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师父你没开玩笑吗?”
谢丰奕咳嗽了两声:“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情况。”
“可是哪有这样的啊,就算不是师父,师叔们也可以啊。”
谢丰奕笑出来。
这下姜宣知道师父确实是在耍他了。
“哇,师父你伤的不重嘛,还有心情逗我玩。”
“也不全是玩笑,你努力努力,就可以替为师分忧解难了。”
姜宣认定他就是耍自己玩,敷衍地应了声:“好好好,我一定努力。”
谢丰奕笑而不语:“去修炼吧。”
姜宣起身想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的呕血声,他立马回头,只见谢丰奕面色发白,嘴角溢出血丝,额头更是冒出虚汗,一半撑在地上微微颤抖。
“师父?!”
姜宣连忙将谢丰奕扶到床上。
怎么会这么严重,想着他也问出口了。
谢丰奕此时好转了一些。
“他用了魔族段,我没料到,中招了。”
“那要怎么办?我去叫谢叔叔!”
“不必。”
姜宣不明白,都这样了师父还不求助别人。在他心中谢丰奕一直很全能,如果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一定非常严重,为何还要一个人死撑。
但谢丰奕什么也没,只是制止他,甚至在这种情况下用禁制限制住姜宣。
姜宣无奈,端了板凳坐在床前看着他,心里打定主意捡到空隙就去喊人。
谢丰奕闭目养神,面色依然很难看。
“到底在逞强什么啊”
姜宣从无父无母,想不明白师父在有条件的情况都不愿意求助自己的父亲。
不过,也许他们关系不好但是从见面时谢叔叔对师父的紧张来看,似乎也不通。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色也一点点变幻,大约是正午的时候,谢丰奕终于扛不住开始倦怠,姜宣感受到周身的禁制松懈,立马挣脱开来想去找人。
刚到门口就被弹开。
“哇这都有禁制?”
愤愤捶了下门,姜宣没辙了。无法,只好继续待着。
一直不动太久,人就有些犯困,耳边传来扑扑簌簌的轻微声响,姜宣迷迷瞪瞪中睁开眼,因为是趴着,视角倾斜,阳光穿透窗纸,一瓣瓣花瓣状的阴影投射在上面。
下雪了?
不对,从来这里姜宣就知道此地气候宜人,下雪没道理啊,而且这形状和纷纷落下的模样,应该是花瓣雨。
姜宣好奇地不行,忍不住摸上门,出乎意料的是,禁制消失了,门应声而开。
自天际飘来的不知名浅紫色花瓣汹涌而来,开启的门缝后转瞬便铺满了落花。
姜宣视野中白茫茫一片,唯有落花飞舞。
这里,似乎不是原先的庭院,可是脚下的木地板又如此真实,姜宣回头看了眼屋内,师父还躺在那。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木屋和师徒二人。
是真是幻?
姜宣试探着往下方的虚空踏去,发现触不到地,又从储物袋拣了样杂物往下扔,没有回声。
来来回回试探,发现周围确实是一片虚空后,姜宣回到屋内,门还开着,花瓣雨越下越大在,在木地板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谢丰奕还躺着,姜宣摇了摇他,没有反应。
这情况除了怪异,看起来倒是没有太多危险,姜宣虽然担忧,却并不焦躁。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朦胧中传来悠扬的短笛声,随着这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浅紫色的花瓣雨越来越大,原先只在地板表层浅浅一层,慢慢地竟没过了姜宣脚踝。
他反应过来连忙想关上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不仅如此,明明是在屋内,屋顶却仿佛形同虚设,无数花瓣从上方落下。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已经蔓延到了谢丰奕的床边,姜宣已经迫不得已爬上了师父的床,用不了太久,师徒二人就会被花瓣淹没。
更邪门的是,姜宣储物袋里那些法器灵物,竟然通通失效了,这花瓣看似轻,却密密麻麻如水蛭般纠缠不休。
难道真要淹死在花瓣里?
没办法坐以待毙了,姜宣大喝一声,给了谢丰奕重重一巴掌。
“师父醒醒!”
睡梦中的谢丰奕只是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这都不醒?
姜宣开始慌了,趴到谢丰奕身上仔细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气息微弱,更可怕的是,他无法从师父身上感知到一丝灵力。
姜宣的修为自然不足以支撑他查探比他修为更高的修者的体内情况,但现在他竟然可以用灵力渗透师父,这这怎有可能?师父变成了灵力全无的凡人?
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不可能,修者哪怕重伤濒死,也不可能一下变成凡人。
打量着躺在床上的人,花瓣蔓延了上来,姜宣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这真的是师父吗?他们真的还在谢家?
想着他抬起,忽然用力往桌角尖锐处猛地一捶。
‘嘶——疼疼疼!’
姜宣痛得眼冒泪花,捂着等待痛楚散去。
不是梦,但也不是现实这种程度的痛,和他在现实里感受到的不一样,要更直接更快速更直达心底。
心底?
姜宣忽地一下明白过来,这里,恐怕是某个人的识海。
在场只有他和师父,姜宣自己的识海肯定不是这样,所以只能是师父的识海。
原来是这样,师父受重伤昏迷,大约是受那魔修段的影响,灵识波动,不心将姜宣拖进来了。
但是师父的识海怎么回事啊,竟然要用花瓣淹死自己。
而且姜宣总觉得这种浅紫色的花瓣有些眼熟,他一定在哪见过。
不过现在想这些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将师父唤醒。
迷失在识海中是很危险的事,像师父这样,在自己的识海中醒不过来,最终就会被识海吞噬。
可是要怎么做,姜宣一筹莫展,他只是个十一岁的练气期弟子,这么高难度的事情
花瓣已经堆到谢丰奕身上,快要覆住口鼻。
姜宣费力将师父托起,半靠在雕花床上。
“唉,死马当活马医。”
伸覆到师父头顶,姜宣闭上眼,发动启灵。
这一瞬间有很多画面划过。
的孩童坐在庭院里闷头拨弄着一根竹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身后的温婉女子拿着本书笑着与他话,屋外有一棵捉住茁壮生长的花树,只比两人高些许,浅紫色花瓣徐徐飘落,男孩拨开头上的花瓣,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对身后的女子:“娘,爹奕儿是单灵根,以后会很厉害的。”
女子用书轻拍他脑袋:“是是是,单灵根很厉害,可单灵根不能成为奕儿逃避学习的理由,谢家子弟,无一不是德才兼备,不然怎能广交豪杰,通达于中天。”
孩摸着被打的脑袋,丧气道:“喔。”
“学好了娘教你做竹笛,你不是很喜欢吗?”
“好!”方才还丧气的少年一下有了学习的劲头。
母子两人就着春光念起了书。
声音逐渐飘远,画面一转。
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谢丰奕独自坐在那株已经长大了的花树下,石桌上摆着几张地图和模型,他目光兴奋,左摆弄模型,右抵在石桌边捏着本书,院外温婉女子走入,就立马拿起书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
女子目光含笑。
“你爹前些日子还夸你稳重,怎么才没一会儿就耐不住了。”
“爹寒川岳家商路通达,在中州设有无数暗道,孩儿只是想提前预习想要替爹分忧。”
女子欣慰点头:“奕儿长大了,谢家后继有人。”
画面再一转。
有侍者匆匆忙忙闯入打破了一室寂静。
“公子,翟家出事了!”
少年面色一变,跟着侍者匆忙离开院落。
场景变成了另一个宽阔华丽的厅堂。
少年跪在地上。
“爹,请您增员翟家。”
上方的男人面色沉郁,除了他周围还有许多其他人,但这些人只是一个个黑影,姜宣看不清楚。
黑影们发出了嘈杂令人不适的声音。
半晌后,上方的男人开口了。
“奕儿,谢家世代隐居,苦心经营,不与任何势力往来,也绝不会与任何势力交恶,翟家这事,是他们咎由自取,我们不会干涉。”
“可那是娘的亲族!”
黑影幢幢,又开始发出刺耳嘈杂的噪音。
上方的男人目露痛苦,却是一摆。
“大局为重,你退下吧。”
转瞬间天地间血色尽染,姜宣看不到具体的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模模糊糊,似乎是意识主人有意遮盖。
他只知道死了很多人温婉女人的泪水与交织的笑颜,是整个画面最清晰的一幕。
滴答。
血色溶解,庭院显现,花树已经长成了华盖参天的巨木,浅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一条红菱挂在其中尤为醒目,树下只剩已经成年的谢丰奕独自站在树下,背影寥落。
面上仍是带笑。
师父
姜宣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原来师父根本不快乐啊。他有些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激怒二人连累自己受伤,也明白师父为何不愿求助谢叔叔。
他在逃避,逃避有关谢家的一切。
姜宣揉了揉眼眶,把水汽憋回去,像对待修屿一样,轻轻揉了揉师父的头。
“师父,你还有我啊,以后我孝敬你。”
加大了启灵的输出,姜宣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只能期待启灵能让师父好受些。
令人窒息的花瓣雨还在纷纷扬扬。
不知何时,姜宣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回到现实,他仍趴在师父床前。
“师父?”
谢丰奕已经醒了,他的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正沉沉看着他。
姜宣忐忑。不知师父是个什么想法,他要怎么解释启灵的事啊,还有被他看到了过去,师父会不会生气
“你都知道了。”
姜宣迟疑地点点头。
一声轻笑。
“我听到了,你以后要好好孝敬我。”
“嗯!”尊师重道,没错啊!
“那就快些修炼结丹结婴,为师以后就靠你了。”
被送出房门的姜宣万万没想到师父什么都没问,就这么让他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宣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还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了很多,索性坐上蒲团修炼。+
翌日姜宣从入定中醒来,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长呼一口气,打开门想去看看师父,却在转角处的空地发现了他。
“师父?”
谢丰奕正低着头,听到姜宣叫他也没抬起来:“收获不?”
“嗯,这趟出来,看到的听到的,和以前很不一样,好像有些明白该走什么道路了。”
“那就好。”
姜宣昨晚在修炼前想了很多,想到了先前自己一直想不明白通的,属于自己的道。
“师父,当初你问我,是要寻求真相还是直接帮白家抢回钥匙。我当时选了真相,你无所谓好或不好,只是我的选择罢了。”
“我有些明白了。”
谢丰奕终于回头:“哦?你明白了?”
姜宣摇摇头:“其实还是不太懂,不过我觉得师父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好或坏,也由自己承担。”
一声轻笑溢出。
“傻徒儿,想太多了。你既无力左右局面,作什么决定又有何异?”
啊,原来是在嫌弃他弱吗?!
“那师父当时还多此一举问我干嘛?”
“让你更有参与感啊,这本就是给你的历练。”
姜宣一时气结,他算是发现了,师父根本不是什么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先前不太熟悉尚且表现的与在外无异,时间一长,加上昨天那事,有点暴露本性的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 又是放飞自我的更新,也没啥拿得出的,就给各位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