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硌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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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短刀贪懒觉出发晚了许多, 本应该下午完毕的宴会被整个拖到了晚上,待众人结束晚餐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回去的旅途近不近远不远,但这个时间多少有些不方便, 原便直接让短刀等人在本丸里住上一晚,至于什么时候启程并没有与之商量——她还在等短刀给她答复。

    摊开从橱柜里抱出来的被褥,大太铺了铺边角, 回头望了一眼同样正在铺被的太刀和夜左文字, 他犹豫了一下, 忽然出声问道:

    “幺儿呢?”

    太刀理着被面的动作顿了一下, 沉默片刻, 摇了摇头。

    一旁的夜左文字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平静道:“刚才看他跟着狮子王一起进了屋。”

    所以今天晚上不和他们一起睡……吗。

    大太不由得蹙起了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孩生气了。

    每当闹脾气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当面发出来而是直接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让他们在各种无视的状态下自己体会。

    要白天的事, 做的大太实在是有些后悔。虽然一开始真是被那一幕惊吓到, 下意识就以为短刀对人家刀剑做了什么——毕竟自家孩什么德行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但现在冷静下来后再回想一下, 当时那么决绝地连短刀的解释都不听一下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就算是孩干了那事也应该正面委婉指出来的, 而不是做出这种伤自尊心的行为, 闹得这么不愉快。

    怎么办呢。

    大太沉思着望向太刀, 后者也一副凝重的表情, 显然也想到同样的事。

    如果直接道歉的话便不能让短刀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相反还不定会降低太刀和他在短刀心中的威慑力(原来就没多少),所以这样肯定行不通。但如果对比一言不发地话,过段时间孩又会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没有教训。

    果然还是得面谈吗。

    大太渐渐沉下心,起身走向门口。

    片刻,他又转了回来。

    “夜,”他忽然对快要躺进被窝里的夜左文字带着试探的语气道:“你去把幺儿叫过来呗。”

    夜左文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不。”

    大太被噎了一下:“你不担心?万一那些刀剑把幺儿怎么的了怎么办!”

    反了吧。

    夜左文字一言不发躺到被褥上,面色平静地闭上了眼。

    大太见状,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好吧,他就是觉得面子这个坎不是轻易能够迈过的。鉴于多次经验教训,大太渐渐察觉到自己的威慑力在短刀心中似乎还没有身材娇的夜大,所以如果能趁这次的机会好好塑造一下大家长的光辉形象的话,自然是一举两得的事。

    但问题就在于,你见过谁家大家长大半夜还要亲自出马抓人去的,掉不掉价!

    大太拗不过去这个心理障碍,转而去撺掇太刀。

    “刚才我在晚饭时无意间看到那个狮子王拉幺儿的手了,”他若有所指地道,“你会不会……”

    太刀明显信了他的话,似乎想到什么,脸色不经意间变了又变。他沉思了一下,目光忽然落在了阖着眼睛的夜左文字身上,没有出声。

    然而片刻,始终闭着眼睛的夜左文字却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回望着他。

    太刀依旧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他。

    良久,夜左文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着,从被窝里爬出来出了屋。

    一旁的大太:“……”

    ——不是很懂你们左文字家。

    夜左文字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带着一阵室外的凉意,大太和太刀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轻轻拉上门,转过头面色平静地对他们道:“他‘呵’。”

    “……”大太&太刀。

    人没请过来,而且看样子估计还得闹几天别扭。大太不禁有些无奈,但这么晚了再去叫的话怪不好的,便想着明天再。

    太刀却依旧不放心,可看到夜左文字着哈欠躺回被窝里后,不由得消了再让他去一趟的念头。太刀沉思了一会儿,侧身躺到了被子下。

    房间的光亮暗了下来。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中。

    钻进被窝里的大太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想着明天要怎么解决短刀的问题,但随着夜渐深,不知不觉睡意朦胧了起来,正当他要放空自己熟睡过去时,屋内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是太刀。

    大太稍微清醒了一点后,立刻辨别了出来。

    也许他本人是想要抑制下动作时发出的声音,但无奈处于历史修正主义者状态,动弹一下就能听到骨骼间摩擦时令人牙酸的声音。

    大太依旧阖着眼睛,既没动作也没出声。

    太刀属于表面清冷从不表示出什么,但一旦挂在心上的事暗地里一定会去做。这种情况下即使大太‘醒过来’去阻止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还不如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这样才能消除他心中的忧虑。

    大太这样想着,但当耳边不断传来某人在屋里跌撞各种滑倒的声音时,他不禁开始有点担心了。

    外面这么黑……太刀没问题吗……

    在不大的屋里来回鼓捣了一会儿,耳边终于传来纸门被拉开的微弱的声音,大太躺在被窝里都不由得为太刀松了口气,然后连忙悄悄把身子缩到了被子里。

    太冷了!

    他还没有肉,寒意直接透进骨头里了!

    好不容易走出了房间,生怕吵到屋内的两人,太刀动作尽量放轻地阖上了门,却殊不知那两人早在他爬起来时就醒了。

    来到廊道,透彻的月光照射在了地面上,铺下一片明亮。远远望去,除却部分拐角处依旧处于黑暗中,大多都勉强可以视物。

    太刀不禁松了一口气,默默收回扶在门框上的手,开始向廊道一端缓缓移动。

    宴会散的时候,在路过本丸刀剑的房间时他曾无意中撇了一眼,脑中大致还有些印象,要找的话也不是那么困难。但问题就是他不清楚狮子王的房间是哪一间,不过好在刀剑住的地方大致都在那一片,慢慢摸索摸索迟早会找到的。

    太刀定下心,费了一段功夫后终于摸到了刀剑们的房间。轻缓地拉开门扉,太刀尽量控制住不做出大动作嗖地钻了进去。

    按理即便是太刀各方面注意,但发出的声音到底还是会惊醒屋内的人,然而不巧地是,由于当时宴会后期气氛被带动了起来,原来衣冠禽兽的一群付丧神立刻喝的像个酒鬼,烂醉地回到房间里后又被没有碰酒的付丧神们嫌弃,纷纷离开房间,以至于现在屋内只剩下一堆醉得像烂泥睡得昏死的刀剑。

    一进屋就被屋内的酒气味熏了一下,太刀不自觉地蹙起了眉,但却不得不在其中搜寻短刀的身影。狮子王有没有喝酒他不知道,所以不能直接跳过这间房,摸着黑在踩了几次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后,太刀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被隔壁伸出的一条腿压的一脸痛苦的狮子王。

    心翼翼地越过地上的人,太刀挪到狮子王身边后立刻向他身边望去,然而令他惊讶的是上下左右竟然都没有短刀的身影。

    太刀愣了一下,又仔细往周围看了一圈,甚至掀开了狮子王身上的被子往里面看了看,然而却依旧没找到短刀。

    莫非夜找错地方了?

    但是短刀的话明明都有很好地传达过来了。

    太刀心下生疑,按照原路又退出了房间。

    本就担心短刀,这下子更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太刀想着,又向其他房间投去视线,顿了顿,凭着感觉随意走进了一间房。这一进,没想到还真歪正着了。

    相比刚才进的房间,这间屋子简直是香房,太刀觉得呼吸都瞬间通畅了起来。

    压着声音走进去,却让睡在房门把边的药研藤四郎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机警地抬起头,在发现是太刀后,瞬间塔下了肩膀。药研藤四郎随手往屋内一个方向指了指,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太刀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面轻手轻脚地走了去。

    太刀单纯以为短刀可能是因为那间屋子的空气太不好,于是临时改了主意换了个地方睡,所以当他走近药研藤四郎指的方向时完全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房间的边缘地带睡着两个人,内侧的是短刀,外侧是一个青年。

    太刀走向那边的脚步硬生生地停滞了两秒,因为他发现那个青年就是白天被短刀骑上身的那个人。

    青年轻轻阖着眼睛,表情平静地似乎陷入了沉睡。他的身侧蜷缩着短刀,因睡姿不雅枕头都不知道飞到哪去,此时正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青年头下的枕头上蹭。

    太刀见状不由得阴下了表情,他大步走上前,刚欲伸出手将孩抱起来,一只手忽然凭空出现,自身侧穿过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

    “还在睡着呢。”

    耳畔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太刀顿了下身子,侧过头望向不知何时醒过来眼中却没有一丝朦胧的青年,眉宇不经意间轻挑了一下,他道:“这边太挤了,我抱他回去。”

    三日月宗近面色不改微笑道:“夜深了。”

    太刀心中忽地升起一丝不悦,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动了动被三日月宗近握住的手,后者却并没有松开的算,两人对视,一星点火花悄无声息地在两人之间噼啪了一声。尽管知道这种场合非常不妥当,太刀却还是忍不住渐渐蹙起了眉,正欲挥开他的手时,身下却忽然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喃喃声。

    “……二哥?”

    是短刀。

    两人闻声不禁都愣了一下,太刀趁机直接甩开了三日月宗近的手,连忙俯身扶住了歪歪扭扭站起来的短刀。

    孩似乎尚处于迷茫状态,只是察觉到太刀的气息下意识就靠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就要往太刀身上爬。

    太刀身上有些地方还有骨刺,担心还没清醒过来的短刀不心刮到,连忙伸手抱起了他。孩坐着太刀的手臂,脑袋往他颈窝边一塞,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太刀却忽然皱起了眉,他嗅到了短刀呼吸中带着极淡的酒味。

    谁给短刀酒喝的?

    太刀用不善的眼神看向坐在床铺上的青年,青年却只是坐在那里,无奈的表情中不自觉地参杂了几分寂寞。

    太刀微微怔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抱着短刀转身沉默地离开了。

    *

    短刀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接近正午的时候了。

    因为马上就是午餐时间了,为了防止短刀吃不下饭,大太让短刀简单吃了点零食后便没再让他别的东西了。

    洗漱完毕,短刀躺在屋内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事实上,他有点迷糊为什么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大太这边睡了一晚的。

    夜和太刀收拾着床褥,大太坐在旁边,表情莫名复杂地问道:“你还记得昨天一开始是在哪里睡的吗?”

    短刀发呆似的回想了一下,良久,不太确定地回道:“我记得我跟着狮子王进了屋的。”

    “之后呢?”

    “之后?”短刀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大太:“不是你们把我抱过来的吗?”

    大太面不改色:“是你自己大半夜哭着跑过来要一起睡得,你不记得了?”

    “……”短刀定定地盯着他,“老大你骗我呢吧。”

    太刀插话道:“你昨天喝了酒自然不记得这些事。”着边用冷冷的眼神望向短刀,短刀立刻缩起了脖子,悄悄吐了吐舌头:“我就……舔了一口。”

    太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短刀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可能……是两三杯?”

    昨夜那么大的动静,若是平常即便是在睡眠中短刀本应该也立刻察觉到的,然而至于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太刀闭上眼睛,不想再与他计较。

    大早上起来,还没等短刀因为昨天被冤枉的事发火便先被扳倒一局,奈何他还不能反抗什么,只能耷拉个脑袋听着大太的训斥。

    “明明我感觉半夜被什么东西硌醒了一次的……”短刀一脸迷茫,有些不确定地嘟囔了一句。

    坐在另一边的太刀闻言则默默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端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