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这怎么会在这?”
姜宣都吓了一跳,他预料到许十方会来回援,那些人挡不了他太久,但他没料到他们前脚刚到,许十方后脚就来。
“元婴后期。”谢丰奕看着许十方。
许十方的目光一下子落在眼前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后辈身上。
“阁下好眼力,却不知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姜宣一惊,一旁的刘振涛也诧异极了,他可一点没看出谢潇洒有何异常,竟是隐藏了身份?
谢丰奕不为所动,拱道:“前辈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根据前辈这招道胎脱体合理猜测罢了,难道不是吗?”
其他人一听道胎脱体,一下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元婴期乃是道胎初成的阶段,尤其到了元婴后期道胎成型,便可道胎脱体成就身外化身。
只不过道胎到底不是人身,远比修者自身体魄脆弱,一般元婴修士可不会轻易使出这一招,许十方当真舍得。就是不晓得,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是真身还是道胎化身了。
谢丰奕的作态无可挑剔,许十方拧眉看他许久,仍然没放弃怀疑,只是毕竟空口无凭,虽然怪异,却始终找不到端倪:
“原来如此,是许某误会了。不过许某依然要问,诸位偷摸潜入此处,是何居心?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能给我许家定罪,却约束不得自己?”
被问到的人不禁语塞,也有人不以为然:“你本就理亏在先,又始终不愿意出实情,我等前来寻找许惘之,也是为了得到真正的公道。”
“冥顽不灵,欺人太甚!”
口舌之争无济于事,两边着着,还是打起来了。
但许十方既是元婴后期的强大修者,即使只是化身,又岂会怕眼前这一群金丹遑论筑基期的辈。
潜入许家的人本就不多,只两三回合,气劲震荡,大殿内许十方立于中央,游刃有余收功,以他为中心十丈圆内再无站立之人,一位金丹真人被震飞,就倒在姜宣面前,吐了口血,金丹真人服了一颗丹药还想再战,却发现浑身灵力已经被锁定,挣扎不得,连起身都困难。
现场除了姜宣他们三人,唯有刘振涛以及罗心因为顾及许惘之没有出得以幸免。
许十方连气都没有喘:“几位是惘之的朋友,我便开一面,还请珍重,没有下次。”
刘振涛面有忧色:“前辈,当真不能见惘之一面吗?确认他的安危我们立刻离去。”
许十方面色沉沉:“我过了,惘之不便见客!”
语气如此严厉的许十方着实罕见,更让刘振涛和罗心难以释怀。
两人看向姜宣,指望着他有什么办法。
姜宣轻轻摇头。原本外面的人若能拖住许十方,只要一会会儿,他们就有会进去找许惘之,可没想到这招道胎脱体打乱了全盘计划。
“许十方!”
一道白影突兀出现,凌厉的掌风携着千钧之力重重击向许十方。
因心神的片刻失凝,许十方错失先,勉强格挡仍然被一掌拍出老远,重重装在大殿华丽的石柱上,这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竟然也没破碎,只是裂出几片碎屑。
而许十方也不愧是元婴尊者,受到如此攻击,面色发白了一瞬,却并无大碍。
姜宣一看来人,果然是白半亭。
先前他就想过,许十方这么厉害,白半亭作为他死敌,怎么也不会差到哪,而且这么多天,光看他们捣鼓,却屡屡无功而返,白半亭会不心急。
“诸位!我拖住他,你们速速去捉那畜生!”
姜宣马不停蹄往走廊那边跑去,谢丰奕悄悄收回掌心酝酿的术法,一声不吭跟着走了。
许十方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几道威势逼人的气劲擦过白半亭直直朝他们袭来。
“心!”
刘振涛和罗心一起祭出各自的法器抵挡,但元婴修者的随一击又岂是两名金丹真人能抵抗的,两人的法器不堪一击,人也被弹飞老远,鲜血从嘴角溢出,而后那气劲冲破防御直直朝姜宣三人打来。
完了完了完了!
姜宣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
抱住头不动,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痛感。
“愣着干什么,快走。”
诶?
姜宣睁眼,是师父那张变幻过的脸,白尘缥缈,是他里的不知名粉末正随风而逝。
起身的刘振涛和罗心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眼前的谢潇洒。
“这是玄武石?”
玄武石顾名思义,是从九品灵兽玄武身上获得的极品防御灵宝,据最顶级的玄武石能抗住大乘期大能一击,但那是传中才存在的神物,市面上流传的玄武石,大多只能扛住金丹甚至只有筑基修者的攻击,价值还居高不下,谢潇洒里这颗,竟然能挡住元婴后期一击,这价值可就
“谢兄深藏不露啊”
谢丰奕变脸极快,攥紧拳头,面上满是肉痛之色:“实不相瞒,此乃我们宗门唯一的秘宝,此处我们三人外出游历,掌门心系弟子安危,便将它托付给我,万万没想到唉。”
一门秘宝啊,这就没了,刘振涛有些唏嘘。
没空多闲聊,那边许十方被纠缠住,一时没办法再腾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走廊尽头的庭院赶去。地上躺着的其余人,却是没那么好运了,不少人受制于许十方无法动弹,还有些被波及伤到更重了,索性许十方知道分寸,若真在此杀了这些人,回头许家就要被中天界联合清算了。
姜宣跟着他们边跑边回想,玄武石,这又是多少百万的下品灵石啊,师父真是富啊,不过毕竟不是从他的花出去的,姜宣还觉得不是很心疼。
恰好谢丰奕想起什么,传音:“哈,来这玄武石,原是想等你下回独自历练时再赠与你,没想到事态变化至此,不得不提前用掉了,”
姜宣的脚步差点一个踉跄,跑着跑着神情都呆滞了。
我的多少百万下品灵石来着?
庭院的光亮就在前方,五人冲出黑暗的走廊,重新沐浴在光亮中,眼前一个亭台阁楼,鸟语花香,看起来相当精致风雅的院,就是过于安静了些。
穿过一条鹅卵石径,他们来到这里的唯一一座建筑门前,轻轻敲响门扉,里头传来几声咳嗽。
再无其他应答。
刘振涛与罗心对视。
“惘之听不见?”
“有禁制?”
疑惑中,试探着推门,门竟然轻易就打开了。
姜宣有些好奇,许惘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视线往里一转。
一个人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不时有压抑的咳嗽声。
他披散在后的头发竟是白色的姜宣从应天行那听到的情报,许惘之资质不差,应该不至于衰老地这么快吧。应天行此行并没有跟他们前来,他既没有加入转投白家,也没有继续替许家护航,除了帮助姜宣他们策划此事,应天行主动去了长香源城中打探消息,毕竟一面之词不可信,还需要更多信息佐证才行。
“我不是了吗咳不要再白费功夫,”他调整了下呼吸,“告诉他,既已作下决定,就不要再假惺惺了。”
“惘之”
刘振涛的声音满是沉痛与不敢置信。
许惘之放在唇边掩住咳嗽的缓缓放下,落在轮椅的扶上,轻轻转动过来。
姜宣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许惘之的五官很是俊秀,尤其一张薄唇,不苟言笑却显得更加风流,可他的面色苍白如雪,看着几人的眼神更是一片死寂。
即使以姜宣的修为,也能看出他时日无多甚至给姜宣一种死人活过来的恐怖感觉。
原以为看见老朋友,许惘之会有所动容。
“我不是了,若你们果真把我当朋友,别来许家。”
刘振涛和罗心正悲痛于他的身体境况,却没料想到,对方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惘之你?!”
“快走,离开许家。”
刘振涛还想问他为何变成这样,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关心的人,一张口便要赶他们走。
罗心忍不住了:“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怎么,快死了也不要关心?你的身体到底是”
“走!”许惘之握紧扶,用力朝他们喊。
姜宣看着那边三个好朋友,也是困惑挠头。
“你都这样了,朋友关心你也不行吗?”
许惘之不认识姜宣,态度更是冷淡:“与你何干。”
“不啊,当然与我有关。你能劝退朋友,但不能劝退我们,以你现在的身体,也无力阻拦我们,就只能利用情谊伤害朋友罢了。我是不会走的。”
刘振涛毕竟心系许惘之,焦急道:“道友不可,惘之他”
姜宣不管他:“刘道友不必多言,你们大可以可以听他话走,我是一定要留在这好好问他的,我又不是他朋友。”
许惘之直直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怒色,倒是有些讥诮:“年纪,便学会仗势欺人了,不错。”
姜宣不以为耻:“你用错词了,是欺软怕硬。”
许惘之看着他不话,目光依然是一潭死水。
他好像真的不会生气啊
姜宣发愁了,这啥也不,他总不能真严刑逼供吧。
刘振涛和罗心当然也没走,但无论他们怎么问,许惘之依然当他们是空气,连他自己为何变成现在这副衰弱的模样也不肯透露分毫。
不知道白半亭那边能拖住许十方多久,他们的时间不太多了
姜宣看着闭目养神的许惘之,沉思许久,突然问他:“你和白荷亭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惘之猛地睁眼,眼神亮得惊人。
姜宣被这视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意识到他对白荷亭的反应,立马想通了关窍:“白荷亭当真为你所杀?”
许惘之面皮颤动:“是谁,是谁这么的?”
姜宣将白半亭的话复述给他。
许惘之听着听着竟是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真相吗?”姜宣声问。
许惘之逐渐平复,咳嗽了几声后看向他们:“我与莲儿情投意合,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姜宣疑惑。情投意合还好,也许他俩的关系未必如白半亭所,不过白荷亭已经死了,许十方与她同生共死,那
刘振涛似是想到什么,猛然看向他:“你与白荷亭结了血契。”
姜宣抬头看师父,血契是什么。
谢丰奕传音告诉他:“血契一般用在至亲至爱之人之间,结契者气运相通,同生共死。不过,一般道侣不会选择血契,毕竟能带来的益处甚微,而一旦道侣身陨,付出代价未免过大。”
姜宣点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许惘之。
许惘之没有否认,看来他确实与白荷亭结了血契。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惘之伸出腕,上面是一串平平无奇的青石串,他轻轻抚摸串,神情中似是压抑了愤怒。
“我父亲最近在做什么?你们又是为何来此?”
这个不用姜宣,刘振涛替他详细解答了。
许惘之听完嗤笑一声:“莲儿果然没有错,白家和许家,早都烂到根子里了。”
“你愿意了吗?”姜宣问他。
许惘之没有看他,兀自:“莲儿死后仍然不被放过,也罢,我早该料到的,我明明,最是了解他们。”
“他们和我一样,都该死。”
这该死,不会也包括许十方吧,姜宣还有刘振涛都是一惊。
许惘之终于正眼看他们:“你们想要真相,我便告诉你们。我只求一件事。”
“替我去将莲儿的尸体收回来。”
几人点头答应。若是许惘之的属实,他们作为夫妻,这要求并不过分,就是要和白家对上比较麻烦。
许惘之和白荷亭的故事,还要从五十年起,那时白家和许家互为竞争对,两家的人互相都很看不上眼。
事情的转是从发现上古秘境开始,由于各得了一把钥匙,秘境又需要两把钥匙联合开启,两家实力相近,谁也奈何不了谁,可上古秘境这么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两家都无法抵抗,于是就有了合作的念头。
许惘之与白荷亭,便是在这次合作接洽中生情的。
“莲儿生性活泼,最不喜我这般冷情冷性之人,每回见面必要讽刺我一两声,我也不甘示弱,一来二回的,竟也熟悉了起来。”
“后来合作商谈成功,秘境成功开启,我二人作为各自家族的新一代领袖,一起率众进入上古秘境。”
到这里姜宣忍不住:“所以不是因为你们生情两家才缓和,而是早就有了合作的苗头,而且你们已经进过秘境了?”无论是白半亭的法,还是应天行在许家查到的法,在两家一直无法达成合作共探秘境这点上辞是一致的,结果这竟然是假的
许惘之嗤笑:“上古秘境当前,你竟然信他们能忍住?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许惘之继续,他们进入秘境后,发现这上古秘境名不虚传,不知是何仙人留下的,入口处便是一大片烈焰熔岩,其间有不少火属性的天材地宝,当时他们一见便欣喜若狂,纷纷下场掠夺,谁知这秘境的关便隐藏在这些看似美好的天材地宝之中,不知是谁触发了禁制,熔岩爆发,瞬间穿透了许多修者的防护罩,两家的人瞬间呼天抢地,死伤连连。
慌乱中又有更多禁制被触动,连环爆发甚至连秘境入口都被波及,大批人或被炸出或拼命奔亡,随着熔浆一起逃出秘境。
“我和莲儿也受了伤,便是在当时,她不计前嫌救我,我自此对她动了心。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但两家都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上古秘境,怕引来更强大的力量争夺上古秘境,便对外散播,是白家与许家不合,冲动斗法所致。”
姜宣一下想到先前在酒楼听到的传闻,几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对上了。
这件事过去以后,白半亭和许十方相约密谈,他们心知以自己族中子弟的力量,想要在上古秘境中捞得更多好处,势必要牺牲很多子弟。
于是他们诞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后来的许多年间,两家便不时发布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委托,许以丰厚报酬,这报酬虽丰厚,却不足以吸引大门派弟子前来。”
“而他们要的,就是那些寂寂无名的门派弟子。”
“做什么?”
许惘之神情凉薄:“将他们引入上古秘境。鸟为食亡,大多人没什么抵抗力,便被诱惑进去,成为踩禁制的马前卒。”
除了谢丰奕,另外几人倒抽一口冷气。
“两家的人便可以坐享其成,靠着这个办法,几十年间,白家与许家累积了许许多多的资源,影响力越来越大,在长香源的地位也越发稳固。”
“可是,消失这么多人,不会被发现吗?”
许惘之闭上眼:“那些委托掺杂在各种委托中,并不起眼,且他们行事谨慎,每隔几年才开一次秘境,又额外将大门派弟子筛选出去保证不会引起大宗门的注意,每年意外死在外派任务的人不计其数,又都是藉藉无名的门派弟子,平摊下来就像一滴水融进沙漠,很快就消失无影了。”
姜宣感觉三观受到了颠覆,竟有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连刘振涛和罗心都受到了震动,他们虽然阅历不浅,可在宗门内接触到的,虽不全无腌臜,却也不会如此枉顾天良。
唯有谢丰奕不为所动,他看向许惘之,声音听起来并无任何倾向:“你与白荷亭,在这几十年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许惘之听到这个问题,直直看向谢丰奕,两人对视许久,他才转开视线。
“不必试探,我早了,我和他们一样该死,我不曾反对,反而是他们的帮凶。”
刘振涛突然脚发凉。
他看向许惘之:“惘之你当初那句话。”
许惘之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你没猜错,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破坏两家的行动。”
刘振涛与罗心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两人心情沉沉,但眼下再难过,许惘之已经这样了,他们,依然要听下去。
“我和我父亲一样,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白半亭也一样,但莲儿不是。那些年来,她屡屡为此事与白半亭作对,我与她后来已经情投意合,却因为在此事上意见不一,一度也爆发过争吵,严重的时候,她甚至想要和离,希望借此打乱两家的合作。于是我们越吵越烈,白半亭编造我始乱终弃,想必也是由此所感。”
“后来我妥协了,上古秘境与她,自然不可比,我宁愿不要那些,也想和莲儿回到最初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 我努力了,但是没成功。躺平进黑屋qwq
可是我好强!我竟然,写了这么多!
明天也要加油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