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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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生大师见将自己踹到在地的人正是几日前就该被处以砍头之刑的李慕和,他惊惧得五脏六腑全部缩成了一团,方才还得瑟不已,如今抖成了鹌鹑。

    李慕和目露凶光,恨不得立马上去将这只畜牲来个身首异处,但他咬碎了牙都忍住了冲天的杀意,因为元仲辛告诉过他,只有活着的扶生大师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他踏步上前,一把将至提起,行如闪电般向门外走去。

    因为当年官府压住消息,众人鲜少知道李慕和一事,自然不怎么认识他,但当他们看见李慕和手中粗暴地提着扶生大师之时,众人愤怒了,瞬间沸腾。

    其中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率先发声,他怒气腾腾:“你干什么!还不快放了扶生大师?”

    他身后的人一呼百应,个个义愤填膺,若不是忌惮凶神恶煞的李慕和,恐怕早已冲上去与他扭成一团了。

    有些人眼尖,认出了李慕和,他惊喊到:“这不是五年前拐卖幼童的李慕和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引论纷纷。

    李慕和冷冷地扫视了周遭的人一圈,粗鲁地将扶生大师甩到那名男子身前。

    那名男子连忙将至扶起,嘘寒问暖,好似李慕和扔的是自己老父亲一般。

    刘乔也被喊了过来,他望向从三生馆里缓缓走出的元仲辛,赶紧迎了上去,焦急地问:“元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神微微向他身旁一瞥,霎时间心惊胆战,眼眸圆瞪,我滴个大爷乖乖!这不是李慕和吗?他咋还没死?!

    元仲辛走到李慕和身旁站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铿锵有力:“三生馆的扶生大师,才是当年拐卖孩童一案的主谋。”

    他的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了一片微妙的死寂之中,百姓们看向元仲辛的眼神明显的不信任,隐隐还带有敌意。

    刘乔瞠目结舌,他气急败坏地到:“元兄弟,你到底在干什么?李慕和当年人赃并获,那案子早就结了,你又提出来干什么?”

    元仲辛嘴角一勾,嘲讽之意蔓延在脸上:“案子是结了,但人是冤枉的。”

    底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了声:“扶生大师为人乐善好施,宅心仁厚,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对!你根本就是在血口喷人!”

    “莫不是收了那李慕和的钱,想着替他翻身吧?”

    “啧啧啧,年纪,这人怎么当得这么恶心?”

    “我看,那什么李慕和就是看不惯扶生大师如此受我们爱戴,嫉妒成性了吧?”

    “你难道不知道吗?商人不都是唯利是图的吗?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种人,就该死!帮他的人,更该死!”

    一时之间,底下涌起了阵阵难听的话语,谩骂声,嘲讽声,咒怨声,夹杂在一起,如同一阵刀风砍向了元仲辛他们。

    扶生大师脸上渐渐扬起得意之色,他险些忘了,就算事情败露被元仲辛知道了又如何?

    在这板桥镇,民心永远都是向着他的,就连官府都不敢拂他意!

    他故作一副可怜模样,低眉顺眼,眼神瞟向元仲辛之时,却是布满了狰狞与得意。

    元仲辛也不话,任由他们骂着,面无表情,他不生气,此时此刻,他感受最深不是愤怒,而是悲哀。

    他在替这一群看事物永远只看表面的人悲哀。

    可能是元仲辛沉默太久了,人群的声音也渐渐降了下去,但他们的脸上并无害怕,更多的是义愤填膺之气。

    元仲辛淡淡了句:“骂完了吗?”

    无人回答。

    元仲辛凝视着方才扶起扶生大师的男子:“你,为什么觉得这人是个好人?”

    男子抿了抿嘴,对元仲辛趾高气昂的态度十分不满,但还是回答道:“扶生大师平日总是免费帮我们看病,开药治病从未收取过我们半分半文。”

    元仲辛故作恍悟:“哦,原来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男子气结,正欲冲上去,李慕和一个眼刀飞了过去,立马怂了,他梗着脖子反问:“你又凭什么扶生大师是坏人?”

    元仲辛挑眉:“就凭我有证据。”

    扶生大师身形猛然一僵,藏在宽袖中的拳头不断收紧。

    男子哼笑:“在哪?”

    元仲辛又沉默了,定定凝视着装作可怜兮兮的扶生大师,心中盘算着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男子的问题,蓦然开口:“扶生大师,听闻你在解救了那一批孩子之后,曾收留了几个,这是真的吗?”

    收留一事,是有官府记录在案的,他撒不了谎,暗暗咬牙,只能点头道:“确有此事,怎么?我看那几个孩子可怜,无家可归......”

    元仲辛懒得听他那些无用之言,断道:“收留了几个?”

    扶生大师面色逐渐苍白,不仅是被吓的,还是被元仲辛气的:“四个。”

    “他们都在哪里了?”

    扶生大师滞了滞,眼神躲闪,言辞支支吾吾:“我给他们各自找了处好人家,送走了。”

    元仲辛眸光渐深,他歪歪头:“还记得是哪四户人家吗?”

    扶生大师摇头:“不记得了。”

    元仲辛好像颇为失望,他喃喃道:“这么可惜啊,不记得了......”

    男子也不明白元仲辛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大声嚷道:“喂!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元仲辛没有理会男子的挑衅,他扭头看向一旁干着急的刘乔:“刘大人,麻烦你找几个年轻力壮些的官兵,再去收几把铁锹来。”

    扶生大师心头猛跳,他赫然破声惊喊:“元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要挖了三生馆不成?你这般做法,要我日后去哪里为百姓们开药治病?”

    此话一出,那群百姓又开始骚动了,没了三生馆,日后自己病了找谁去?

    元仲辛极尽嘲讽地笑了笑:“扶生大师别急啊,我没想着将整座三生馆连根拔起,我也懒得这么做,你放心,我只让他们挖一处地方。”

    元仲辛的语气很是温和,若是不看如今事态,还真以为他在安慰着什么人。

    但此刻的扶生大师简直被元仲辛的话吓得惊魂落魄,双腿居然忍不住的颤起来,他心中又急又恨,果然自己早该杀了他!

    元仲辛一脸无辜地看着扶生大师,故作害怕:“扶生大师,你别生气啊,我这么做,也只是想找出证据来,若是找不出,扶生大师不就恢复清白了吗?”

    扶生大师一愣,回想起自己方才急了,面上狰狞的神情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连忙垂眸而立,又变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救世主。

    然而,那名男子心中却是一阵发虚,扶生大师刚才的神情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可怕。

    刘乔犹豫地看了看元仲辛,心下叹息,最好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官兵来齐了,铁锹也找着了,就等元仲辛发号施令了。

    刘乔心翼翼地问:“元兄弟,咱们挖哪儿?”

    元仲辛体内的毒素仍在作祟,他如今完全是靠着景才勉强站稳,但他不能表露出来,费力挥了挥手,懒洋洋地道:“进屋子后,入眼有一处泥地,上面栽种大概八株草药,就挖那。”

    扶生大师本就内心惊慌失措,额角不停冒汗,在听到元仲辛的话后,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他恨极了元仲辛,恨不得现在立马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但他又十分费解,元仲辛到底是怎么知道三生馆的秘密的?那片泥地里埋着的东西,就连三七都未曾得知!

    大概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三生馆里传出了阵阵惊呼。

    众人皆好奇地向里面探去视线,只有扶生大师面容惨白,心如惊雷鼓。

    元仲辛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不动声色地望向一个角落,那里快速闪出一个人影,朝着板桥镇的镇口方向跑去。

    方才进去的五名官兵,出来时手里皆捧着一两个染有泥土的朱红色瓦缸,面色很是凝重,他们将瓦缸放在百姓面前,一字排开,统共八个,瓦缸不是很大,只到人的腿腹中位置,缸口大概一块烙饼大,皆封密实。

    扶生大师神经质地死死盯着那八口瓦缸,瞪着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