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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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秘阁的路上,元仲辛神情淡然,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地方所有所思,蓦然间,他状若自言自语道:“你们不觉得安离九很像一个人吗?”

    赵简与景立马把目光投到元仲辛身上,面带不解,只有王宽一直微不可闻蹙眉地凝视着他,眸光变幻莫测。

    景问道:“元大哥,安大哥像谁呀?”

    元仲辛淡淡低笑一声,抬眸看向景,面色如常地道:“没什么,我乱而已。”

    下了马车,四人刚进秘阁,木管事就神色慌张地跑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话都接不上气,招呼都来不及就急急道:“韦......韦公子,和掌院吵起来了!”

    四人对视一眼,顿时心生不妙,脚步匆忙地赶到陆观年的书房,还未进门,已经听到了韦衙内在里面盛怒的声音:“好我们七斋调查安离九一事,这会儿什么都没查出,你们禁军就如此心急欲要结案?!”

    元仲辛一把将门推开,门扉撞至墙上,赫然发出两声巨响,将书房里的人全部震住,元仲辛面色颇为不善地扫视着书房里的人,有韦衙内,陆观年,以及一名身穿盔甲手执长剑的中年男子,面容刻板,不怒自威。

    韦衙内一见是四人回来了,连忙跨步来到元仲辛面前,心急如焚地道:“元仲辛,你快想想办法,禁军要判决安大哥!”

    元仲辛不语,给了韦衙内一个眼色,让他先冷静下来。

    陆观年眼力见极好,知道元仲辛心中隐隐压着气,他暗地叹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你们回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常艺常都头,系属殿前司麾下霁麟军,与梁竹同级,你们叫他常都头便可。”

    元仲辛等人量着常艺的同时,常艺也在扫视着他们几人,神色间皆是不屑。

    元仲辛懒得理他,直直逼视陆观年,开口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常艺微微蹙眉,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出声斥责:“果然是野间长大,心中未曾有过半分礼数,我看破案本事不大,以下犯上倒挺在行的。”

    王宽眯了眯眼,面容渐渐结冰,火气顿上心头,刚欲开口还击,却被元仲辛拦住了。

    元仲辛毫不在乎地嗤笑一声,眼底冷意悄然而至:“常都头是吧,如今安离九一事已然牵涉到了边疆军防,五石散真正的来源尚未查清,幕后黑手到底是谁都没有半点线索——本就事态紧急,若常都头还要在此纠结礼数问题,不若直接上告到当今圣上,让他评判一下,到底是毒品一事重要,还是礼数教养问题重要?”

    常艺怒目圆瞪,气得手指微微颤抖:“你竟敢把当今圣上搬出来压我?”

    元仲辛眯了眯眼,冷言回击:“当今圣上是人非物,当朝天子,常都头“搬”得如此轻易,想来是不把当今圣上当人看了?”

    常艺气结语塞,火冒三丈,面容凶神恶煞,看那架势,几欲拔刀冲向元仲辛。

    王宽四人皆神色戒备,一个个围绕在元仲辛身旁,神情微怒冰冷。

    陆观年紧紧蹙眉,声线隐隐颤巍:“都别吵了——禁军内部商议决定,将安离九以私运私卖毒品之罪归案,罪名已定,四日后,开封刑场处,行砍首之刑。”

    闻言,众人神色惊惶,不敢置信。

    元仲辛眯了眯眼,咬牙道:“陆观年,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被元仲辛直呼自己名字的陆观年心头猛跳,但他别无选择,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握拳收紧,暗自深吸一口气,强作淡定道:“此事已结,七斋无需再查,禁军自有定夺。”

    元仲辛冷笑,笑声里结满了冰渣子,眼睛里却是笑意全无。

    陆观年心底无奈,他双眼直视着浑身寒气的元仲辛,话无论如何都坚硬不起来:“你今日将任务报告写好,交由常都头带回,至此,秘阁与安离九一案,再无干系。”

    赵简愤愤看向陆观年,极为不满,上前一步冷然道:“掌院,五石散一事我们只查了不到两日,各种重要的细节都还没查出来,突然就结案,很容易会造成冤假错案的!”

    常艺嘲讽地哼了一声,神色不屑,指桑骂槐地道:“那就只能明你们自身能力不足,查案之时还跟错了人,想当初我们禁军抓人也是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人已帮你们抓到了,查不出真相还诸多借口。”

    韦衙内气得浑身发抖,怒火中烧:“你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审问过程要问要查的东西这么多,两日时间根本不够!”

    常艺嗤之以鼻:“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巧言令色,办事不力。”

    王宽神情冷若冰霜,死死盯着常艺,眼底杀气蔓延。

    一言不发的元仲辛紧抿着嘴,倏而从怀里将昨晚陆观年交给自己的案册拿出,那张薄薄的案册已被元仲辛折了不知有多少次,如今已有许多皱痕,他展开放平在手上。

    下一秒,元仲辛将案册撕成一堆破碎,眼神冷漠,动作慢条斯理。

    他的这个举动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王宽,一如既往深深地望着他,似乎就算元仲辛要当场杀了常艺,也理所当然。

    常艺面色铁青,厉声喝道:“元仲辛!你在干什么!”

    陆观年眼神复杂地看着元仲辛,却没有出言阻止。

    元仲辛随手将碎屑般的案册扔进烧着黑炭的热炉里,不到瞬息,碎纸立刻燃成一堆火灰,他冷眼直视着陆观年,全然不管常艺,淡漠开口道:“这案册我已经烧给他了,谁愿写,便去写吧。”

    给死人的东西才要烧,元仲辛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常艺怒目瞪视着气定神闲的元仲辛,原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容在怒意映衬之下,显得更为狰狞,他动了动握剑的手,咬牙切齿道:“元仲辛,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王宽察觉到常艺的意图,身形微动,护在了元仲辛身前,眼底冷光乍现,杀意凛然地逼视着常艺:“常都头如此蛮不讲理难辨是非,自寻死路的是你。”

    常艺目光如炬,眼神化刃,直逼王宽身后的元仲辛,他阴冷地扫视着书房里的众人,陆观年虽一脸复杂,却并没有反对元仲辛的意图,常艺重重哼了一声,愤然转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常艺远去的背影,陆观年重重叹气:“元仲辛,你这回真是闯祸了。”

    元仲辛挑挑眉,不作回答。

    王宽却生气了,他冷硬地责问道:“陆掌院,你曾经答应过我们,若要我们完成任务,必须把你所知道的情况事先告知,清河镇一事你已犯错,如今又这样,还反过来怪元仲辛?”

    赵简等人都不话,显然是同意王宽的话。

    陆观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背靠着木椅,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元仲辛,你今晚来书房找我。”

    王宽等人神色一凛,陆观年要见的不是他们,而是元仲辛一人。

    元仲辛倒无所谓,点点头,又恢复回那个嬉皮笑脸的元仲辛,他笑眯眯地道:“放心,回来我就告密——走吧,去吃豆腐脑,我请客。”

    四人无法,叹息一声,转身跟着元仲辛出了书房。

    到了七斋的饭堂,元仲辛点了四碗豆腐脑,他心知王宽不吃,转而帮他要了一杯花茶。

    韦衙内心里忧虑重重的,豆腐脑吃得极不踏实:“还有四天的时间,怎么办啊!”

    元仲辛手执勺子在瓷碗漫不经心地搅动着,若有所思。

    赵简也是愁眉苦脸:“问题还是出现在安离九身上,他什么都不,我们根本就没有搜查的方向。”

    景吞下一口鲜甜的豆腐脑,开口道:“如今禁军又介入了我们的调查,真的是难上加难。”

    起禁军,韦衙内伸手碰了碰发呆的元仲辛:“诶,方才常艺那么生气,你就不怕他回头找人对付你?”

    王宽默默抬眸瞥了元仲辛一眼,淡漠开口,语气里皆是警告:“他敢?”

    韦衙内三人顿时语塞。

    元仲辛挑挑眉,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臂道:“我要的就是常艺气到头脑发懵,找人告状。”

    赵简讷讷地摇头:“元仲辛,我看想上天的不止安离九一个,还得把你也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