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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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仲辛被王宽亲得昏昏沉沉,几乎要靠着对方渡来的气才得以维持呼吸,若非他及时喊停,照王宽这个势头下去,恐怕得亲个天荒地老他才肯罢休。

    王宽心满意足地凝望着元仲辛红得几欲滴血的面容,眉眼的笑意弯进了心里,如消融雪水汇入天池,浸润了王宽琉璃般的墨瞳中,煞是清亮好看。

    元仲辛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王宽,他把脑袋埋在王宽心口前,只觉自己热得快熟透了,心跳得厉害,他想骂出口,可他不忍,如此高兴的王宽,他已然很久未见了,心一软,也就由他了。

    王宽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过,像是把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纳入自己的领地,永生永世只属于他,他微微垂头,带着无尽笑意沉声问道:“怎么了,身子累了,要不我抱你进去?”

    元仲辛立刻抬头,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我自己能走!”

    话音落罢,他撇下王宽先一步朝着大门走去。

    王宽愣愣待在原地,他被元仲辛方才那一眼瞪得心狠狠漏掉了一拍,那双眼睛清润如玉,隐隐铺着一层水汽,如同一道朦胧纱网,把王宽的心紧紧笼住,生生让他忽觉一阵喉咙发紧,浑身发热。

    如今的元仲辛虽面容依旧,却因为身子虚弱瘦削,比之以往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别样的美,青丝散落,轻垂肩头,盈盈荡漾至纤细腰身处,无形中添了几笔妖异潋滟,精致脆弱得让人心颤不已。

    王宽眸色愈渐加深,呼吸略微急促,十指没入掌心,丝丝疼痛隐隐传来,心下不住微颤,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这样的元仲辛被自己压在身下又该有何种惊艳绝伦的万般风情。

    那般场景,一缕晃动发丝都几乎令他当场血欲喷张。

    他眼角发红,咬牙欲碎,心中猛生悔意,他不该应下在琴月山庄歇息一晚,当真不该……他应该此刻就带着元仲辛策马赶回开封!一秒都不想在此处多待!

    元仲辛不知此时的王宽心里经历着何种翻天巨浪,他只知王宽没有跟上来,元仲辛抿了抿嘴,终究转身喊道:“你还不跟上来,不想进庄了?”

    王宽踏步来到元仲辛身前,指尖撩起元仲辛鬓间青丝,深深叹气:“若非顾及你身子,我早把你带回开封了……见回你,我克制不住想入非非,我难受得很,现在却只能忍着,当真难为我了。”

    元仲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陡然猛跳,脸色立刻“噌”一下地变红,他自然明白王宽话里的深意,只是他没料到,三年不见的王宽居然变得如此直接,这般荤话都能面不改色地出来,他憋了老久,实在无法才骂出一句:“臭流氓!”

    可惜,臭流氓非但不以此为耻,还很引以为荣,他耸了耸肩,竟颇有几分当初元仲辛的泼皮赖相,一脸无辜地道:“没办法,臭流氓忍太久了,再忍下去,估计要熬出病来。”

    元仲辛惊得哑口无言,狠狠给了臭流氓一锤,转身懊恼不已地进了庄。

    望着气急败坏的元仲辛,王宽忍不住笑出声来,快步赶制元仲辛身边,准确无误地牵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肯放开。

    走进庄内,正厅里一片热闹非凡,赵简和景惊叹连连地围在仙女身旁,仙女虽怕生,却并不抗拒两个女生的接近,衙内和薛映则绕着八斤转来转去,眼里充满了惊异,八斤倒是对他们俩爱理不理,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王侯军来回欣赏着挂在墙上的兵刃利器,唐瞬等人则与苏无落商讨着什么,方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两队人,此刻倒成了笑意滟滟的朋友。

    见元仲辛与王宽走进来,韦衙内立刻兴高采烈地道:“元仲辛,这是你新收来的狼崽子吗?”

    景兴味盎然地问道:“元大哥元大哥,这只白鹿也是你的吗?”

    元仲辛轻笑着点了点头:“白鹿叫仙女,狼崽子叫八斤,它俩都是我在地下城里疗养身体时遇到的。”

    韦衙内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太好了!八两有伴了!”

    景抬手轻轻抚摸着仙女秀丽的鹿角,惊叹道:“这名起得真好,它真像仙女一样好看!”

    仙女估计是听明白了景的夸赞,脑袋亲昵地拱了拱景的掌心,算是对这位姑娘接触的认可,惹得景高兴不已。

    元仲辛看向唐瞬等人,疑惑问道:“你们在谈什么?”

    唐瞬意有所指地瞥了瞥王宽,解释道:“琴月山庄虽是山贼避难之处,但他们初始并非真的愿意成为山贼,是因为世道形势所逼,这里多是被以前贪官腐吏陷害污蔑成死囚之人,他们渴望以一个全新的清白的身份存活在世,希望我们可以帮帮忙。”

    元仲辛看了看唐瞬,又看了看身侧的王宽,十分不解:“那你看他干嘛?”

    唐瞬似笑非笑:“王宽私养家兵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元仲辛赫然把头扭向王宽:“你私养家兵?什么时候的事?”他还天真以为王府里什么时候有护卫军了,原来那些王侯军都是王宽的私兵!

    王宽淡淡扫了唐瞬一眼:“三年前,你走了以后。”

    元仲辛恍然大悟:“所以你算让王宽将琴月山庄的人尽数收编?”

    唐瞬点头,他望向王宽:“王公子意向如何?”

    王宽却看向元仲辛:“你觉得呢?”

    元仲辛愣了愣,再三思量,犹疑道:“我觉得,真要收编,问题应该不大吧?”

    毕竟现在大宋朝内都被王宽他们肃清个遍,若这些人真是被冤枉污蔑的,届时要想翻案也不是不可以。

    王宽很是听话:“那好,都按你的意思来做。”

    苏无落闻言,立刻对着元仲辛等人再三感谢,而后命人把琴月山庄里所有人的名单登记本拿出来,交到王宽手上。

    两方商谈收编事宜,转眼间夜色就深了,饭店也到了,仙女和八斤开始嚷着要吃东西,元仲辛无奈只好带着它们俩去后院,本以为王宽会跟上来,不料他只是了句:“你去吧,我待会儿再过来。”

    就连赵简他们也没有嚷着要跟上来,着实让元仲辛惊了惊。

    元仲辛深觉王宽他们有些事瞒着自己,但他信任王宽,虽感疑惑,却也没有多什么。

    望着元仲辛渐渐走远的身影,王宽扭头看向唐瞬,淡淡开口:“唐公子,我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唐瞬微微挑眉,这家伙倒从未如此客气对自己过话。

    翌日正午,刚睡醒的元仲辛难以置信地发现王宽他们全走了,居然还把八斤和仙女也一同带走了,庄里就只有他和唐瞬还有苏无落等人,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敞开的大门,心里顿时有气,立马破口大骂:“王八蛋!居然抛下我先回去了!王宽这个王八蛋!你等着我!等我回去不死你!”

    唐瞬无奈看着扔石子泄愤的元仲辛,低笑摇头,十离担忧问道:“少主,咱们就这么看着,不把真相告诉元公子?”

    唐瞬淡笑摇头:“若现在告诉了,哪还有什么惊喜?不用急,等他回到开封就明白了。”

    画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开封?”

    唐瞬抬了抬下颚:“等他开口,元仲辛什么时候叫到,就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原以为元仲辛可以耐得住性子,起码得等上两三天,他才肯松口回去,谁料,只过了一日,元仲辛就嚷着要回去了,唐瞬无奈,只好随了他的意。

    返回开封路上,元仲辛一直板着脸,除了唐瞬,没人敢和他话。

    两日后的下午,在距离开封最近的驿馆歇息之时,唐瞬把水袋递到元仲辛面前,忍俊不禁地劝道:“别气了,先喝口水吧。”

    元仲辛气呼呼地接过,猛灌几口,本以为凉水入腹,可以浇灭火气,然而他却是越想越火大,越想越委屈,又要骂人了:“王八蛋!还叫什么王宽!直接叫王八蛋算了!气死我了!”

    唐瞬担心元仲辛的身子会气急攻心,实在无法,他只好道:“元仲辛,王宽提前回开封,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他不是故意抛下你的。”

    元仲辛瞪大双眸:“惊喜?什么惊喜?”

    唐瞬凝望着他淡笑不语,显然没有回答的意图。

    唐瞬这么一,元仲辛的火立刻降下去了不少,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与着急,他迫于知道王宽在开封准备了什么惊喜,一直催促着唐瞬快马加鞭赶回去,但唐瞬只“时间未到”,硬是拖到了傍晚几欲来临才重新赶路。

    暖阳落下,冷月高高挂起,耀眼星河一泻千里,零星遍布,点缀着泼墨般的夜幕。

    元仲辛等人终于回到了开封城门之外,奇怪的是,城门处并没有检查官函的士兵,空无一人,门口就这么大大敞开,似乎在等待着谁归来。

    元仲辛下了马车,茫然不解地量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心中顿觉恍惚,他离开这里三年了,但这里竟丝毫未变,一直保留着他离开时最后的印象。

    元仲辛疑惑看向唐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唐瞬深深望进不见一个人影的街道,他紧了紧拳,终究抑制不住满腔情意,转身轻轻抱住了元仲辛,他温柔无比地道:“元仲辛,你可以回家了。”而后,他直起身子,拍了拍元仲辛的肩头:“去吧,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你,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元仲辛怔愣片刻,心中忽然有了感应似的,那个深埋在他心中的地方似乎真的有人在等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唐瞬释怀一笑:“谢谢你,唐瞬。”

    元仲辛走得并不急,视线来回流转,细细端详着这个他离开三年之久的家,思绪万千,然而就在他刚一踏入正街之时,整个人登时愣住。

    眼前一片喜庆艳色,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眼望不尽的染彩挂带,雕花灯笼精致雅丽,灿烂夺目至极,潋滟无双,生生驱走了铺天盖地的黑夜!万千灯烛映得元仲辛眼底一片琉璃光转,宛若撞见满天繁星,就这么肆意流淌在自己面前,晶莹剔透,氤氲烟月,平添热闹生气!

    怦!怦!怦!

    猛然间,束束绚烂烟火破开漫天夜色,直飞云霄,照得无穷天际璀璨斑斓,夜幕之上满眼碎玉乱琼,极是好看!

    每一束烟花美得如翩翩起舞的戏蝶,未等这朵花火散尽,另一边又亮起更为恢宏磅礴的烟火,与清冷月光争辉,与天地人间比美,流风烟云缭绕不散,来回飘荡,一时之间竟像是被神仙赋予了生命,生生不息地欢迎着重新归家的元仲辛!

    元仲辛心神俱震,眸底顿时朦胧一片,无比动容地望着眼前一切,恍惚间,正街前方仿佛隐隐走来一人,那人身姿如玉,身修如竹,手执一个灯笼,踏着满地清风而来。

    为他而来。

    元仲辛呆呆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王宽,险些哭出声来,他认得,王宽手里的灯笼,是他为自己赢回来的那个,他禁不住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王宽……”

    王宽心疼地抚去元仲辛面上的泪,轻柔问道:“怎么哭了?”

    元仲辛拼命摇头,不出一句话,生怕一张嘴就忍不住哭——他回家了,这般高兴的事,他该笑,不该哭。

    王宽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他,而后把这个他爱惨了的人抱入怀中:“元仲辛……欢迎回家。”

    元仲辛埋在王宽颈窝处无声流泪。

    这句话,他盼了三年了。

    王宽松开元仲辛,抹去他满面的泪水,柔声细语道:“仲辛,你走的这三年,我备了好多礼物送给你——其实今晚,不止我一个人来接你回家。”

    元仲辛啜泣着,茫然不知所以。

    王宽笑意加深,他让开身子,来到元仲辛身侧:“你看,他们都来接你回家了。”

    下一刻,元仲辛泪流满面得更为厉害,顿时哭出了声。

    赵简挥着手,笑着高喊:“元仲辛!欢迎回家!”

    景扬着手中的吊金兰,喜极而泣:“元大哥!欢迎回家!”

    韦衙内挥着双臂,兴奋大喊:“元仲辛!怎么样!回家的礼物好看不!”

    薛映笑得灿烂:“元仲辛,欢迎回家!”

    元伯鳍与梁竹并肩齐站,面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两人身侧分别站着多日未见的半斤和兴奋大叫的八斤,前者欣慰地看着重新归来的弟弟,后者淡笑抬手挥了挥:“元仲辛,欢迎回家。”

    老贼晃了晃他常年不换的烟杆子,眼角挂泪:“元仲辛!回家了!”

    李慕和与聂娘,安离九与素伊手里皆拿着一个精巧雅致的灯笼,笑意吟吟地望着元仲辛,眼里尽是欣慰与惊喜。

    顾时,顾溪还有顾力兴奋得一直在晃着手中的烟花,顾时拔高音量大喊:“元仲辛!你看!我们也来接你回家了!”

    樊宰执,韦卓然,王参政,赵王爷,萧鹤书,裴颜,明夫子,等等等等,所有人都来了。

    聚在一起,只为一人。

    三年前,他们用烟花把元仲辛送走,三年后,他们就要用最盛大的烟花把他接回家。

    烟花盛放,家人齐聚,天底之下,元仲辛,你该回家了。