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两人掉下崖底后,元仲辛因为寒症比较严重,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正午时分,神志才慢慢恢复,但醒来之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想到这次,真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王宽伸手触了触元仲辛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他紧张地问道:“元仲辛,你现在还觉得冷吗?”
元仲辛摇了摇头,对比起初始时的彻骨寒意,这会儿已经好太多了,嗓子依旧疼得发不了声,他被重重衣物盖着的双手揉了揉肚子,对着王宽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
王宽明白他的意思,他抬头向四处张望片刻,而后紧蹙着眉道:“如今这崖底下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你忍一忍,等我们找到回寨子的路,回到寨子就有吃的了。”
元仲辛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看上去疲惫不堪,他微微蹙着眉,浑身乏力,头痛欲裂,咽口水就像是咽下一堆刀片那般裂疼,元仲辛心底叹了口气——对比起生病,他更希望是受伤,最起码,精神头还是在的,不像如今,做什么都精疲力竭,整个身体如同被人废了一半。
王宽眼眸深处的心疼几欲溢满而出,他凝视着萎靡不振的元仲辛,轻声安慰道:“你别太担心,有我在,你肯定会没事的。”
闻言,不知为何,元仲辛的神情微微一滞,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那一丝微妙的目光,他把手抽了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嘴做了个口型:渴。
王宽很早之前就注意到元仲辛干裂的嘴唇,他知道这片树林前方的不远处就有河流,但他实在不敢任由元仲辛独自一人待在这里,自己去取水。王宽蹙着眉,迟迟没有动身。
元仲辛自然清楚他担心的是什么,他对着王宽笑了笑,无声地道:“别担心,你快去快回就好。”
王宽眸光闪烁,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把元仲辛轻轻地放在地上,拾起那个瓷瓶,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河边,蹲身,将冰冷刺骨的河水灌入瓶中——元仲辛感染着寒症,本就不适宜喝太多凉水,这瓷瓶的量,足够解决元仲辛的燃眉之渴。
不到须臾,的瓷瓶就满了。
就在王宽准备起身回去之时,河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极其微弱,若不是王宽眼尖,都不会留意得到,但他无心去看个究竟,身形闪速,重新穿梭进树林中。
回到那一片避风处,王宽被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不知何时,元仲辛身旁多出了一只身形巧的狗,毛色黑白相间,模样天真可爱,冲着元仲辛止不住地摇头摆尾,还时不时跃上他的大腿,用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好似在想着元仲辛撒娇一般。
元仲辛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有气无力地伸手逗弄着它。
王宽走回到元仲辛身边,方才还活泼可爱的狗立马对着他龇牙咧嘴——它以为王宽是心怀不善之人,张开嘴便想一口咬下去,却被元仲辛及时按住了头。
狗出乎意料地通人性,眼睛亮闪闪地望向元仲辛,后者对他摇头,它好似明白了元仲辛的意思,试探着嗅了嗅王宽手上的气味,而后继续呆在元仲辛的大腿上撒泼滚。
王宽颇为惊奇地看着这只狗,却没忘记自己手中紧握着的瓷瓶,他递到元仲辛口边,一点一点喂他喝下,直到瓷瓶里的水喝尽了,他才开口问道:“这狗哪来的?”
元仲辛也不清楚,他摇摇头,方才王宽刚走没多久,这只狗就出现了,也没什么敌意,对着元仲辛就是一顿自来熟的亲近撒娇。
王宽凝视了狗须臾,他开口道:“看这狗毛发柔顺噌亮的,平日里应该是有人照顾才对,它出现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人住在这崖底之下?”
元仲辛同意他的观点,点点头,张嘴做口型道:有可能。他伸手拽了拽王宽的袖口,无声问道:“你的药效大概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王宽自然知道他的是哪个药效,他心下算了算,回答道:“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如今的王宽身上只着了三件薄薄的衣衫,但他却不怎么感觉到寒意,全是因为元仲辛给自己吃下的最后一颗药丸。
元仲辛闻言,垂眸思索片刻,再次望向王宽之时,他滞住了。
王宽正神色深邃地看着自己,他微微倾身靠近元仲辛,淡淡开口:“把你方才的想法给我收回去。”
元仲辛:“......”
你丫的会读心是不是?
你丫的绝对会读心!
看着元仲辛郁卒的表情,不知怎的,王宽眼底压抑了许久的不悦稍稍放晴,他紧靠着元仲辛坐在地上,温言开口道:“就算这里真的有人居住,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是敌是友,妄然前去寻求帮助,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如今最好的方法,还是找到回乌木寨的路。”
元仲辛深深叹了一口气,无法反驳,只能撇着一张嘴,逗弄着自己腿上憨厚可爱的狗,看上去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无奈。
王宽嘴角微微一勾,他知道,方才的元仲辛是想着让王宽独自一人去探寻一下这片树林中是否真的有人居住,自己留在这里等,倘若王宽带着他行动,定然会拖慢速度——元仲辛不想拖累王宽。
然而,王宽仅仅是去河边取水都心神不宁的,他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得下让元仲辛一个人待在这里?
倏然间,元仲辛腿上的狗“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叫声不大,很快便隐没于风声之中。
元仲辛疑惑地摸了摸它的头,心中不禁想,它这是饿了?
王宽也颇感奇怪,他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戳了戳狗的脑袋,开口道:“饿了也没办法,我们也没吃......”
猛然间,一阵凛冽的风卷席着叫人发颤的寒意扑面而来,生生断了他的话。
两人立刻对视一眼,他们都感受到了,风中有一股极为异常的气息涌来。
王宽神色霎时变得凛戾,他警惕地站起身来,挡在元仲辛身前,沉着感应着周遭的一切,眸光凉如寒冬冰水,眼底杀意腾然而生。
树林间,猛地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脚步声,正急速地朝他们掠来,势如潮涌。
初始,王宽与元仲辛都以为,来的是人,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的场景之时,才发现来的生物远比人要危险得多。
那是一群狼,黑压压的一群狼。
远远望去,叫人头皮发麻。
然而,头皮发麻也仅仅只有片刻,因为元仲辛和王宽发现,这群狼有些不对劲。
那群狼并没有冲上前去攻击两人的意图,仔细看,就连一丝一毫的敌意都没能被他们发现。狼群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人,眸里一片淡然,个别的还歪了歪头,好奇地量着两人,行为举止透露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傻气,温顺得叫人措手不及。
不知怎的,让元仲辛莫名想起了秘阁里的半斤八两。
元仲辛与王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狼群,不知该作何反应,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生怕自己随便一个举动便会引发狼群的攻击。
这时,刚停止叫唤不久的狗又叫了。
嗷——呜!
这结结实实的狼嚎让元仲辛与王宽眼角微微抽搐,表情郁卒。
这崽子居然是头狼?还把家属给叫过来了?!
听到这声叫唤,狼群开始有了动静,不知是哪头狼带头嚎叫起来,一时间,狼嚎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一声悠扬哨鸣破开狼嚎,乘风而来,如同千层万浪的嚎叫声立马止住,空谷幽鸣间,只余那声如同莺啼鸟啭的哨鸣。
两人瞳孔立马放大,这哨声他们都认得,在自己坠崖之前,就是这声哨鸣操控着野兽。
此时,一名黑衣少年自狼群中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站在两人面前,他放下嘴边的玉哨子,对着两人勾起一个淡淡笑容:“二位,咱们又见面了。”
元仲辛呆滞得不知该作何反应,然而身旁的王宽已经急速闪身冲了过去,揪着那名黑衣少年的衣领一个挥拳便要砸下去。
此时的王宽心中暴怒不已。
管他是敌是友,先揍一顿才是正事儿!
黑衣少年心惊肉跳,暗骂一声“我去你娘的大姥姥”,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破音尖声喊道:“兄台!弟知道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别脸!”
王宽眼底杀意毕露,要不是因为他,元仲辛也不会遭受如此折磨,他紧攥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倏而嘴角展开一丝残忍阴寒的笑意:“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