过去,瞪我干嘛!我要能劝住,我天天跟他后面诺诺?

    且这一声唤,动手的两个人都停住了,一个收了手笑眯眯地过来,一个在马上怔住了一般目光只在她的衣裙上移不开。

    裴锦下了马,用力拍拍身上的灰,将头往美人儿肩膀上靠过去,不安分地拱了拱,“瑶儿,他先动手的。”

    这一行云流水半般的动作,把在场所有兄弟们都吓得不轻。他们刚刚英姿飒爽的裴老大呢,这个软软糯糯犬似的东西是什么!

    “可曾受伤?”

    肩膀上的郎君又拱了拱,桃花眼亮亮地倒着姑娘的影子,“不曾受伤。”

    这一段实在是刺眼,将军下马,缓缓走过来,忍过心中钝痛,俯身行礼,“林尧救驾来迟。”

    即便是隔了十多年未见,方才在马上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幼时可爱的眉眼长开,倾城姿色如画中走出,身段窈窕婀娜,粉面胜过花娇。

    在南境时,他曾要京中人画了两幅她及笄之年的像寄来,藏在木盒中。相比之下,那两幅解他相思的画只得她七分神韵。

    长仪也看过去,把肩上粘乎乎靠过来的人推开,端身行礼,“长仪,多谢林将军。”话间,将手中自证身份的玉牌递过去。她面上还留了些薄红,若是再屋内还好,此处这么多人,裴锦这个动作也不羞吗?

    林尧心中苦涩不露,不着痕迹将她递过来的玉牌推回去,轻轻笑了一瞬,“不必。”两人的手指隔了一块玉牌的距离。

    狼崽子咬咬牙,没什么。

    “不知林将军可否愿入山话?兵马劳顿,山下可先安寨?”长仪在试探他,若是真的有意来救人,孤身上山应当不妨事。

    嫡公主,总不会勾连山匪害一个来救自己的人。更何况,她羽翼折尽的消息他一定也知道,此刻没有理由害一个日后可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好。”林尧扔了手中□□,“请公主带路。”

    “将军!”

    手下人一声劝阻,被他冷眼止住了。

    只要她处境有半分被迫,即便空手,也能将她带下山来。

    林尧其实也不知瑶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那个山匪和她如此亲密,难道真的是动了……

    上次孙鉴来了之后这群山匪子也知道了长仪的身份,听到这声公主也没多大惊讶,恭敬地让路让几个人过去。

    虽是兄弟们都愿意舍了命跟着老大,但眼前这个是将军,能不起来总归好些。

    裴锦扶了长仪走在前面引路,一路上没少折腾,“瑶儿,心那枯枝”,“瑶儿,你离我近些,莫要跌了”。

    山路湿滑,长仪没有多想为什么裴锦比平日还要慎重,特意一声声提醒她,更没有想到其实边上人心里已经酸到不行。

    将军跟在身后,听着他清润的那一声声“瑶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徐远安也跟着,有些不怕死的靠过去,亲热地将林尧胳膊挽了,“将军,你这一身,重不重啊?”

    林尧冷冷看过来。

    “我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能干什么?”徐远安完,更亲热地将他往后拉了拉,“和我一道走嘛,听你们那边人喜听曲,我唱给你听?”

    将军脸更黑了。

    四人走至议事的那间屋子,徐远安合上门给林尧倒了杯热茶,请他在右边椅子上坐了。

    长仪自然地在虎皮椅子上坐下,“他们只是山匪,不沾朝事。”这句话的意思是,另外两个人都不用回避。

    林尧点头,也不喝茶,直直地看着裴锦搭在虎皮椅子上的那只胳膊,沉沉吐字,“裴兄弟好身手。”

    他那胳膊,将美人儿松松地环住了,椅子上的姑娘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多谢林将军未用全力。”狼崽子没开口,长仪就代他客气回来了。要让他自己话,没准着着,还要出去一架。长仪对林将军除了朝局势力并不曾多想,故此也把裴锦的挑衅归结为她家郎君好胜心重。

    完,还安抚地往他搭在椅子上的胳膊上拍了拍,示意乖一点,对待客人要懂礼貌。

    裴锦乖巧对她皱鼻子,惹了瑶儿笑了之后,趁瑶儿回过头去的时候在对林尧目露凶光。

    这个动作,又……

    “听得公主被劫,今日过来一见,这是?”林尧极力控制,只是英俊的面上流露出几分恰当的惊讶。

    他克制的很好,长仪未曾起疑,面上微微红了红,忍住女儿家被问起情郎时的娇羞,“华阳山被劫,是土匪劫我,更是朝局暗流。将军在南境多年,三年前梁宫大乱,南方伊族乘机入侵,将军以一己之力守住梁土和南境百姓,长仪信过将军绝不会背弃梁。然现京中无端变故,前几日在华阳县城还查出,有梁人暗中与北幽勾结,蓄意在我去南境途中加害,才无意被劫。”

    长仪还有些不信林将军会真心来救她,更不信他会痛快地与她站在一边,又或许他过来本意是要杀了自己,避免南境受到影响。却深信他不会做出与北幽人勾结的事。皇姑母在时曾,天下人,吾唯信南境林家,不信他忠吾,但信他忠梁。

    林家世代忠良,在南境避过京中朝局,镇守南境,封为一境藩王,人人都以将军呼之,不呼王。

    她这一番话的不疾不徐,坐在椅上的男人却手背上青筋虬起。

    “南境不涉京中事,是祖训。”过了许久,林尧才慢慢地道,眼眸微阖,又睁开。

    意料之中的回答,长仪也不勉强,“将军此次过来,是真的要救我,还是杀我永绝后患?圣人未驾崩时,曾有将我嫁去南境之意。”老夫人一直不喜她过去,她是京都人,又是曾经被女帝培养过的嫡公主。

    “我从没有杀你之心。”林尧慢慢松了手上力气,言语间似是有些自嘲。

    跟他一起松了力气的,是裴锦搭在椅背上的胳膊。

    “是长仪人之心了。”长仪微笑,客气疏离,处处流露出嫡公主该有的风姿。

    “他们可曾,冒犯于你?”就算她这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被强迫的味道,还是不死心要问一句。

    “没有,多谢将军关心。形势若此,长仪怕是,不能去南境了。”

    林尧点头,站了起来,魁梧的身体处处透露出英雄气概,“公主的,梁人与北幽勾结之事,我还要再想想。”

    有悖祖训,却能护她。

    “好。”

    “为表不杀公主的诚心,林某会留在山上想。”

    “多谢林将军。”

    “好了好了,林将军劳累一路了,徐某请将军喝酒如何?”徐远安接收到裴锦子投过来的把这个人赶紧拉走的威胁眼神,颇有些无奈地扇子扣手,在他硬邦邦的铁甲上心戳一戳,笑得特别温润。

    长仪也没有留他的意思,狼崽子快炸毛好久了,她还要安抚一下。

    林尧看了眼虎皮椅子上端坐的公主,没有多什么,跟着去了。

    徐远安刚刚出去将门合上,裴锦就扑到椅子上吻了过来,声音特别委屈,“瑶儿,我好讨厌他,最讨厌他看你。”

    作者有话要:  解释了一下三年前为什么长仪孤立无援的时候林将军在南境没有动作,因为他要守南境。

    想象一下接下来几天裴锦天天在情敌面前秀的样子~

    啦啦啦啦,我来啦我来啦,抱歉晚了点。

    明天我一定早早的~好啦,我去改快穿那本的文案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